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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江续只觉得激起了一身冷汗,她不敢回头,不敢让自己的表情有什么异常,只能靠着马车的侧壁,眼神望着窗外,像是在看什么的风景。

      但周慎并没有为适才的拔刀动作解释什么。

      马车缓缓行到了王府门口,他率先跳下车,又伸手接了一下江续。

      江续木木的把胳膊伸过去,撑着他的手掌下到地上,刚站定,边听到男子在耳畔道:“你先回府吧,我跟朋友约好要去一同吃花酒。”

      江续慢慢回神,她眨巴几下眼睛恢复了正常,下意识接道:“不是说好最近不能去青楼么?”

      周慎风轻云淡道:“你哥哥在江府骂我,嫡子如此,你江家人对我的态度怕是也不会多好。”

      “本王心情不好,约人出去散散心而已,这不过分吧?”

      说罢,周慎便扭过头,毫无遮掩的望着江续。

      他们刚谈完条件,周慎便无缘无故的违约,按理说江续应该气的厉害。

      可现在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情绪明显被什么其他东西勾着,甚至连接话都迟了半拍。

      绝对不正常。

      周慎的语气听上去随时理直气壮的很,但心中却比江续还慌。

      二人在马车上时,周慎拔出刀后并没有转头看江续,江续也没有对他的行为进行追问,他便祈祷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自欺欺人骗了自己一路。

      可在他下车时,望见江续满脸不知所措,游离在状况之外的神情,他便全明白了。

      江续不光看到了,还看得一清二楚。

      并且已经开始起了疑心。

      她不质问,并非是因为不好奇,而是她知道,一个能在城中隐忍七年的人,不会是个普通王爷。

      他的原因,他为了达到的目的,甚至是他手中掌握的势力,都肯定远不止看到的这般简单。

      江续听到这般话,愣着没有出声。

      时至现在,在她慢慢接受周慎身份不一般这个现实后,便也没这么容易相信,慎亲王去青楼只是为了消遣。

      她自知他很可能有其他瞒着自己的事情要干,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周慎不可能允许已经对他产生怀疑的人留在他身边。

      即便现在无法动手,日后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江续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了平静,她故作镇定,佯作不知情般同他推脱:“哥哥那事情你之前又不知晓,如何能这么快约好同伴?”

      “别管我之前知不知晓,又是何时下的决定,反正在江府你的哥哥惹到了我,是事实。”周慎一脸不耐道。

      已经拖了两个回合,周慎还是没有松口。

      江续抿了抿双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他真的只是个纨绔,或许还能争取下。

      可事到如今,江续已经自知拦不下来,就算再多费多少口舌也于事无补,便没在坚持,神情冷漠的欠了欠身子,转身独自回到府中。

      周慎望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爷……”锦南凑了过来:“我怎么感觉……”

      感觉江侧妃越来越不对了。

      “她发现了。”

      “什么?”

      “我以为那群乞丐是刺客,拔刀了。”周慎垂眸。

      曾经训练这种反应能力练的太狠了,乃至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过多可疑的人,便下意识自卫,几乎已经成了身体本能。

      “她看见了,大概率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被识破了。

      锦南呆滞了几秒,他忽然抬起眼,略带犹豫的望着周慎:“王爷,要不要……”

      “先不用。”周慎打断他的话。

      “皇上怀疑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依然无法定夺,左不过是没有证据。”

      “纵使她江续千般万般怀疑我,没有实质性证据说什么也没用。”周慎压抑着嗓音:“这人活着可能没什么用途,死了却能反倒给我们增添烦恼。”

      所以哪怕江续已经彻底不相信他的身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沉默半晌,锦南犹豫张口:“所以这次非大人约您在青楼?”

