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八章 ...
-
正当我靠在傅明镜肩头快要开始打鼾时,他拍了拍我脸颊,小声道:“醒醒,人来了。”
我知道他说的人是谁,顿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向路边望去。
果然看到天际有数道剑光临近,眨眼便来到银杏镇前,落于大路之上。
光芒散去,露出几个人来。
当先领头的那位眸光寒凉,神色冷傲之人我认识,正是崇山之巅的掌门人,烈粼耀。
他身后的三人我也认识,便是崇山之巅剩下的四大护法之三。
一个问鼎,三个大乘。
虽然我早就有所预料,烈粼耀会有备而来,但我没料到他竟将崇山之巅剩下的三个护法全带来了。
崇山之巅的护法总共四位,烈森是其中之一 也是最弱的一个,但其余三人却一个比一个强,甚至这三人联手更可与问鼎一战。
我暗想,幸好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将大阵布置好了,若是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和他们硬拼,虽说按我们这边的阵容,胜算也很大,但难保不会折损人手。
烈粼耀落地之后,没有止步,径直带着身后三人向道旁写着银杏镇这三个大的石碑走去,丝毫没有停留,更没留意到地上被我施法完全隐匿了外形的阵法。
就在烈粼耀踩到一块圆石之际,四周的石块猛得发出刺眼光芒,每一束光芒都与旁边石块相连,组成一个奇妙的图形,互相牵引之下,将他们四人牢牢困在其中。
烈粼耀大惊失色,他身后三个护法也是同样的神色,知道已经踏入陷阱,于是各自出掌,打算强行劈开阵法之困。
可这个阵我和翠运荣他们布置良久,就是特意为他们量身定做,怎么可能说破就破?
烈粼耀和三个护法被锁在里面,任凭他们如何横冲直撞胡搅蛮缠,阵法的光芒便犹如铜墙铁壁一样,无论他们施展何种强大神通,也始终无可奈何。
不仅如此,他们脚下的石头缝里还透出丝丝黑气,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从他们下肢的皮肤钻入血肉,正是张飞扬藏在阵中的剧毒。
烈粼耀是药道行家,一眼就看出这黑气是什么,连忙取出乾坤袋,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粉末,撒下地面,顿时就将黑气压了下去,他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可那三个护法就惨了,他们非得没有那么高明的解毒手法,本身修为也不足以与毒烟抗衡,只是片刻之间,便发出阵阵叫喊之声。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体内已经渗入不少毒素,烈粼耀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更何况他还要顾及自身安全,顿时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他一边忙着压制毒烟,一边大喝:“哪位道友结的阵,请现身相见!”
我缓步从草堆旁走了出去,来到阵前,盯着阵中的四人,眸色冰冷:“烈粼耀,你可还记得我?”
烈粼耀眼睛一眯,里面有凶焰弥漫:“翠善慈,原来是你设的陷阱!”
“还有我呢。”张飞扬也从草后现身:“只怕你害过的人太多,应该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烈粼耀看起来还真不认识他了,向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是张,张飞扬?”
张飞扬冷笑:“没错,就是我。曾经你用那种手段害我,午夜梦回之时,可有半点内疚过?”
烈粼耀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黑气:“我早该料到,你明明被封印在朝天峰,如今却到了这里,必定是跟朝天峰的人联合起来对付我,真是失算了。”
“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张飞扬冷冷的道:“你也应该知道,你用那种残忍的手段害人,换做谁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不成,还是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报仇?”烈粼耀冷笑一声。他明明身陷囹圄,却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别以为区区一座阵法就能要我的命。”
我嗤笑一声:“你想引他过去,然后出其不意把他擒住是吧。就你这点小心思,不是我吹,一眼就可以把你看得透透的。”
他向我瞪过来:“若不是我急于进镇,没有防备,你以为你这座阵法能奈何得了我?”
