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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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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紫玉膏敷了一夜,那道巴掌印已经不太明显,挨了的半边脸刚刚又一直被周慎用手撑着,皇上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但此时,整张脸全部暴露在外,迎着阳光,两种不同颜色的皮肤便被照的一清二楚,淡红色的手印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扎眼。
江续愣了愣。
适才周慎一直在顺着她的话意,她竟还以为他是真的想演好这出戏。
没想到,他只是在寻一个何时的时机,将自己全盘托出。
之前对于周慎和皇上的关系,她也略微有所耳闻。
据说当年,周慎十三岁时,还不是这幅样子,而是个城中人人称赞鲜衣怒马的少年。
彼时的周慎,出身高贵,文武双全。
一次边境的匈奴时长来犯时,我方军队和敌兵僵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眼看前线人心惶惶,军粮耗尽,朝中大臣文官武将皆束手无措,结果年仅十三的慎亲王却出了个主意,间接打了胜仗。
这一个主意便把他的名声打开,从那以后周慎的名字上到老者,下到稚童,京城人们多多少少都听过他的名讳。
所有人都觉得,如若他能顺利成为东宫,定会是个明贤的君王。
可是同一年,周慎母妃便失足落水,之后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儒雅的翩翩少年一夜之间成了个粗鄙的纨绔,城中开始有人看到他拉着一群不务正业的混子上了风月场所,大醉而归。
再后来,人们总能在各种从前和他根本扯不上关系的地方见到他,赌坊,酒楼,勾栏……
没人继续夸赞他的政绩。
年末,先皇可能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便让周瑛继承东宫,而那个周慎早已经跌落神坛,重重砸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众人皆称他是母妃去世后受了刺激,开始神志不清。
之前人们对周慎有多崇拜,之后便有多惋惜,而当他日日不务正业在城中游荡一段时间后,众人边感叹这位天之骄子自我堕落,边对他日日花天酒地表示不屑。
由于这位纨绔实在非比寻常,到了后来众人便只剩下了讽刺和轻视,和同样被忽略的江续安排在一起,简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他们的结亲被当做笑柄,一点都不稀奇。
周慎尚有一身傲骨时,和周瑛因为争夺东宫闹得就不是很愉快,那时的周慎有能力,有野心,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多多少少也有这位当今皇上的原因。
尽管现在两人装的一片祥和,之前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周慎答应江续在皇上面前做这出戏,并非全是帮助江续,于他自己同样有好处,是降低了皇上对他的监视。
毕竟当年的周慎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巨大的转变。
江续那时年纪尚小,过后听到关于周慎的消息便清一水全是丑闻,对他的纨绔身份自然不会有怀疑,但是看着他长大的皇上却说不准。
她本以为,周慎已经想清了。
如今看来,这位纨绔前十三年的好名声才是浪得虚名。
不然怎会蠢笨到这般田地。
她垂下头,脑中飞快旋转想着应付的说辞。
皇上果然皱了皱眉头:“你这是怎么弄的?”
周慎抬了抬脚,笑意盈盈望着江续。
他本就长得十分好看,面目清秀带着些少年气,此时他神情慵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在皇上的角度看来,眼神是实打实的疼爱。
江续被整的有些懵,只能故作镇定大大方方回看过去。
少年背对着窗,身后是光芒万丈,他便隐匿在这一片金黄之中,连带着整个人都被凹陷的十分美好。
两种眼神相撞,江续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只知道那双眼睛似是真把她的魂魄都勾了去。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却忽然慢跳了半拍。
“情至深处,难以自控。”周慎出了声音:“疼到她了。”
“别看她现在挺着这么直,回去还要给她揉腰呢。”周慎神情愉悦带着一丝玩弄,饶有兴致看着江续接下来的反应,余光全部落在皇上身上。
江续先是顿了一秒,脑中首先想到的却不是为何会情至深处。
腰疼的不是他么?
皇上同样没有说话,眼中一闪而过了疑惑。
这种微妙的情绪被周慎很巧妙的捕捉,他收起目光,恢复适才的神态。
这时,江续才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传言,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望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男子,脸瞬间变得滚烫。
怪不得皇上没追究她,也没有起疑心,感情一开始说的就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三个人想着完全不同的事情,居然还能毫无违和侃侃而谈聊了半天。
她闭上眼睛,脑中回忆着刚才自己接的那些话。
那些本是觉得十分正常,现在却莫名其妙意思全变了的话。
江续脑子忽然有些生疼。
反过来看周慎,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还是刚才的表情,还是那双眼睛,可现在江续只想把那个红印子再加深一层。
皇上也回过味来,冲着江续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你们还是年轻人,有活力点也好啊。”
江续:“???”
