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五.永不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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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感叹，许多东西能让人变得优柔寡断，而同大多数人一样，我曾经的感叹最终降临眼前时，我无力反抗。
当我被福尔摩斯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摁到221B我熟悉的那张椅子里的时候，我的表情大概只能用“梦游者”这三个字来形容。
福尔摩斯杀了梅丽？
这个赤裸裸的句子砸的我头晕目眩，而且我感觉到那个问号在一点一滴消失。
「要是没有梅丽就好了。」
熟悉的声音乘胜追击，把我拽进无底深渊。
我们常会有这种感觉，在刚刚从潮湿的梦境中醒来时，心智会在确信不疑和明白那完全是虚幻这两者之间徘徊不定，恍惚间我们会认为那梦境是真实的，又不很确定，我正处於这一境况──仿佛是福尔摩斯听到了那句内心的感召，略略一点头，一个完美的犯罪便应运而生，血色便不知不觉地蔓延开──不，不，那肯定同所有的梦境一样，只是个幻觉。
「如果你现在回家去，你能看到你的夫人毫发无损地坐在壁炉旁等你，华生。如果你那高尚的心灵在担心的是这个。」
他看穿了我的胡思乱想，语气无奈而忧伤，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安静，安静的让人不舒服。
「这个案子了结了，华生。」
我木然的点头。
「这个案子将不被记录，华生。」他淡然的肯定句像是在催眠。
而我继续像做工拙劣的拉线木偶一般点著头。
我的回忆中他所说的话到此终止，只留给我一个在阴影中呼吸的沈默侧脸。
终场时分，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最後，偶然得到的信息，我知道了那个杀人魔王嚣张的自称，悻悻地把它记录在我那零碎的不成样子的、永远不会发表的档案封面。
Jack
Jack the ripper
开膛手杰克
这是後话。
即便我有那样多的疑问，我最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服从他几乎成了我的本能。
比如，为什麽在杀害前四名被害人的凶手──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查明的时候，在对我说出「那个人不会再作案了」这种话之後，还会出现一名被害者？
比如，为什麽最後一名被害者仅仅是被执行了验尸过程之後，福尔摩斯便确信案子可以了结？为什麽不允许我记录甚至是知道全部的断案过程？并且愈到後来，我所知便愈少，这与福尔摩斯的作风不符。
再比如，难道是巧合，为什麽、为什麽最後一个被害人和梅丽有千丝万缕的相似？
最後的最後，为何这个案子直到如今，都对外宣称没有抓到凶手？
难道说最後一个作案者，便是福尔摩斯自己。
我还没有自恋到把福尔摩斯不情愿地想象成一个感情爆发性的神经质，积重难返的抑郁与妒忌和连续的刺激迫使他执行了病态的“替代杀戮”，而我一直听到的那句话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这岂非太过离谱？然而联系到他若有若无的尖刻和「完美的犯罪」之论调，我贫乏的头脑又想不出更多的可能。
我没有问。
是的，我退却了，完完全全没有问，也不曾提及，自己也无法洞悉自己的恐惧所在。
也许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得以互诉衷肠的交换代价便是一些小小的裂痕，像在暗绿色的洞穴深处那样悄悄的迸裂，我走下莱辛巴赫瀑布旁的山坡时，我曾看见过那个精神抖擞的黑色身影，我本可以原路折返，但是我没有。
因为他叫我离开。
因为服从他几乎成了我的本能。
所以，我违背了誓言，我本应当，同他一起下地狱。
而时至今日，全世界的忏悔也已无力而苍白，若非梅丽突兀的逝去，我也许也永远不会去碰触这本档案──源头，一切一切的。而第八百九十五夜的梦中，我依旧会拔出和我形影不离的左轮，全世界的圣徒会用庄严的言语唾骂我。
沈闷的灰色像坚硬繁茂的月桂树压著我的呼吸──月桂树，说到月桂树，我不得不又想起了劳伦斯先生──他好像也有一双灰眼睛，却是死气沈沈的，非常呆板乃至有点吓人了。
我合上了档案，抽出夹在封底的一张我不曾记得自己加过的便条。
「10.2，抓获埃德蒙，难以想象的相似，擅自用了J的测试板，O型。」
果然是福尔摩斯的笔迹。
而我沈默地把这纸条塞回去，情绪和思考都没有波澜，时至今日，我很累了。
不再去思考，是不是就不会迷茫。
而没有了记忆，是不是就不会痛苦。
真相究竟是什麽，到底有什麽关系呢。
是啊，你不在的话，一切有什麽关系呢。
我扭头看向玻璃框里那张最後的留言，和它下面无比潦草的两句话。
为了公众的利益
为了我们支离破碎的幸福
雨停了，窗外早就应该是晨曦的领地，却仍然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浓墨。
仿佛永远不会破晓。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身。
我对著空气拼命地笑，笑到眼泪夺眶而出。
你还叫我拿什麽去相信幸福。
我们，支离破碎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五.永不破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