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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黑泰晤士 白教堂(下) ...

  •   几番搜索未果,却已然到了掌灯时分,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模糊了煤气灯映射出的暗色影子,而我和福尔摩斯坐在一堆旧的档案中间,有点尴尬地地呆著。
      大概已经九点多锺。
      而福尔摩斯以我所熟悉的那种抱膝而坐的姿势蜷缩在椅子里沈默著,石楠烟斗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烟雾,以一种焦躁的方式。
      我们几乎查遍了伦敦大多数登录在案的外科医生的记录,却毫无头绪。
      「福尔摩斯,」我试图平息一下他显而易见的烦躁,信手打开还未被动过的那瓶红酒,斟了大半杯递到福尔摩斯手里,「放松,福尔摩斯,你在为什麽而烦躁?」
      他没有喝,只是把酒放到了近旁的桌子上,继续那样蜷缩在椅子里,似乎也不打算跟我说什麽,他在沈思,而眼神中闪烁著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焦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身去把那些档案整理好。
      「华生。」他突然轻轻喊了我一声。
      「怎麽?福尔摩斯,你想到什麽了?」
      又是一分锺的沈默,他仿佛在为什麽而迟疑似的。
      「华生,」他顿了顿,「你的房间还是空的,我想你在这住一个晚上哈德森太太不会太介意。」
      「好吧,福尔摩斯,你需要一点帮助,我想。」
      下楼和哈德森太太作了简单的说明,掏出三先令给了在报亭檐下避雨的小比利,让他趁著雨还不大去给梅丽捎个信说我明天再回去,然後买点吃的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一觉,而当我回到楼上时,福尔摩斯仿佛一丝都没有动。
      窗外的雨愈发的大了,单调的喧哗愈发的肆无忌惮,天空也终於变成了浓黑的见不到底的颜色,推测今天不会有什麽进展,我像以前我没有搬走时所无数次做过的,没有打扰沈思的福尔摩斯,而是径自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多数的摆设都没有动,而此时,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我还拥有的柔和欢快的心境已经消失殆尽,带著些许奔波的疲惫和担忧,我匆匆睡下。
      窗外哗哗的雨声依旧。

      但是没过多久,我就被突兀的弄醒了。
      「……约翰?」
      带著从沈睡中被强迫醒转的那种酸痛感和沈重感,我试图睁开疲惫的眼睛,伴随著那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从沈睡中突然清醒总会有的感觉,我慢慢清醒过来──我是在贝克街221B我曾住过的那间房间,而凭著熟悉的感觉,我知道叫醒我的是福尔摩斯,也许他推断出了什麽,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约翰?」他的声音重复著,他在叫谁?
      接著基本上从睡梦回到现实的我感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带著点慌乱,再接著我也意识到,他所唤著的“约翰”是在指我,不禁令我好生奇怪。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外的雨已经演变成了暴雨,我稍稍从床上坐起来。
      「福尔摩斯,怎麽了?」
      「……约翰,救救她。」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有些古怪的惊恐。
      「……谁?」我腾出一只手稍稍把床前的灯拧亮,紧接著我看到福尔摩斯的侧面轮廓──他一只手撑在我耳旁的床板上,另一只手被他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著,他的表情就好像──就好像他干干净净的手上有什麽极为恐怖的东西似的。
      「约翰!」猝不及防地,他突然回转过脸来正视著我,鼻尖离我只有几英寸,声音里带著令我感到巨大陌生的无力和恐惧,「救救她……那麽多血……她会、她会死的……」他颤抖著把两只手抽回来,自己反反复复地、带著孩子般的惊慌失措盯著双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谁的鲜血似的,「那麽多血……她一定会死的……」
      「……谁?!」我愈发感到奇怪和不安,「……谁?在哪里?福尔摩斯──你──你怎麽了!你在说谁?」
      「她在那!一直都在那呀!」他有点绝望地说著,伸出手指向他身後空荡荡的地板。
      「谁!?」我把灯拧到最亮,却看到了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到的──福尔摩斯的那种神情,苍白的面庞上混杂著巨大的哀恸和无力,他那双透亮的灰色眸子里满是令我陌生的恐惧、空洞和茫然若失──我在一瞬间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不睁眼的上帝啊!」我低声喊了一句,早就有所耳闻注射过量的□□会导致神经衰弱和幻觉,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著这种景况在福尔摩斯身上出现,「福尔摩斯!」
      他突然把他那有力的下颚压在我的锁骨上,如同在寻求什麽──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滚烫的温度和剧烈的颤抖,像一个高烧不退的病人,那种颤抖著的呼吸甚至在我的灵魂深处引起一阵一阵的战栗,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我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却不知如何去做。
      「……我办不到,约翰,」他用他伤痕累累的声音继续说著令我感到疑惑的句子,在我的耳旁,「如果是你,约翰……她的血、我止不住,她会死的,哦,约翰……救救她……」
      「救谁,福尔摩斯,冷静,冷静下来……」该死,我自己甚至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然而他的话语突然中断了,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气,仿佛在和自己做什麽斗争,正在费力地挣扎,而近在咫尺的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如此僵持著,我听到身下床垫吱吱呀呀的呻吟,不知不觉的这张床开始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而福尔摩斯摇摇晃晃地把头抬起来,令我惊讶的是他那样子俯视著我,如此短的瞬间,他的脸上已是一副无奈又冷酷的神情,眼底却是深深的哀伤,用一种迥然相反、令人不寒而栗的口吻说著我完全陌生的话。
      「但是不成,这不成──放荡的女人是没有必要活在这个已经足够污浊的世界上的,我亲爱的约翰。」
      我眼前这个人是谁?
      「……她有罪,是的,约翰……」他腾出一只颤抖的手用手背撑住额头,仿佛在迫使自己接受某种事实,「……她有罪,放荡的女人是没有必要活在这个已经足够污浊的世界上的,是的,父亲说得对……」
      父亲?我心头的疑云更加浓重,他在说什麽?然而我无法发问,具体地说,我甚至无法动弹。
      「……她有罪,她应当流血而死……然而,我办不到,不,约翰,她因我而死……她一直都在那里……」他炽烈起来的眼神凝视著我,我不由自主地停止呼吸,「……约翰……你可以救她的……但是,不……你不可以再走了,不可以……如果我必须抉择……」他的话语愈发的含糊不清,我仍然不能理解,「……约翰…如果是………不可以……」他撑在枕侧的手臂颤抖的更加厉害,灰色的疲惫和痛苦浮上了他的面容,他看上去摇摇欲坠。
      「天呐,福尔摩斯,到底是谁……你看上去太……」
      然而他没有回答我,如同力竭的困兽一般,他沈重地倒在了我侧面的床上,而我只听到他耳语般的最後一个词。
      「妈妈……」
      肆无忌惮的雨声重新占领了整个世界,我突然这浓黑的夜像一个无尽的深渊,而这小小的房间如同深渊边缘的一个缝隙。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他是如此陌生,我想也许该对他或对自己说点什麽,但又好像什麽都说不出。
      只好,把被子分了半边给他。
      身旁的福尔摩斯,他睡梦中的面庞仍旧带著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无力,而方才那难以磨灭的一幕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引发出一些想法,他莫名奇妙的烦躁和忧郁,他对过去的只字不提,反常的□□注射行为,这一切在我的脑海中缓慢而繁杂地交织著,直至我沈沈睡去。
      而带著令人绝望的黑色的泰晤士河,贯穿著我的整个梦境,流向我所不知道的那个终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五.黑泰晤士 白教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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