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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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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毫无防备的挨上一脚,重心不稳,踉跄几步直接跌在地上,连带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似乎没大反应过来,双目无神愣了一会,继而开口吼道:“你这女人!你敢踢本王!本王是朝中的慎亲王,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他就双手撑住地板,扒住桌角摇摇晃晃想要起身,而眼睛继续恶狠狠的盯着江续。
江续面上神情不带半分波澜,静静望着在地上打滚的男子,似乎想看他下一步究竟会搞出什么名堂。
结果男子挣扎了几秒,还真慢慢悠悠站起来,但手中的白玉杯子依旧舍不得放下,他气呼呼的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朝江续走来。
江续见他这般架势,也没有继续安稳坐在床上,顶着一头发饰起身,双目毫不忌讳地同他平视。
少女身材颀长,一袭红衣衬托的那张脸更加白皙通透,头顶的金黄发冠修饰着瀑布般青丝,可她头却未偏离半分,同样雪白的天鹅颈挺得笔直,带些大家闺秀的高贵,和将军之女的坚毅。
流苏静静垂在耳上,连晃动都未曾,江续似个石雕般站在床前,似乎在说,有本是你过来试试。
亲王府中,家兵上千,江续独自一人的气势,还真把这位慎亲王唬住了片刻。
周慎:“你干嘛?”
江续:“离相公近一点。”
周慎愣了愣,随即甩甩头,想促使自己清醒一点。
他周慎可能是那种被一介弱女子镇住的人么?
还真是。
就单说刚才那一脚,这要是一般女生,谁敢在新婚之夜这么做这种动作,谁脚上又有这么大力气,直接给他踢在地上。
周慎的人设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纨绔,对面这女子,多多少少肯定练过,这要鲁莽冲上去,还真不一定打的赢。
更况且,慎亲王大婚之夜竟和新娘大打出手,最后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自己怕是能在城中当上好一阵子的闲聊对象。
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慎当机立断停下脚步,脚尖还不自觉往后蹭了几厘米。
江续:“……”
两人站在原地相互僵持几秒。
这样不行。
周慎如是想。
他堂堂一位气血方刚的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先一步犯了怵,让这江续看了笑话,以后他的威严还怎么竖起来。
周慎思考片刻,抿嘴摇摇头。
醉酒后的表情本就奇怪的很,周慎这一大串心理活动下来,神态千变万化,江续不明所以,一阵疑惑。
但看刚才周慎的架势,江续估摸着对方不会轻易将这件事过去,现在心里八成在想什么整自己的法子,她眉心皱了皱,红色的绣花鞋随之往前迈了一步。
周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江续又要做什么动作,下意识也跟着往后退了退。
他本是站都站不稳,扶着桌子才勉勉强强不会晃悠的太厉害,谁知这一步小腿直接撞到了桌旁的椅子,周慎瞬间失去了重心,脚下一滑又摔到了地上。
这一倒不要紧,摔了的时候他又下意识扶住身边的东西,如此倒好,手边的椅子连带着也倾斜下来,重重砸到自己的腕子,两声巨响过后,一人一椅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周慎:“……”
江续:“……”
她就往前走了一步,不至于吓人到这个程度吧?
周慎捧着更晕的脑袋,躺在地毯上起都起不来了,抬眼看看江续还在那块像个木头一般站着,气忽然不打一处来。
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丑,全是她害的。
火气愈发旺盛,周慎刚想发威,房门却猛地被推开,一个男人手里持剑,满头热气着钻了进来,还没看清人在哪,对着屋子就是一声喊:“王爷出什么事……了?”
通红的闺房里,一名身着红衣的精致少女立于桌前,衣着整齐,甚至连发饰还未取下,而他家的王爷……正端着把镂空的檀木椅子,面部狰狞躺在地上,不离身的酒壶此时正滚到他的脚下。
锦南懵了。
今日王爷大婚,于情于理,他闯进来都是大不敬。但是王爷本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他便同往常一样守在院子里,谁知忽然听到两声巨响,还以为来了刺客,端着剑就闯进屋中。
一进门,就是这样美的一幅画面。
周慎不忍抬眼看门,无能狂怒道:“我他妈不让你守在外面么!谁叫你进来了!”
“可……王爷,你没事吧?”锦南迷惑挠脑袋。
这怎么看都不想没事的样子。
“老子这么厉害能有什么事!”周慎接着吼。
江续终于动了动身子,她慢慢走到周慎面前,弯下腰,一手绕过男子脖颈到下面,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撑起来:“今日我们成亲,相公过于高兴,喝醉摔倒了,我还没来得及把他扶起来。放心,并无大碍。”
锦南:?
他狐疑的望向男子,男子瞬间回以相同的表情,主仆二人一个躺着一个傻着,开始进行无声的眼神交流。
锦南:王爷,你什么时候看上江家二小姐的?
周慎:我什么时候看上她的我怎么知道!
