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沐心乔

79、第 79 章

　　冯佑不久前也娶妻了，并且不到半年，妻子就怀上了，冯佑如今榜上将军府和邃安的风头，在京城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又娶了贤妻，即将为人父，少年时候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情愫早被他压抑在心底，如今见到邃安也能波澜不惊的唤上一声“贤弟。”
　　况且，冯佑心里明白，邃安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一直念着一个人。
　　前几日，邃安病刚好便去找了冯佑，京城那么大，他能够信任的不是陆青云的心腹，就是陆青云的朋友，唯独一个冯佑，是少年时期便交好的同窗，且在邃安最难过的时期一直陪在邃安的身边，算是邃安为数不多的以真心相交的好友了。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和冯佑倾诉秘密。
　　冯佑假装不知他这些年的心思，听得认真。
　　邃安紧皱着眉：“最近不知为何，我好像总是想起来陆青云。”
　　冯佑点点头，心道不是最近，你是心里一直有他。
　　邃安道：“似乎就是从安县回来，我听说了一些流言，关于陆青云的。”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流言，冯佑也大约能猜出定是讲陆青云的一些风流韵事，否则邃安不会如此在意。
　　可奇怪的是，陆青云这些年虽洁身自好，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但因他过于英俊，又是景国最年轻的将军，城中想要嫁给他的小姐并不少，有事街边的说书先生说的兴起，还能当场替陆青云编造一番可歌可泣的凄美爱情。
　　不管外面传的多真，邃安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次的对象又是谁，能让邃安如此在意。
　　冯佑没有问，邃安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他，他没说，就代表这个人定然有不能提的道理。
　　“还有一件事，”邃安纠结道：“你知道陆青云愿意收留我，是因为当年我母亲……和父亲对他有恩，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对我好？”
　　邃安在外做生意再如何老练，到底也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从未经历过感情之事，心里有了人也无人可诉说，况且他如今寄人篱下，时刻警醒不能给对方添麻烦，心里这点刚萌芽的情感便被他无情的扼杀了。
　　他虽信任冯佑，但因当年冯佑对他的那点心思，这些事情总归不好让冯佑替他排忧解难，若不是这半年冯佑成亲又喜当人父，早忘了当年的那点心意，邃安也不敢将这件事讲给他听。
　　冯佑知道邃安这几年心思越发敏感，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的不自信。
　　他问邃安：“你为何会这样想？”
　　邃安皱眉思索，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冯佑接着道：“诚然，陆将军当初带你回来许是承邃先生的情，但这些年他对你如何有目共睹，若说他只是因为幼时那点轻易，你不觉得是对陆将军心意的侮辱吗？”
　　邃安反驳道：“我知道他对我好，但这份好到底是对我的，还是补偿给……别人的，谁又说得准。”
　　“什么补偿给别人的？”冯佑听着这话不对，略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补偿给谁的？”
　　邃安抿了下唇，没说话。
　　冯佑没往别处想，只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外面传过的陆将军与某位小姐不可言说的两三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会是真有其事吧！
　　他小心睨了一下邃安的脸色，堪称乌云压顶，头皮登时一阵发麻，这可真不好说，虽说邃安被接过来的时候才十四五岁，但陆青云当时可已经二十多岁了。
　　若说哪个男人在二十岁还没喜欢过一个人，这可能性怎么想都太小了啊。
　　这根本就没有可能啊！
　　冯佑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觉得嘴唇一阵干涩，他喝口茶润了润唇，斟酌着语气：“这，毕竟你当时年纪还小，陆将军若是喜欢上……别人，也情有可原，你也莫太执着往事，一切还得看将来不是。”
　　邃安还以为冯佑看出了什么，脸上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强装镇定道：“我明白，她……那么好，陆青云喜欢她再自然不过。我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槛。”
　　冯佑舔了下唇，居然还是邃安认识的人吗？
　　这就麻烦了，听邃安话里的意思，对方还是一个极优秀的女子，邃安本就有一点敏感的小心思，这下肯定更加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
　　冯佑摸不准邃安的心思，只能估摸着哄：“人还是要往前看，她再好，也已经是过去了，现在陪在陆青云身边的是你，不是别人。况且我看陆将军对你，也不是全然无意。”
　　“当真？”邃安狐疑看他。
　　“自然！”冯佑就差赌咒发誓让邃安相信他了，他从怀中偷摸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个，你拿回去给陆将军用一点。”
　　“这是什么？”邃安没接，只是警惕的看向他。
　　冯佑塞到他手上：“放心，没毒。”
　　“这可是个好东西，”冯佑凑到邃安耳边，小声道：“这个东西可是天下第一神医送给我的，别小看了这玩意，它能将人心中的欲/望放大数倍，让人直面自己心中的渴求。”
　　“天下第一神医？”邃安问：“你又被人骗了？”
　　冯佑恼怒：“什么被人骗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神医送的东西。”
