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 58 ...
-
小蛮回到家的时候，先去了姑妈家找李可佳，姑妈说佳佳在你们家啊。
小蛮杀到家里，门，几乎是一脚踹开的，毫无意外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盘腿坐在CD架子前翻碟的清瘦少年缓缓回过头来。
他今天穿了很体面的修身小西装，白衬衣打领带，不像小时候喜欢那种花花绿绿招风影碟的装扮了。虽然小蛮私心的以为，就算他只是穿一件图案简单的白T恤配一条洗破了的牛仔裤也是很有男子汉味道的。可是，他一下子就跃进了成熟男人的范畴，她反而不习惯了。
他换了发型，原先那种漫画里美少年似地栗色头发变成了那种看上去很精贵的黑色短发，整齐寸短的细密刘海露出高高的光洁的额头；眉毛飞斜入鬓，看上去依旧桀骜不驯；眼眶微陷，透露着一股欧美风格的立体和深邃；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依旧是那副毒舌李可佳应该有的五官，没有变。
细心的小蛮已经发现，当年的清秀小正太已经长大了，流露出了美男子的味道。
段文頔看见小蛮，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了喜悦，那个拥有着一双鹿眼的小女孩，还是那个样子，脸上带着一点肉，生气的时候会握拳，腮帮子股股的，像一只喷水鱼。
现在，她就是在生气啊。
将手里的CD推回格子里放好，他单手撑起自己高大宽阔的身躯，趿拉着拖鞋走到小蛮面前，长长的手指戳了戳小蛮的腮帮，顿然失笑。附身抱住她。
“胡小蛮，你想我吗？我想你了。”
那一刻，小蛮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就这样消失了两年，回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想我吗？我想你了”。
她能说不想吗？不能，因为他从来都不给人家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他说的是“我想你了，你想我吗？”她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他没有那么说。
仅仅只是对调了语序，就将答案设为了肯定，这种本领，只有他才有。
只有他才有啊……
那么熟悉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呵护的人，消失了两年置她于不顾的人，就这么生生地回到了视线内。
没有预兆地像从天而降的新年礼物。
“小蛮，你顺便把家里剩余的稿子给我……”
美宁被小蛮家楼下那几只捉弄他的鸡弄得身心疲累，上了楼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和别人相拥而泣的场景。
他知道她在哭，因为她哭得时候像个小孩子，肩头一抖一抖了，很委屈的样子。
抱着她的男人闻声望来，眼里的惊诧一瞬而过，嘴角瞬息挂上了邪笑。
美宁心头一窒，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小蛮听闻大人的询问并未从悲戚中整顿好自己迷乱的心绪，反而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了，她甚至不希望这个声音的出现……
所以，先松手是段文頔。
美宁觉得，自己不应该上来，要什么稿子呢，他是上来讨伤心的。
可是，身为一个为爱无法自拔同时又爱面子到极点的男人，甩头就走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了，做了，只会让自己更加伤心而已。这一刻，他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就是————他有多爱她。
段文頔伸出修长有力的手递到美宁面前，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人看透。
文頔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漂亮到了不可方物，不可掩饰的沮丧流露在他眼里让他失去了几分外貌上的艳丽，可是，他依旧是很美的。他心里疑惑的是，这个男人和小蛮是什么关系。
“我是段文頔。你好。”
“时美宁。”
两个男人的手交握在半空中，其中的暗自较量是小蛮无法体察的，她现在傻了，只呆呆地目视二人。
“佳佳，你改名字了？”小蛮眼中噙着泪光仰面问。
文頔亲昵地揉揉她额前剪得碎碎的刘海，柔声回答：“是啊，不叫李可佳了，现在跟我奶奶的姓，文頔是姨奶奶取地名字。”
“诶？原来的名字不好吗？”小蛮惊怪。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愿意改姓换名字？
文頔笑了笑，“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原来的名字。”