      周慎点了点头,片刻后轻叹一口气。

      他本是答应了江续,为了不在出现差错,最近老老实实在王府守着,不会再去那些风月场所。

      可是却在回府的路上收到了非叔的消息。

      非叔为周慎母妃的亲弟弟,之前因为他在朝中任职二品官员,才将周送进了皇宫,当了皇上的妃子。

      后来周母溺亡,先皇驾崩,周慎被迫在城中装傻,以来昭告天下自己没有半分想要争夺皇位的意愿,这才得以保命,再到当今皇上顺利登基。

      目睹了家中遭遇重大变故的非叔早就已经对这个朝廷心凉了个彻底,加之上位者竟是那只会巴结奉承先皇,建立党羽醉于权势的周瑛。

      因为种种缘故,皇上对周慎乃至他的整个母族都忌讳的很,当上皇上之后,为了更好的掌控朝局,曾经和他有过过节的官员势力被一点点剥夺,其中便包括非叔。

      他本不是喜爱玩于权术之人,但目睹了自己妹妹惨死,唯一外甥为了求生自甘被辱,朝中绝大部分的话语权皆掌握在那几个贪官污吏手里,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学会阿谀奉承,朝纲败坏。

      非叔谨小慎微了几十年,这次却是和周慎一拍即合,担下这可能会被灭门的大罪。

      他要帮着周慎,篡位。

      “我其实问过那乞丐能不能换个位置,但他们告诉我,非叔已经安排好了。”

      为了防止太常见面被有心人注意到引起怀疑,周慎和非叔便换了个方式交换讯息。

      皇城脚下,多的不光是达官显贵,还有靠着乞讨发家致富的丐帮。

      若说城中有什么团伙人数众多且行为隐蔽,传送的消息四通八达,一定不会是皇家的暗探,而是那毫不起眼却人人皆知其存在的丐帮。

      早在几年前,非叔决定助周慎时,便派人混进其中,又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探和交谈,早就同那些真正的乞丐称兄道弟,形影不离,没什么两样。

      周慎便通过这些人,在他和非叔之间传话。

      到来的乞丐人数代表着约定的时间,给一个人的铜板数代表着地点。

      又因为周慎臭名远扬这么些年,城中认识他的人远比认识非叔的人要多上太多,身为一个纨绔子弟,经常去的地方也无非那几处。

      所以这么顺下来,便规定了五个铜板以下代表着酒馆,五个以上代表青楼,再往上,分别代表着勾栏,赌场,戏院……

      现在非叔入了京城,拜见完皇上就打发乞丐过来堵周慎,想必是带着什么不得不说的消息。

      “王爷,快到了约定的时辰了。”锦南站在他身边提示道。

      周慎点了点头,回头又望了一眼王府。

      少女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打江续离了周慎迈入王府的大门,便是头也不敢回,尽管表面还是没什么较大的表情波动,脚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冷风毫不客气吹在她的脸庞,伤口还未痊愈的脖颈打的有些发凉,裸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她的头上却是伸出了涔涔的冷汗。

      她本以为自己嫁的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亲王,只要能谈好条件,就能轻松糊弄住这位爷,也能用法子在这里明哲保身,安稳度过下半生。

      哪怕性格恶劣点,她也认了。

      现在。

      她哪里是嫁入王府,这分明是羊入虎口。

      还不如是个真的游手好闲的纨绔。

      江续越想,越觉得之前跟周慎的谈判无比可笑。

      他处心积虑不暴露自己,心中所图怎么可能只是城中之人和皇宫的看法,他连当今圣上都敢骗,所有人都被他耍的团团转,为的怎么可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谈论。

      现在想想,周慎同意自己的谈判,留住自己一条命,为的根本不是自己在城中的名声,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杀自己。

      或者说,她仍然有利用价值。

      江续微微松了口气。

      路上遇到了不少家仆和丫鬟见到江续,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江续脑子被周慎占据着全部,满心想的都是他到底要做什么,自己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她低垂了头,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冷风被隔绝了大半,她坐在床上,望着安静的屋子和熟悉的陈设,心里才感到些许的放松。

      另一边,周慎和锦南正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入了花飞楼。

      花飞楼,是城中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有楚楚动人的妙龄少女,有曼妙婀娜的艳丽妖姬,由人喜好随意挑选,反正各个都是绝佳的美人。