　　“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冯佑将椅子拖近邃安身边，将瓶塞拔开，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出来一点在石桌上，“这东西其实真没什么坏处。他只是将人心中潜藏的妄想放大数倍，让人正视自己心中的欲/望，若是陆将军对你有所求，那你在他杯盏中倒上一点……”
　　邃安嫌弃的将人推开一点，不确信的用手指抹了下粉末：“对身体可有害处？”
　　“没有，他若真对你无欲无求，那这药顶多是让他烦躁几天，不过陆将军那心志，若是心中真无所求，恐怕这东西对他也没什么用。”
　　冯佑又凑近了些：“怎么样？”
　　邃安犹豫了一会儿，将瓶子收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冯佑的额头往后推：“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冯佑老脸一红，憨笑两声，这都将近过去多少年了，人总是会变的不是。
　　“陆将军，”三皇子快走两步，与陆青云并肩，小声道：“江南水匪横行，恐怕今日父皇会在朝上提起此事。”
　　陆青云目视前方，脚步稳重：“江南水匪由来已久，皇上一直对此头疼不已，殿下认为，这次皇上会派何人前往？”
　　三皇子道：“你去是最好的，但是你手上的兵权已令父皇忌惮，他定然不会再将江南的军权交到你手上。”
　　“如此说来，或许钟将军是最好的人选了。”
　　“他？”三皇子冷笑：“纸上谈兵罢了。”
　　陆青云没说话，三皇子等了等又道：“我记得你是江南人士？若你不放心，我可以要父皇求情，让你前往。”
　　陆青云摇摇头，他算哪门子江南人士，只是当初受邃家恩惠，托了邃家的关系自江南前往参军，真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走了大运遇到了邃家人。
　　“莫提，江南水匪的事虽令人头疼，但终究难成大患，朝廷重文轻武，也是时候该培养几位将军了。”
　　三皇子端详他的面色，并无任何愤懑不虞，自己也闭上了嘴，不再言语。两人一道沉默着进入大殿。
　　江南的事果不其然派钟将军前往。
　　下朝的时候，陆青云被几位皇子绊住了脚步，稍微走的迟了，出城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自宫中出来的钟将军。
　　钟将军年纪比陆青云还要大两岁，也曾在西北平过乱，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但自从陆青云突然出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人人都在称赞他这个自古以来的军事奇才，景国最年轻的镇国将军。
　　甚至有传言，就连将来龙椅上坐的那个人是谁，都要经过陆将军的同意。
　　钟将军年少成名，正意气风发之时乍被陆青云抢了风头，心中早就堆积了对他的不满，这次圣上将前往江南的事情交给自己，还特地将他叫到宫中，细细说着对他的看中。
　　钟将军气焰顿时涨了三尺高，出宫看见陆青云一人有些落寞的背影，忙出声叫住人，佯装谦虚实则洋洋得意的在他面前吹嘘这皇上对他的重视，说自己真实不胜惶恐，怕是难以胜任，辜负了皇上的期待。
　　他本意是想向陆青云炫耀皇上对自己的看中，但是自幼骨子里的教育又让他时刻谨记在人面前要表现出谦卑，哪怕自己心中高兴的要疯了，也要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谦逊有礼的样子。
　　陆青云只是淡淡瞥了他一下，然后语气冷淡道：“你现在是难以胜任。”
　　钟将军登时绿了脸色。
　　陆青云却停了下来，面对他正色道：“这次正是锻炼你的好机会，好好把握。你平日就是看兵书看得太多，太过眼高手低。可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你需要学习的还多着，这次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莫要辜负。”
　　“……多谢将军教诲！”钟将军脸色绿了又白，最后憋成了酱紫色，咬牙憋屈道。
　　陆青云像是没看到他色彩缤纷的表情，点了下头，回府了。
　　钟将军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抬脚踢碎了路边一块凸起的石块，更是将陆青云恨的牙痒。
　　将军府后院，陆青云的房间中，邃安握着一个小瓷瓶，表情变换了几瞬，咬着牙将茶壶掀开，将小瓷瓶对准了往里倒。
　　“邃安。”陆青云人未至声先到，抬步走进来。
　　邃安手一抖，大半瓶白色粉末悉数进了茶壶，邃安手忙脚乱将瓷瓶收起来，顾不得重新换一壶茶，拎起茶壶晃了晃，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佯装无事发生的站起来。
　　陆青云下了朝，听陆风说邃安找自己有事，顾不得喝上一口水就赶了回来，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
　　“慢着！”邃安叫住他。
　　陆青云将茶水一饮而尽，又重新倒了一杯，这才看向他：“怎么了？”
　　邃安睁大眼睛，这就喝了？
　　陆青云坐下，又喝了一杯水，“陆风说你有事找我？”
　　邃安心事重重的坐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青云关心道：“自从你从江南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何事？”
　　邃安强打精神应付了几句，说是路上累着了，回来又生了场病，精神不太好。
　　陆青云不疑有他，又倒了杯茶，正待喝，就被邃安突然伸出的手拦住。
　　“这茶，”邃安急中生智，将他的茶杯夺过来，并着桌上的茶壶拎起：“这茶是昨夜的，不新鲜了。我去给你换杯茶。”
　　陆青云笑笑：“无妨。”
　　说着要从邃安手上拿回茶杯，邃安自然不能让他拿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你先坐，我马上去换。”
　　说完不能陆青云反应，慌忙出去趁着人不注意将茶水倒掉，然后去厨房亲自煮了壶热茶送去。
　　一来一回，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邃安想着茶水中的药，估摸着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起作用，自己还是先将茶水送过去，然后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