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奇闻 ...
-
“你们已居大漠数十载,离家甚久,也该是回乡探探家小了,等我料理了梁子翁,就到嘉兴来看你们。”
云沁见半晌无言,又笑着宽慰开口。
韩宝驹却重重撂下酒杯,粗声大气道:“就该跟你一起去临安!杀了梁子翁,解决欧阳克,我们再一道回嘉兴!”
金全发寐了半晌,瞪了他一眼方道:“咱们功夫不济,难道你想去拖八妹后腿?”
“那……那也比八妹一个人去强吧。”韩宝驹亦知他说的是事实,声音到底小了些,却愈发心烦意乱。
云沁见此,连忙打圆场:“我知兄长们的好意!只是此事人多反而不济,等我暗中下手,一替师父报得大仇,便来嘉兴寻你们。”
又是半晌无话。
云沁心中伤感,也不再言语,抬眼望几人时,韩小莹却已红着眼眶别开了头。
“就这样决定吧!”柯镇恶沉了半晌,终于叹口气道,又从怀中摸出三枚毒菱,递给云沁:“八妹,这个你拿着,若是暗袭,想来也用的上。”
云沁接过毒菱仔细揣好,忽又听四哥缓声道:“一个人在外,万事多留个心眼!”
云沁心下感激,神色庄重的冲他点点头,又对诸人笑道:“其实各位兄姊何必挂怀,等我杀了梁子翁,还要去嘉兴挨家寻户的找你们吃白食儿呢,那时怕是赶都赶不走了!”
几人俱是一笑。
朱聪扭开铁扇边摇边道:“八妹,嘉兴山水亭榭一线之间,比之长白的冰雪皑皑、开封的古朴厚重,确是另有一番味道了。等你凯旋归来,二哥带你游个遍!”
“嗯!那必还得备上乌镇姑嫂饼、荷叶粉蒸肉了。”金全发眼珠一转、眸子里便袭上笑意,弹了弹云沁脑门也轻声开口。
云沁捂着额头砸吧砸吧嘴笑道:“六哥最知我的意!单这两个菜,也势在必行了。”
大家都笑作一团,突然间,只听得柯镇恶沉声咳了两下。
诸人不解,均以为有异。
抬眼望去时,却只听他沙哑着嗓子道:“如此盛况,难道又少的了嘉善的黄酒?”
几人俱是一愣,都大笑出声,云沁更是边笑边揉着肚子:“好好好,到时候一定不醉不归!”
“好!不见不散,不醉不归!”众人纷纷附和、举盏相击,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
云沁自建康界面与柯镇恶等分别后,便一路南行,刚至临安脚下,入的城来不远,却被人群中团团围住的一个简易茶台吸引了注意。
只听得人群中央传出一个年迈苍劲的男声:“而今武林,也算得是英雄辈出了。”
“说的是!我看最胜者莫过于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吧。当年与衡山一役,铁掌水上漂可是出尽了风头啊!”接话的是一个低沉的妇人声音。
“裘帮主的铁掌确是蜚声武林,可真要论,又还差了一截。”苍劲的男声略一沉吟,又接着道。
“哦?此话怎讲?”女声满腔疑惑。
“当年华山论剑早有定论,中神通力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一举拔得头筹,天下第一的名号确是不必再争了。只昔日华山绝壁之酣战淋漓,当是何等风采!若得一观,真乃终身无憾啊!”年迈的男声悠悠传来,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期盼。
……
“他们是在说书吗?这样一问一答的方式倒也当真奇特!”
听得这一段,云沁忍不住在心底叹道,到底是少年心性,信步便往茶台而去了。
走近看时,却吃了一惊!
原来说书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幼时自己在茶肆帮过的老爷爷夫妇!
二人并无大变,只两鬓的白发着实添了些,老爷爷穿着一身绛色长袍,正遥首顿臂侃侃而谈;同他一起的老妇人着深黄色的布裙,边听边时不时的点点头。
二人一唱一和,配合的甚是默契。
云沁本想去打个招呼,但顿了顿又停住脚步,抚着脸细细想道:“事隔多年,自己样貌已经大变,恐难相认了吧,且先看看再说。”于是便在下首找了个略空旷的位子,静静听着。
老爷爷夫妇正讲到了五绝的生平琐事。
这个云沁是知道些的,从燕京一路南下,她曾数次听二哥提起过。
东邪黄药师,碧海潮生曲暗蕴玄机,心思机巧;西毒欧阳锋,家传武功神力盖世,鲜赴中原;南帝段智兴,身承大理段氏一阳指,身份贵重;北丐洪七公,降龙十八掌绝技压身,德高望重;中神通王重阳,全真剑法招招精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当时二哥轻摇折扇、朗声而述,云沁记得自己是略微发了下呆的,还被六哥笑作是“武痴”,窘的不行……
其实云沁只是想到了师父。
江湖事,师父从未对她提过半分。以前知些梁子翁底细,也是自己去茶肆留心听来的。
师父话少,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着出神。现在想来,和他一起的十几年光阴,初见时的那两声“秀秀不怕”,怕是师父于她最温柔的时刻了。
云沁伫立,微微有些出神:“师父功夫也是极好,若与五绝相比,不知又当如何?”