      可正是因为这样,去得起这家青楼的非富即贵,周慎一来二去成了这里最大的金主。

      而非叔身为他的长辈和母亲家唯一的亲人,若是光明正大来这里,名义大多以逮他为主,消费为辅,每隔几月,人们便会在大街上看见周慎被个中年男子拎着耳朵,吱哇乱叫的扔进王府。

      隔着半道街,周慎便能隐隐约约听到嬉闹声从那座花哨的楼里传来,他站在马路对面定了定心,也做出和那些达官显贵相同的油腻表情,咧着嘴进了大堂。

      屋内迎面飘来一股浓郁的脂粉味,莺莺燕燕遍布间屋子。

      面前,身着金丝的臃肿男人正靠在身边娇小的姑娘身上,那姑娘身披紫纱,大片的肌肤若隐若现,指尖捏着块同样颜色的滚圆葡萄,翘着兰花指颤抖的送入那人嘴里,边送边念叨些戏弄之语。

      侧边的佳人面蒙白纱,眉目含笑,葱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丝弦,舞娘挥着粉白色水袖,摆弄着曼妙的身姿,在琵琶音中翩翩起舞。

      热闹非凡。

      周慎仍在笑着,眼中闪过藏不住的厌恶。

      他对这些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成为人尽皆知的常客。

      “哎呦,这不是王爷么!姑娘们日日思念,可算把您盼来了。”一声浮夸的喊叫声从他响起,周慎顺着看去。

      背后大摇大摆走出了个浓妆艳抹的老鸨,她画着深色的唇彩,浮夸至极地献着殷勤:“王爷,您吩咐的房间我已经备好了,还是您喜欢的那几个姑娘,已经在上面等您了。”

      周慎面上登时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潇洒的往老鸨手里扔了块碎银子,他一挑眉,夸赞道:“事干得不错,还不快带本王上去,三日未见,当真是想死我了。”

      “王爷不是刚大婚么!这江姑娘听说也是实打实的美人,看来还是不及咱们楼中的姑娘花样多啊!” 老鸨顺应着笑道,满心欢喜将银子塞进口袋。

      她知道,这王爷爱玩到这般程度,若不是当今皇上赐婚,又怎么可能娶了这样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型闺秀。

      江家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江家了,这些年来,城中百姓私下甚至当面,对江府的人也没什么尊重,老鸨见着这个机会,连忙夸了这位大金主的眼光好,愉快的顺杆爬。

      慎亲王八成是被逼的,否则谁又会娶这样一位样样不符他性格的落魄庶女。
      谁知周慎却忽的停了脚步,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

      老鸨正在笑意盈盈的领着他往上走,忽然发觉后面的人似乎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周慎这幅表情。

      她登时有点害怕自己说错话了,笑容僵在脸上,磕磕巴巴的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江续,是为我夫人。”周慎往前迈了一步,言语里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将我夫人同你青楼里的风尘女子相比,你是在抬高你还是在侮辱我?嗯?”

      他皮笑肉不笑道:“别认识的贵人多了,连我亲王府的舌根子都敢当面嚼了?”

      老鸨咽了口口水。

      她只是想顺嘴贬低一嘴江家,也想讨这位爷欢心。

      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层面,更没想到是,周慎会上纲上线护着江续。

      老鸨连忙低下头,颤抖着声音求饶:“奴婢一时脑热,嘴无遮拦,实属无心,王爷您放过小人吧。”

      周慎又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然后回过头,扬起声调:“罢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快给爷带路。”

      老鸨哪里还敢说话,战战兢兢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把周慎领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推开门,两张熟悉的面孔已经笑意盈盈的迎了过来,周慎左拥右抱进了房间,还一脚带上房中的门。

      被关在外面的老鸨:“……”

      这位王爷真的没法得罪。

      风尘女子自然的将周慎哄到桌旁,三人开始又一茬没一茬的答着话。

      周慎熟练的应付着话茬,应付不了就开始给对面俩人疯狂灌酒,一套流程下来,他只感到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花钱来这里寻消遣,更想不通为什么花钱的明明是他,到头来却像是自己在哄着别人玩。

