《学霸了不起呀？！》叶落笙

26、再见

　　郑君久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看到了正在办退学手续的于佳，她旁边跟着一位衣服有些破旧的妇女，神情有些局促，想来是她的妈妈，这时看来，于佳甚至比她妈妈还算镇静些，跟她平时的羞涩胆小相比，她现在彷佛是她妈妈的依靠。

　　“君久。”于佳小步的追了上来，叫住了她。

　　郑君久有些诧异，于佳红了脸，小声地说到：“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这个，给段浪可以吗？”少女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后不在这里读了，你可以帮我给他吗？”

　　少女神色有些落寞，眷恋地看了一下她曾经朗朗读书的地方，在之后，这里将会成为她的一个梦，一个永远没有未来的梦。

　　“可以。”郑君久看着她，她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这位同学，并不算白净的皮肤，一双单眼皮，总是喜欢羞涩地垂着，看人不过一秒就会避开视线。

　　“嗯，再见。”

　　“再见。”郑君久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她看着远处不安望向这边的于佳的母亲，她无法问出口，问为什么要带于佳走，为什么不让她读书，她像是哑了一般，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什么也无法改变，是能阻止她离开呢？还是能让她在离开的时候得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同学的质问呢？

　　她只能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消失。

　　她把这封信交给了段浪，告诉他：“于佳给你的，这次你一定要收，她应该有些话要给你说。”

　　段浪接过信，不明白郑君久的郑重其事，吊儿郎当地说到：“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是我的面子！”郑君久红了眼吼道。

　　段浪一看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一定要看！”郑君久说完这话就跑开了，留下一脸懵的段浪在原地，他看着手中的信，想了想，还是寻了个安静的地儿，打开了。

　　信中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只是说了一些道别的话，纸张有些皱，一些字彷佛被什么晕开，像是水滴在了上面。

　　上面最后有一段话：谢谢你，段浪，篮球场上耀眼的你，谢谢做我同桌的你，虽然我只是个背景板，你可能也不太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但我很感谢你，由衷的感谢。你一直很好，很棒，以后你也要好好打球，肆意开心，和你做同学是一件很让人开心自豪的事，再见，段浪。

　　未说的喜欢点到即止，她只能一遍遍地说你很好，你很棒，最后地遗憾与落寞隐藏在结尾的再见里，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生，可能不会再遇见了。

　　段浪仔细回想这位做过一段短暂时间的同桌，但很可惜，他确实对她印象不深，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上课不爱听讲，在课桌上的时间大多只是睡觉。

　　他只记得一张模糊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叫他，“段浪，老师来了。”

　　“哦。”

　　像这样循规蹈矩的学生，段浪一向以为她是和谢运航那样的好学生一样的，对他们这些差生有些瞧不起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段浪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彷佛千斤重，他珍而重之将它放进信封里，嘴里嘀咕了一声：“靠，郑君久拿了什么过来，怎么读了有些不是滋味。”

　　那是一阵秋风，地上铺上金黄的叶子，郑君久仰头看着飘零的银杏叶，还有踩在脚下很臭的果实，她想，她的鞋子从叶子上经过，也沾染了不可形容的汁水，她无法避开，只能前行。

　　“这些果子，掉下来，我听说里面的果肉可以拿来炖汤。”郑君久一步一步坦然地踩在上面，多多少少，她已经不去计较，反正，走这条路，就一定会踩到，何必矫情的躲来躲去。

　　“要去坐坐吗？”谢运航看着前方的人，脚步沉重的样子，静静地跟在她的后面。

　　“你说，她为什么不读书了呀。”郑君久闷闷地说到，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那么小，不读书能做些什么呢？”

　　郑君久害怕，害怕别人说的是真的，甚至害怕常竟所说的八卦是真的，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唾弃又无可避免。

　　一定是秋天让她变得胡思乱想，心中的郁结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她问自己：我无法向她开口，无法问她衣衫褴褛的母亲，无法质问她的母亲为何不让自己的孩子继续读书，别人家里的事，关她什么事呢？

　　“明早的8点的大巴车。”

　　“什么？”

　　“看你很在意，问了老师。说好像是明早8点的大巴车。”

　　郑君久看着谢运航，急切地从男孩的脸上看出这个消息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忽然绽放一个笑容，内心同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送送她！