“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反正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是生是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嗤笑更甚:“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他默然片刻,看了看旁边固若金汤的阵法,终是认栽了,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说实话,我想让他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放下和朝天峰的仇,从此不再与朝天峰为敌。
永世效忠于我。
说出令张飞扬恢复如常的办法。
交出他那个不知好歹的夫人。
……
这一切,都是我想要他做的。
于是我便用出对付燕衔秋的那套,说道:“交出金丹,从今往后听我差遣。”
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片刻之后,才忽然发出一声讥笑:“翠善慈,以前我竟没发现,你居然如此天真。”
虽然被他嘲笑,但我面上古井无波。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将金丹交给你?”他语含轻蔑:“你还能提出更荒唐的要求吗?”
他这个反应其实是正常的。
之前燕衔秋肯交出金丹,是因为她与我无冤无仇,朝天峰与黎明殿也并无过节,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而这次不同,我与崇山之巅有着很深的仇,他如果真的将金丹给我,我保不准下一刻就会将之捏成齑粉。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吗?”虽然心里明白此事不可能,但我还是要挣一下面子:“你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我现在如果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要不是因为我今天心情不错,早就动手了,现在是想留你一命,你不要不识好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鼻子一哼:“但金丹是绝不可能给你的。废话少说,动手吧。”
“我还不想动手,先容我多说几句。”我道:“这样吧,我们就各退一步。金丹我就不要了,你答应我几个条件即可。”
他思索须臾,狐疑的看我:“我若是答应,你便撤阵?”
我其实不想这样,比起和他谈条件,我更想直接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他,这样就算为朝天峰和我自己除去了一个大敌。
可若是这样,张飞扬就没得救了,我答应兰香儿的事也会食言。
更何况,就算在这里将他们四人尽数解决,只要崇山之巅还在,双方的仇便难以消弭,他夫人更会想尽一切办法和我作对,对朝天峰也谋不到太多好处,顶多是让崇山之巅安分几年,等他们培养出更强的高手,到时自会卷土重来。
“没错。”我点头道:“你应该知道,我从来言出必践,绝对信守承诺。”
他还是一脸警惕,一边警惕一边分心用药剂祛除阵中的剧毒,他身旁三个护法也被他护住了,正竭力抵挡阵中的各种神通。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你放心,我不会太难为你,也不会提特别过分、对你崇山之巅有重大损失的要求。毕竟我也明白,这种要求你肯定不答应,所以也就不必浪费口舌”我这样说,算是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我只要你告诉我,化解张飞灾罹毒体、使他恢复如常的办法。”
“只有这一个条件吗?”他明显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狐疑的问:“还有没有别的,一口气说完吧。”
我眼珠子一转,决定先忽悠他一把:“你先将这第一个告诉我,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谈下一个。”
“你当我傻吗?”他笑了:“若是我将答案跟你说了,你来一句不满意,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尔反尔?”
“你倒是精明。”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实话就可以。”
他仍是冷笑:“我若真的如实相告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污蔑,说我扯谎?”
“你怎么这么麻烦。”我有点不耐烦了,旁边的翠运荣几人也是面面相觑,显然都很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要拔剑了!”
见我貌似动了真怒,他终是妥协,看了张飞扬一眼:“他身上有我种的三千九百九十九种毒物。每一种都各不相同,解法自然也截然不同,需要对症下药。其中三千九百九十种我知道解法,这里面中,有三千九百八十种我炼制了解药,剩下的十种没有。另外最后九种我既没有研究出解法,自然也炼不出解药。”
这几句话跟拗口令似的,外行人乍一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暗自心惊。
“这样吧,你将这三千九百九十九种毒给我列个名单出来,注明哪些有解药解法,哪些没有。”我思索着道:“这第一个条件就勉强算你办到了。”
他掏出一只乾坤袋丢给我:“当初我在炼制灾罹毒体时便早已将这诸般毒药研究透彻,也早就记录在册,全都在里面了。你一看便知。”
我接住袋子,神识往里面一扫,里头装的确实都是记载毒物的典籍。
“好,接下来我们来谈第二件事。”
我深吸口气,正要开口时,他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用谈了。”他笑声越来越大:“你以为我跟你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半天,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吗?”