正想着,却听人群中传来一声质疑:“我听闻昔年华山论剑,裘老帮主并未参加,如何便作比不得之语?”
云沁抬眼望时,只见是一个黑衣打扮的年轻人,说到裘老帮主时还拱了拱手。
“当年王真人诚邀裘帮主参加华山论剑,裘帮主以神功未成婉拒,可难见个中曲折了!”搭话的是台下一个老者,语气中藏着一丝玩味。
云沁微微一笑,心下了然。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年轻人多半是铁掌帮门下,正替师祖打抱不平呢。
“……未正面交锋也是做不得数的!这武林当真就以五绝为冠?昔日参加华山论剑的也就寥寥几人,名号当然是人人有份了,若有其他未受邀的武林前辈,结局不是另当别论?”
年轻人憋了半晌,终于不服气的开口。
这话一出,大部分人倒都沉默了。
云沁也愣了愣,正想着,忽听前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沉声开口:“未受邀的江湖高手,想来倒也不是没有。”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转向了老者。
众人正要一问究竟,却听得台上的老爷爷快声出口:“花间一壶酒,摧枯拉朽飞凫手。阁下说的……是他?”
云沁一头雾水。
只听得先前那语含讥诮的年长者倒吸了口凉气,惊道:“飞凫手?可是二十多年前那一人独挑九大高手的无名怪客!”
“嗯,虽事隔多年,但在场年长者想必都有所耳闻。”白发老者抚须颔首,终于沉吟出声。
“莫说年长者,无名怪客,时至今日也常被提及啊!”搭话的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
“是啊!当年骊山一役,九大高手一夕毙命,何等惨烈!无名怪客一战成名却又销声匿迹,又何等神鬼莫测啊!”汉子身边立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剑客,接话时神情极为激荡。
云沁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骊山,她是曾听师父说过的。
四时有不凋之树、三春有飘香之花。但即便如此,师父当时仍微微蹙着眉,眺目而道:“昔家父曾言“遍游名山大川,所见当以骊峰为最”,实不属然。”
师父说完却又陷入了沉思,半晌,终发出了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云沁思及往日情状,正兀自出神,却突然被先前的黑衣年轻人抢声出口打断了思绪,只见他神情极为得意道:“对!就如这无名怪客。若是行踪可觅,能邀得同上华山,我看五绝少不得是要改一改了!”
茶台上的老爷爷见状,倒是轻轻笑了下,接过话茬便道:“这位小哥说的有理。想当日事起,青面佛李祥广发英雄帖,聚集八大高手同上骊山。青城派的余莲山、金沙河的龙彪、湖州的倪剑晨、还俗和尚慈慧、判官笔庄贺、海门十三关关主云在天、追风脚上官祁、铁臂膀鳌三,哪个不是一跺江湖抖三抖的人物?又有哪一个爽了约?只是这一去竟再无回头路了!”
老爷爷一语毕,在场几位年长者均叹了口气。
云沁有些吃惊,只听站在老爷爷身边的妇人接了话茬续道:“且说说这八人中年纪最轻的上官祁,轻功卓绝、腿法无双。当年武林大会,只用一招“回风流雪”就重伤了莫言师太,虽比不得那八人,但在两湖两广中又有哪个敢轻看?”
老妇人话音一落,人群中便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九大高手齐赴骊山竟无一人生还!无名怪客难道是神仙不成?”
“当日余莲山以一套催心掌绝冠蜀中,看如今青城之气数,催心掌莫不是就此失传了?”
“骊山一役听说是因为无名怪客奸杀了青面佛之妻,才引得九大高手齐聚骊山?”
“金沙河的龙彪、铁臂膀鳌三,好像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呀!”
“据说当日殊死一战后,无名怪客自己也耗尽气力身亡了,所以江湖上才再无音讯。”
……
只言片语渐入耳中,云沁听得并不十分明了,遥想着当年骊山一役,无名怪客孤身挫群敌,云沁竟不由得轻喃出声:“花间一壶酒,摧枯拉朽飞凫手。”
这该是一派怎样的肃杀萧索啊?
正当思绪飘飞,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云沁转过身看时,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已去的远了。
去者步履稳健,显是个练家子,只右臂处却是一节随风摇摆的空空袖管。
云沁微微有些诧异,这人的背影好像似曾相识?疑惑着收回目光时,却突然瞥到了不远处一群身着白衣、有说有笑的女子。
“番邦女子?那欧阳克想来也在附近了!看来蓉儿说的果真没错!”云沁心下一喜,扭身快步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