趁着江续还没看过来,周慎朝着门口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快点走,锦南明白过来,说了句那我先退下来,关了门就跑了出去。
侍卫刚一走,周慎瞬间举起手想将江续推开,江续也懒得理他,干脆又把他的头放回了地上。
周慎被气的牙痒痒,余光里发现江续已经坐回了床边,神情冷漠接着看他唱独角戏,手随即摸到了桌子角。
“咣当——”
一声巨大的坠地声传出门外,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稀里哗啦,果盘酒杯碎的到处都是,江续无语的望着面前撒泼打滚的败家子,顿时有点脑袋疼。
周慎恶狠狠:“你新婚之夜就想谋害亲夫!你,你破了作为臣妇本应当遵守的三从四德!”
江续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冷笑一声:“原来夫君也知道今日是您大婚啊。不来迎亲,不来拜堂,就连洞房也未曾按时到达,还对自己妻子言语轻浮,意为诋毁。到底是谁不守规矩!”
她大婚之日,却要忍受父亲的白眼,乡亲的讽刺,到了亲王府还要被如此怠慢。
这种日子,她受够了。
像这般纨绔,毫无廉耻之心的纨绔,如若处处忍让,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乃至最后无论是亲王府还是江家,都尝尽冷淡和白眼,毫无生存地位。
但她不能刻意迎合这位亲王,周慎在城中贪图享乐六七年,风流事谈上几天几夜都不算完,笑脸迎接供他玩乐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可谁都没听过慎亲王曾经刻意对哪个姑娘好于常人,哪个不是新鲜感一过,便抛于脑后。
江续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这人扯上关系,自然也没想过如何在这里立足,但现在大局已定,刻意讨好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那便强势点吧。
找出自己的价值,找出让周慎不能轻视她的理由。
周慎望着女子,自己反而冷静下来,他摸着椅子起身,半死不活靠在倒下的桌面上,摊了摊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不想给你面子,我就是觉得青楼比你好玩,你能怎么办?”
江续一愣。
“你说……什么?”
是她天真了,还以为这个人真的忘了她,原来害的她在城中受辱,害得她苦等半夜,全是故意而为之。
是啊,就算浪荡到什么程度,他慎亲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种事都不记得。
江续全身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指甲狠狠陷进掌心的皮肉中,片刻后,她深出一口气,三步并两步来到周慎面前,毫不犹豫扬起手,对着那张脸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把周慎整个人都给听懵的。
不会吧,一晚上被打了两次?
江续瞪着眼睛,泪水划过水粉落入地板,精致的妆容瞬间花了大半,颤着声音骂道:“混蛋。”
周慎终于回过神,大脑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他没在意,继续叫嚣:“看见这堆碎了的杯子么?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江续的脑子已经彻底木了。
她满心想的再不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挽救那点支离破碎的名声,她现在只想伸手去拿地上的碎掉的瓷片,抹了这个人渣的脖子。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拉回江续的思绪,继而门口就传来锦南亲切的问候:“王爷,江侧妃,你们出什么事了?”
江续周慎难得默契的吼了一声:“滚!!”
锦南:“……好嘞!”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来,悻悻的转过身,连窗户纸都没敢多看一眼,逃也似的远离那间可怕的洞房。
结果刚跑到外面,就碰到了厨房里的姑姑。
她显然也听到了屋子里闹出的不小动静,心里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又没有锦南的身份不敢随便进去,便在外面守着。
“屋里怎么回事?”姑姑紧张道。
“呃……”锦南犹豫片刻后,一脸认真道:“王爷在和侧妃行云雨之事,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姑姑:“……”
房间里。
两人望着锦南的身影渐行将远,周慎接着出口讽刺:“你江家的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江家了,今日你竟还该对我大打出手,我大可现在就休了你。”
“休了我?”江续一愣。
她强迫自己控制住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这些账以后可以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镇住这个王爷。
江续竟先笑了一声,淡淡开口:“你说的没错,你现在当然可以休了我。”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虽然家道中落,但此联姻还是皇帝赐婚,你在新婚当天休了我,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
周慎心沉了下来。
果真是这个皇上。
“我二哥怎么想,我会在乎么?”周慎心中恨意渐起,不影响他依旧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况且,我是他亲弟弟,你江续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谈条件?”
不光是个烂人,还是只傻子。
江续没打算接着解释下去,转而道:“就算你不考虑皇上,那其他人呢?你休了我,原因呢?”
“自然是你有失妇德。”
“哦?今日满城人都看见了,不守规矩的人是你,处处忍让的人却是我。哪怕你说的都是事实,但这种听上去如此荒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出自你慎亲王之口。”江续微微勾起嘴角:“谁会信?”
“届时,所有人眼里,你不光不尊重将军之女,大婚当夜在洞房酒后闹事,还为了自由公开抗旨,胡编乱造出一套有的没的构陷于我。我被你休了自然身败名裂,我的下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你。”
江续深吸一口气,凄惨笑道:“我是被休过的女子,江家和百姓只会更容不下我,也再无男子还敢娶我,我的人生走到尽头,无牵无挂,大可一死了之。但有我做先例,谁家女子还敢多踏入你的亲王府半步?”
“难不成慎亲王真想在混迹在青楼女子之中,在那里度过下半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