　　早晨的车站冷冷清清，郑君久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内心有些忐忑，她看着过往的人，急切的寻找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错过，也许老师记错了时间，或者她们早就离开。

　　她只是在门口等待着，没有票，她无法进门，她不知道她们会坐哪班车，只是看了所有8点左右的班次，没有带身份证，她也无法买票进去，除了等待她别无他法。

　　秋天的早晨，凉意十分惊人，侵到人的心坎里，郑君久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也来了？”郑君久惊讶的看着谢运航。

　　“还有一些人。”谢运航把手揣在兜里，酷酷地开口，果然，后面还跟了几个人。

　　“你也不叫我们。”陆意微笑道，站到郑君久的身边，“于佳也是我的同学。”

　　“段浪？”

　　段浪居然也跟来了，他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说到：“还不是你拿来的该死的信，我这不是得回一个吗？”

　　郑君久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只是想来送送于佳，结果来了一群人送，想到于佳害羞胆小的性子，有些担忧，这么多人，她不会感到困扰吧？

　　只是她想妥当还是不妥当的问题的时候，常竟已经看到于佳了，他高声叫道：“于佳！”

　　郑君久慌张地看过去，还真的是，提着两大包还背着一包的于佳，和她同样负重地母亲正缓慢的朝这边行来。

　　他们一群人急忙跑过去，呼啦啦地像是飞上天的风筝。

　　“阿姨好。”

　　“于佳。”

　　于佳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他们怎么来了，想到自己此刻背着包裹，穿着一身脏衣服，顿时有些无所遁形。

　　于佳妈妈看着这些人，疑惑地看向于佳，于佳磕磕盼盼地说到：“他们是我的同学。”

　　“是呀，阿姨，我们来送送于佳。”几人七嘴八舌地说到：“于佳在班上一直是个好学生。”

　　“阿姨，我帮你提吧。”

　　于佳看到段浪也在这个队伍，顿时更加无所适从，郑君久看出于佳的不自在，解释道：“阿姨，我们只是来送送于佳，其他没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对不起呀，于佳，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

　　于佳母亲局促地笑着说：“佳佳在学校那么多朋友呀，她一直性格内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念着她，要不是，要不是家里穷，哎。”

　　她眼含热泪，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脸庞，内心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

　　“妈。”于佳强忍着泪，说道：“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郑君久扯过段浪的信，拉住于佳的手，把信塞进她的手里，说道：“于佳，我们来没有别的意思，你回去不要放弃，如果可以，还来读书，你一直是我们的同学。”

　　话虽如此，但经此一别，再见比登天还难，现在说的不过是些安慰的话，郑君久明白，于佳也明白。

　　于佳低着头，不发一言，眼泪终于还是大颗大颗地滴落。

　　郑君久忽然抱住她，让她埋在怀里，挡住后面所有人的目光。

　　她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会想你，会一直记得你，你一直是个很棒的女孩，即使，即使不能读书，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做个生意什么的，当个大老板，说不定我以后读出来还得给你打工。”

　　我说的这是些什么呀，说的是安慰的话吗？郑君久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的笨嘴巴，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哪有劝人不读书的。

　　于佳低着头，等最大的几滴泪掉落，剩下的含在眼眶里，快速的一抹，红着眼抬起头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

　　快速扫过这些陌生的同学，就快速的转身，甚至不敢多停一秒，手里紧紧拽着一封信，把它塞进了衣服口袋。

　　郑君久一行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着，他们此刻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自作主张，也许，于佳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离开，毕竟，他们也不熟。

　　忽然在排队过安检的前方，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有一个少女放下包裹，快步跑了过来，正是于佳。

　　她想这辈子反正不会再见，那就做一件大胆的事，她飞快的跑到她的同学面前，在他们怔愣的眼神中，一个个拥抱了他们，她的身心都带着抖，抱着某个人的时候，听到他说：谢谢你的信，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她的泪险些又差点落下来，口袋里的信会是她一辈子的珍宝，连着这些人送别的场景，是她一辈子珍藏的回忆。

　　“你说，我们来送于佳，她开心吗？”常竟挠着头，看着排着长长队伍的前方，喃喃自语。

　　“不知道。”回答消散在风里。

　　世上许多人，说再见的时候也许永远不会再见，他们心知肚明，却还是带着一个美好的愿望说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