我一愣,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哼,我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顺便转移你的注意力罢了。”他狞笑道:“我跟你掰扯,只不过是想趁机找到阵法的阵眼。现在,我找到了。”
说着,他抬起一掌,劈在地面阵法图形的某个位置。
我大惊失色,暗呼不妙。
那个地方,恰好就是阵眼所在,只要阵眼受到震荡,整个大阵立即不攻自破。
这是所有阵法都具备的特点,哪怕再完美,也会有这个唯一的破绽。
可阵眼一般都藏在最隐秘,最不可能被察觉的位置,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对阵法了解很深,有着相当造诣的人才能如此慧眼如炬
真是大意了。
上次和他交手时,他对阵法的研究只懂一知半解的皮毛,看来后面回去之后必定潜心钻研过,如此才解释的通何以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阵眼的位置。
不过,就算他看出来了也没用,方才他被张飞扬的剧毒所噬,本身就已经受伤,何况……
就在烈粼耀得意洋洋的打破阵眼,想要一步踏出之际,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阵法顷刻间再次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而且多了一道箭雨。虽然没了张飞扬的剧毒,但威力却是更甚。
他们依旧被困在阵中,箭矢之雨密密麻麻,从阵法天顶倾泻而下,如同万箭齐发,要将他们射成筛子。
烈粼耀和他的三个护法再也没有时间和我讨价还价观察阵眼了,只得各自取出法器,抵抗头顶箭雨的进攻。
我站在阵法外面,洋洋自得的笑:“你以为我会那么笨,就布了一个阵法把你困住就行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告诉你,我布置的是阵中阵。你能打破第一道障眼睛的粗鄙阵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展示在你眼前的才是我真正的神通,有本事你给我破来看看。”
他此刻全力抵御尚且不及,自然没有那个本事破阵了。
但他还有叫嚣的本事:“翠善慈,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你居然还好意思叫翠善慈?”
我眉梢挑起:“你倒是说说看,这种手段为什么不能用?阵法不就是这么用的吗?端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乃兵家常事,和我叫不叫翠善慈有什么关系?难道只因为我叫翠善慈,就必须对你心慈手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不是想太多,只是不甘心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但不甘心也没用,他终究是逊我一筹,只得认输:“好,你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严格勒令门下弟子,只要你在任掌门一日,便一日不得向我朝天峰宣战。若是在外面狭路相逢,对我朝天峰门人也要客客气气的。”
“你做梦!”他大吼一声:“休想,只要有我在位一天,便与你朝天峰势不两立!”
我盯着他冷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只需轻轻一剑,就可以取了你的小命。你觉得群龙无首的崇山之巅,还会是我朝天峰的对手吗?”
他前一刻还在大呼小叫负隅顽抗,听了我的话,瞬间哑口无言。一瞬间的失神,令他闪避的动作稍有迟缓,肩头差点中了一箭。
“好,我答应你!”他终是咬牙妥协:“但你也必须保证,这期间,你朝天峰也不可无端找我崇山之巅的麻烦,行走江湖碰到崇山之巅弟子也不能寻衅滋事!”
“这个嘛……那肯定是不行的。”我微微一笑:“我只要求你不得主动找朝天峰麻烦,至于朝天峰会不会寻你晦气,这就不关你的事了。还有,现在是我拿着你的命在跟你谈条件,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翠善慈!”他怒吼:“你无耻!”
“呵呵,过奖了。”
“和平需要双方共守才能建立。”他气急败坏的嚎,还得不停抵挡箭雨,表情分外疯狂:“哪有你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
我眼睛一转,无奈的道:“这你也不能怪我呀,我又不是掌门,没那么大的权利,这件事只有翠运鸿才能做得了主。你要是不服,不如想办法让我当上掌门,到时候我一定跟你握手言和,你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别说烈粼耀,就连旁边的翠运荣等人也都被惊到了,纷纷侧头看我,神色古怪。
烈粼耀无语须臾,只得咬牙点头:“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把阵法撤了吧。”
我摇头:“不可以哦,还有第三个条件呢。”
“你太过分了!”
