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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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上的钟声敲过十二点，回荡在空寂无人的街道，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唯有矗立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乔珈玉躬身猫在墙根，耳麦里传来搭档压低的声音：“乔队，目标进了你前面的巷子，小心！”
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乔珈玉紧盯着前方狭窄的小巷，凝神屏息，静静等待最好的时机。
脚步声近在咫尺，他猛地从阴影中冲出，一拳狠狠砸向男人面门，男人被掼倒在地，反应过后转身就逃。
“站住！警察！”
乔珈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追了上去，一前一后，两人极速在四通八达的小巷中穿行。
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前方的身影一个急转弯，消失在拐角处。
乔珈玉紧随其后。
刚转过拐角，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本能侧身一躲，锋利的刀刃堪堪擦着他的肩膀划过，乔珈玉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扭，匕首“咣当”落地。
对方挣扎着想逃，乔珈玉重重踹在他膝窝将人放倒在地，膝盖顶住后背，迅速掏出手铐将他铐住。
耳麦里传来搭档气喘吁吁的声音：“乔队，怎么样？人抓住了没？”
被摁倒在地的男人仍不死心挣扎，乔珈玉看了眼自己流血的肩膀，一枪托砸在他后脑，简短回应：“抓了，我现在过去和你汇合。”
等呼吸稍稍平缓些后，他押着男人起身，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目光穿过昏暗的街道，落到远处那座隐匿在夜色深处的钟楼上。
钟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仿佛一只潜伏的猛兽，正冷冷注视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几乎是感知到危险后下意识的反应，乔珈玉猛地将男人拉了过来。
“砰——”
子弹从钟楼方向疾射而来，精准穿透了乔珈玉刚才站立的位置，击中男人的眉心。
鲜血四溅，男人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乔珈玉心跳如雷，迅速蹲下身，借着路边的掩体来躲避可能的第二枪，目光死死盯着钟楼的方向。
夜色中，他隐约看到一道反光在钟楼顶楼一闪而过。
“狙击手……”他眉心紧皱，大脑迅速分析当前局势。
钟楼的位置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是狙击的最佳地点，而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他们要抓捕的男人，而是自己。
毕竟刚才那一枪，如果不是他以为狙击手目标是男人，将男人拉了一把，倒下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耳麦里传来搭档急促的声音：“乔队，怎么回事？我听到了枪声，你开枪了吗”
乔珈玉压低声音，“钟楼方向有狙击手，目标是我，人犯中弹，通知总部，我们需要支援，快！”
几乎在同一瞬间，第二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击中了身后的墙壁，碎石飞溅。
不能再等了……
他在明敌人在暗，再这么被动下去，自己迟早得交代在这。
乔珈玉咬紧牙关，迅速从腰间掏出一颗烟雾弹，拉开保险，朝面前空荡的街道扔去。
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成功遮挡了狙击手的视线。
乔珈玉抓住这短暂的机会，迅速起身，正朝着钟楼的方向冲去，就听到身后小巷里的脚步声。
“谁？！”
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漆黑的小巷中。
“乔队，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乔珈玉松了口气，沉声道：“你怎么来了？狙击手就在钟楼上，呆在那别动……”
“砰——”
枪响划破夜空。
剧痛从胸口传来。
乔珈玉低头看了眼被鲜血染红的胸口，抬头看向小巷中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可那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看不清分毫。
他紧紧捂着胸前流血如注的伤口，朝前踉跄几步，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可每走一步，胸口传来的撕裂感愈发强烈，剧烈疼痛之下，浑身力气迅速被抽离，他双腿一软，重重跌倒在地。
人影矗立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他。
乔珈玉目光虚浮地望着拨开云层的月亮，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今晚这一切布置得如此巧妙，瓮中捉鳖，设计好了圈套等他来。
到底是谁要花费这么大的心力来杀他？
所有可能动手的人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一一排除后最终只得到一个名字。
难道是……他？
一个被刻进骨子里的名字出现在脑海中。
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警察，对他来说，不过是万千对手之一，为什么总和自己过不去？
鲜血浸入石板缝隙，乔珈玉大脑思考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皮越来越沉，黑暗从四周缓缓侵蚀而来，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
他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从穿上警服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正如他反反复复梦见的那样，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思维逐渐混沌，眼前的黑夜转瞬天明，仿佛做梦一般，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过去的场景。
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穿上警服的那天，看到了在地下拳场打拳的日子，看到了和队友并肩作战的日夜。