      两个姑娘已经喝的逐渐意识不清醒,迷迷瞪瞪倒在他的肩上,周慎一脸尴尬的僵着身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片刻后,他又举起手,将二人面前的酒盅蓄满,手掌当挡住她们的视线,同时指尖撒下白色的粉末。

      几秒后,迷药起效了。

      二个人彻底晕死过去。

      周慎松了口气,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将两个人扶到床上后,他走到门后,轻轻拍了拍挂在框上的帘子。

      片刻后,进来了个大茶壶。

      大茶壶便是妓院中的男性酒保。

      这人身着蓝衣,灰头土面,手上还端着一壶酒和酒杯。

      他刚一进来,窗子后就爬上来一个人,身穿着与那人相同的衣服,顺着进了屋子。

      三人对着点了点头,爬进来的人就代替成非叔走了出去,片刻后,走廊里响起了老鸨的叫声:“解宝,去给三号房的客人送点吃食~”

      榻上的两位姑娘已经睡熟了,非叔扶着周慎坐下,将装着满满醒酒汤的酒壶递给周慎。

      周慎眉头都没带皱一下,忍着苦涩喝下这些汤药,这才抬起头,同面前的男人道:“非叔,西部情况怎么样了?”

      西部最近在闹蝗灾。

      其实不光是西部,中原的情况也没好哪里去,奈何西部本就荒凉,粮食产量低到可怜,这次又来了这么一遭,本就不富裕的生活再添上重重一击。

      等消息上报到皇宫,皇上派人去赈灾,又过了小半月的时间了,现如今的西部,饥民遍地,民不聊生。

      赈灾这事本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哪里的人民多得是活活饿死的,朝廷中人过去,也不可能和在京都生活水平一样,大概率是要跟着一起吃粗糠淡饭,挨饿受冻。

      所以皇上很自然的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让给了非叔。

      毕竟让他看中的那些贪官去了,八成要将那本就贫困的地方一压再压,压榨的钱财皆数进了自己的口袋,而非叔为人正直,皇上又巴不得让他赶紧出京城,多吃些苦头。

      前几日事情刚刚办完,非叔回京,上报完自己的行程和情况,又处理好家中事务,就火急火燎的过来找周慎。

      “下发的粮食分到每个平民手中,经过这几个月下来,新的粮食快能丰收了,情况也就慢慢缓和。”非叔答道:“且我这次发现,西部的人大多知道你,对你印象颇佳。”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他又好好的宣扬了一波周慎的名声。

      西部是边境,条件艰苦,地广人稀,生不出粮食也造不出钱财,皇上对那个地方的管制基本上是放养,唯一的付出便是派去将军守着西部防线。

      但是巧合的是,周慎十三岁那年出的计策,帮的正好是那块地方。

      周慎名声大发,流传于边境军营和人民嘴中,这些年的时光里,周慎又不少次派人去西部边境接济穷人散发钱粮,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没当成皇上,可知名度和信服度远比他们真正的圣上高太多。

      这些年周慎顽劣的人设也只是在京城流传,远没到西部那块地方,就算有人听到寥寥数耳也没人乐意相信。

      而西部虽然常被忽略,却是不容忽视的国土。

      就这样,皇上不管,人心所向,周慎的目的慢慢达到了。

      他间接得到了西部的人民和边防军队的民心,循序渐进为以后的篡位奠定打下的基础。

      “中原也早闹灾,去的是田健峰,你知道吧。”非叔说着,眼神逐渐凝厉。
      周慎听到这句话,他的神情也慢慢冷了下来:“知道。”

      田健峰是皇上的人,先皇在位时,便开始巴结周瑛,用周慎他们的话来讲,是条极其衷心的狗。

      当然这是建立在他的主人想要好吃好喝养着他的前提下。

      后来周瑛登基,田健峰地位扶摇直上,没什么本事,靠着一张抹了蜜的嘴在朝中呼风唤雨,好不潇洒。

      这次中原同样闹灾,但事态远不及西部那般严重,皇上便派田健峰前去赈灾。

      这么肥的一块肉,他怎么可能放过。
      “中原派下来的赈灾钱粮。”非叔恨恨道:“光田健峰一个人,就贪了七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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