“怎么?不答应?那你就在里面慢慢等死吧。”
“行行行,你赶紧说。”烈粼耀咬着牙齿咆哮:“但这是最后一个,你要是再得寸进尺,我就跟你拼了!”
“这个要求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说完,我抬手将阵法中的箭雨敛了。
阵中,烈粼耀三人顽强的抵抗了这么些时候,此刻已经脱力,半跪在地,气喘吁吁。
我道:“这阵法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此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自动解除。今日我信守诺言,暂时放你们一马。”
在阵中三人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目光中,我拉着翠运荣几个转身走了。这一役简直大获全胜。
傅明镜在一旁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就是崇山之巅掌门?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就那样嘛,区区一个阵法都将他困住了。”
我有气无力的道:“你以为那个阵跟山门前的大周天龙门阵一样?”
为了使这个阵法的威力强大到足够困住烈粼耀,我将维持阵法的真气与金丹和翠运荣的金丹相连,和我二人之力,才成功困住烈粼耀,此刻都消耗了不少力气。
只不过烈粼耀来时太过大意,一脚便踏入了阵法,若是真刀真枪动手,除了我,这里没人是他对手。也幸好没有把烈粼耀惹急,否则他若是真燃起怒火,使出绝招,根本没这么容易能将他拿下。
傅明镜没再说话,但他只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口了:“你第三个要求打算跟他提什么条件?”
“什么都不提。”我说:“他这种人,根本不会信守诺言,只有在对他产生威胁之时才能好好谈,一旦他跑掉,后面必定出尔反尔。”
傅明镜瞠目结舌:“既然如此,你干嘛不跟他再提一个要求?不行,这样太亏了,阵法应该还没散,我们回去再提个条件。”
他说着就要转身走向来路,被我一把拉住:“得了,你别以为他掌门之尊有什么了不起。他能给的东西没几样是我看得上的,我看得上的东西他宁愿拼命也不想给,已经没得谈了。”
傅明镜撇嘴道:“可是我看得上啊,你怎么尽顾着自己,都不为我们这些弟子们考虑一下。”
我放开他,挥了挥手:“得,那你回去跟他谈吧。但你要记住,一炷香之内务必谈妥,不能拖太久了,否则阵法一破,你在他面前可撑不过一招,如果你落到他手里,到时候就他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好嘞。”傅明镜欢天喜地的去了。
翠运荣道:“他一人去和烈粼耀三人谈,是不是不太妥,还是叫锋锐一块跟着去。”
他要叫就叫,我没什么意见,于是上官锋锐便跟在后头一块去了。
我问翠运荣:“你说,傅明镜会跟烈粼耀提什么要求?”
兰香儿在一旁多口:“肯定想要提高修为的灵丹妙药。”
我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咱们丹鼎阁有的是,还需要向烈粼耀要?他炼的东西还能比我好?傅明镜又不是傻子,哪用得着舍近求远。”
“那还能要什么?要兵器?法宝?”
“他都有覆地绝心剑了,还需要什么法宝,世间还有什么宝贝能比这把剑更厉害的吗?”
翠运荣忽道:“更厉害的我没见过,但平分秋色之物却还是有的。”
我撇了撇嘴:“确实有,但烈粼耀手中没有。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也不可能乖乖的交出来。”
虽然说与命相比,任何外物都算不了什么,但他修为问鼎,若是真拼命,未必就一定会丢。
讨论了一会儿,我也越来越好奇傅明镜究竟会向烈粼耀提什么要求,有点想回去看看。可刚转身,那边傅明镜与上官锋锐便已双双归来,两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收获了天大的好处。
我急忙迎上去问:“喂,烈粼耀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