她红着脸低下头。
这次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试探的都差不多了,双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两人行了礼后便出了皇宫,两人又在这群禁军的眼底下装了好一段路,直到近了接他们的马车,面见锦南迎面冲他们招手,周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你先回王府把,马车让给你。”周慎两条胳膊松松垮垮的交织在一起,吊起眼睛看着江续。
江续面朝向马车,抬腿正要上去,听了这话,转过身来和他对视,面无表情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这戏呢,我们已经做完了,皇上什么疑心都没起,我接下来去什么地方,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刚出了皇宫,便又要去那些地方,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那种地方?”周慎饶有兴致的反问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江续冷笑道:“你这种人,出了那些污秽之地,脑子里还剩下什么其余的场所么。”
空气安静下来。
片刻后,周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双唇,妥协的摇摇头:“我是不是应该夸江侧妃聪慧,竟然看出来了。”
江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言语中的挑衅。
“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这个德行,我的这位亲哥哥早就看透了。”周慎竟是笑了一声,颇有些怜惜的望着江续:“你也要尽早适应。”
江续望着他,心里积压的火气再次一点一点涌了出来。
可是面前的人却丝毫不在乎,嬉皮笑脸,似乎巴不得惹得她更加不愉快。
她自知周慎早已经有千万种方法来打发她,干脆略过了这件事,而是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在皇上寝宫时,那传言怎么回事?”
锦南:“……”
他用手臂捅了捅周慎,低着头磕磕巴巴道:“王……王爷,怎么……怎么回事……”
江续的目光瞬间注视在他身上。
周慎目不转睛:“如你所见,如你所愿。”
锦南吞了口口水。
被间接提到时,他正立在周慎身边发呆,反正这俩人的谈话内容他也听不懂,便只是想安安静静当一块背景板。
却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了战场核心。
“昨日闹出的那些动静,不可能没人听到,听到的人无非也就两种想法,一是锦南的那个说辞的内容,二就是事实,我们真的在新婚当夜闹出了事。”
“你自己思考下,那种想法对你我有利点?”
江续沉默着不说话。
她自是知道,她嫁给了周慎,日后休了她也好,留着她也罢,反正已经成过了亲,就算二人并未发生过关系,在外人看来,却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引发的流言传的如此广泛,内容还是这般羞耻于口,她江续日后见人,名声还剩下多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这么传,面子都没了。”周慎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过这也没办法,自从你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早晚的。”
谁让你为了江家甘愿变成皇上的线人,甘愿潜伏在我身边,找机会置我于死地。
江续被噎了一句,气道:“你!”
良久,她垂下头,没什么感情道:“周慎。”
“你真恶心。”
她也没再跟着站在马车旁,毫无留恋的转过身,被搀扶着上了车。
冷风打在少女的身上,江续背对着两人,淡粉色的绸子飞扬在空中,将她的身体衬托着格外单薄。
她单脚站在车上,另一只脚还未踏上去,瘦弱的身躯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吹倒在地上,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托她一把。
但是冷淡如周慎,直到马车走远,他也没再多瞧少女一眼。
“我怎么觉得这江侧妃不太对……”锦南嘀咕道。
这就走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对峙直接回王府了?
“是有点不太对。”周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同样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
“王爷,我觉得你刚才有点过了。”锦南小心翼翼道。
周慎收回目光:“有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皇上寝宫里说了什么,但是最后那句,是有点恶心过头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啊?”周慎想想就来气,他瞪了锦南一眼:“我倒是想问问你,就一个早上,你胡诌的那个借口是到底怎么从王府传到皇宫的?你跟多少人提过?”
锦南一脸无辜:“王爷冤枉啊,就出门的时候遇见厨房的姑姑的,跟她提了一嘴而已。”
周慎静静看着他。
锦南憋的满脸通红,无奈泄气:“……您也知道您结亲,小厨房的人怕有什么差错一晚上都在那候着,那群人没事干又爱八卦闲聊,所以可能……也许……大概?”
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