还看到了——
“珈玉，怎么还在睡觉，太阳出来要晒屁股咯。”
“……妈妈。”
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出生时曾有人说他是天生富贵命，可他这一生却是大起大落，颠沛流离。
三十年前，他出生于首都大富大贵之家，父亲任职军部，军功赫赫，母亲出自书香世家，温柔美丽。
只可惜在乔珈玉五岁这年，父亲在一场战役中意外离世，后被查出父亲通敌叛逃的证据，被打上“背叛者”的罪名，没收了全部资产，不久后母亲也郁郁而终。
富贵成了过往云烟，乔珈玉寄人篱下，后来为了生存，成了黑市擂台上的常客。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烂在黑市擂台上时，二十岁那年，人生出现转机。
在父亲旧友的帮助下，他改名换姓成功进入军部，几年时间，他结交了不少朋友，但遗憾的事，在一场战役中他的身份被揭发，曾经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视他如洪水猛兽。
虽然失去了出生入死的朋友，但他找到了父亲被污蔑的证据。
他成功为父亲翻了案，也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摘去叛将之子的帽子后，他以优异的成绩与无可挑剔的身体素质进入警局，从此开启了他五年的刑警生涯。
作为一名优秀的联邦警察，乔珈玉这五年里屡建奇功，抓捕了无数罪犯，破获了一个又一个的犯罪团伙，奖章无数。
只可惜这璀璨的荣誉和跌宕的人生，在死亡到来后，都将划上一个句号。
他竭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至少在支援到来之前。
但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许许多多彩色鲜活的画面、他不曾见过的过去，在他眼前一一展开。
画面里的他，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在做着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事。
五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他每晚数着星星，看着父母留给自己的遗物捱过去的。
可他却看见五岁的“他”，在日复一日的冷眼欺凌中，性格变得孤僻扭曲。
十八岁他站在黑市擂台上被揍得满身是伤，可也会因为最终打赢了对方而跟着观众欢呼尖叫。
可擂台上的“他”，一脸兴奋暴戾地将对手一拳一拳狠狠砸倒在擂台上，鲜血四溅。
二十岁的他抓住机会进入军部。
但二十岁的“他”，成了那个男人最忠心的狗，名声在外，心狠手辣。
二十五岁的他成功为父亲翻案，意气风发成为一名刑警。
二十五岁的“他”得知父亲沉冤昭雪，可“他”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苦笑着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二十八岁的他持枪追捕逃犯。
二十八岁的“他”被警察追捕躲进暗巷。
三十岁，一颗从背后飞来的子弹，正中心脏。
三十岁，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视线拉高，黑夜中“他”的身体陷在淤泥里，直至被黑暗掩盖，铺天盖地的信息量涌入他大脑里。
原来，他是一本小说里的反派角色。
按照小说原定的剧情线，拥有一个悲惨童年的他黑化扭曲，最终成为大反派收下咬人最狠的狗。
但现实是，他站在阳光下，成为了一名警察。
耳边嘈杂的警笛声将他拉回现实，由远及近，忽高忽低。
“乔队？乔队！乔珈玉！醒醒！看着我！别睡……总部总部！这里是蒙崎大道233号，有警员受伤请求支援！……快叫救护车！”
乔珈玉思绪逐渐混乱，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只能无力地任由思绪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
“呜——汪汪汪汪！”
乔珈玉是被一阵濒死的狗叫声给吵醒的。
睁开双眼，一只离他不过一臂远的狼狗正面目狰狞冲他龇着獠牙。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乔珈玉手肘撑地连连后退，惊魂未定的目光看着面前被压制在地上的狼狗，以及压在狼狗身上那个瘦弱的身影。
“嗷——”狼狗凄惨嚎叫两声，挣扎的四肢突然不动了，龇起的獠牙收了回去，倒在地上无助的喘息着。
乔珈玉这才发现狼狗的腹部正潺潺流着鲜血，很快便浸湿了它身下一片翠绿的草地。
那抹瘦弱的身影在乔珈玉的注视下踉跄站了起来。
看起来和狼狗缠斗了有一会，身上穿着脏乱且不合身的破烂衣服，衣服上全是草屑泥土，以及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狼狗的血，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有青紫的痕迹。
只是这么小的年纪，眼神却透着不符年龄的狠戾。
望着还未死透的狼狗，男孩手里握着的一截铁片，利落扎进狼狗的颈脖里。
狼狗在地上垂死挣扎着，四肢痉挛，很快就没了动静。
乔珈玉难以置信这只残忍凶暴的狼狗，是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杀死的。
饶是颠沛流离的那些年，他也没有见过下手利落到令人胆寒的小孩。
“你……你没事吧？”话刚说出口，乔珈玉就愣住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稚嫩的声音，矮小的身材。
我怎么、变成小屁孩了？
乔珈玉猛地站起身，却又由于体力不支踉跄跌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脏兮兮的一双手，愣愣地望着面前血淋淋的画面，半响没说出话来。
上一秒他明明在追捕逃犯，被从背后飞来的一颗子弹正中心脏，下一秒却成了个小屁孩？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哪？
空气中血腥气蔓延。
男孩踉跄走到乔珈玉面前，站定后缓缓俯身贴近他的脸，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双平静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漠然地在乔珈玉脸上打量，目光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切割着他早已僵硬的表情。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乔珈玉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雷，一股寒意从脊背缓缓升起，冷汗直冒。
那目光，好像在审视一件毫无生气的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这样的目光，在一个男人身上，他见过许多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