小蛮嘴角上扬，很满意他这样的妥协。没有变呢，还是那个表相乖张可是对她相当宠溺的李可佳呢。
“不过，听上去，段文頔比李可佳感觉要成熟有味道厚，怎么办，两个名字我都很喜欢呢。”情不自禁地，在每句话后面跟上对应的语气词，让一句原本平白的话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味道。明明稚嫩的少女声线，尾音却有着烟熏般的质感，说起话来的调调是即性感又无辜，让人怦然心动。
她，就是这么在“夜话女主播”的位置上屹立不倒的。
可是，只有文頔清楚，她有多狡猾，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告诉她，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没人知道她脑子转的有多快，就算看上去傻傻的，可是事实上却聪明地无敌。
那个瞪视她两眼快冒火的男人大概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吧，文頔心里这样审视现状。
“文、頔。”小蛮一字一字地念他的名字，迷惑地问，“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文雅的文，頔是古字，左边是由，右边是繁体的页，页码的页，美好的意思。知道了吗？”
“哦~~~~”小蛮长长地缓和自己的语气词，“文雅而美好。文頔啊，文頔很好听诶。以后都叫你文頔怎样？”
文頔失笑，“你能不能别那么善变啊。”
满是无奈的。
也许，不该站在这里活生生地让她刺痛自己的眼睛的，仿佛先前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造作地渲染他痛苦、狂肆、狰狞的现在。没有什么会比你爱的人给你更加血淋淋的伤痛，没有什么比一刻前的温存下一刻对别的男人喜笑颜开投怀送抱这种现状更能磨练人的意志。
因为太爱了，完全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位置那么低，任何表达在她面前都是虚软无力的，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当做出路的途径。像一只困兽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她一言一笑剜下他心头的肉，看着她那么天真的神情无辜地饮下他逆流的血。
虽然这种吃醋的行为可以宣称他只是没长大、没安全感的表现，但面对对方的毫不顾忌一派自然，依然难以忍受。嫉妒是我们的天性，也是爱情的主要特征。这一点，在我们还是猩猩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
他不会笨到让她知道，可是心里不可抑制地这样想：只是青梅竹马而已，一定要大度，一定要大度！一定要大度！！！！……
大度是个屁啦！操他妈的大度！！！！
“胡小蛮，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稿子，不然你自己打，手断了我不管的。”奸佞的心思一起，语气难免讥诮，可是某些人对于冷嘲热讽天生免疫，蹦跶地到自己房间把稿子拿出来交到他手上。
“晚上要留下来吃饭吗？”
美宁捂脸，拜托，能不能别用那么善良正直的眼神看着他？他刚刚还想对她坏一点，不在乎一点。没想到，她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了，我回家打稿子，争取早点去日本度假。就这样。”说完，掉头就走。
——————————————————————————————
当天晚上，小蛮和文頔吃完饭一起出去玩，在青莲巷的夜市上吃了牛排，肋条，鸡肉，鸡爪子，肥牛，火腿……撑到嗓子眼。
小蛮还是孩子气，缠着文頔买线香，文頔看着裤子口袋里仅剩的四个硬币，说：“不许撒娇，买了线香之后就要坐11路回家了。”
“买嘛买嘛，我们走路回去，反正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回去。”
最后，最后四个硬币自然是败在了线香上。
当然，有个人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其实，她手上有公交卡的 - -|||
出了青莲巷，没有了那厢的热火朝天，冷风骤然袭来，文頔庆幸自己听了外婆的话穿了一件羽绒外套出来，不然有的苦头吃了。
小蛮点着线香一路跑一路跳，呼哧呼哧的热气在夜色里，棉帽子的小绳头一甩一甩，脖子被粉红色的围巾绕到密不透风。时不时拿着线香在半空中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要不就蹦回来咬一口他手里的糖葫芦。
两人抄了巷子里的近道往江边的大路走去，远远看着大楼顶端的高射灯转来转去，似乎是要穿透那浓重的夜空。
小蛮用线香指着那栋大楼，“我家大人住那里。”
文頔挑眉，“就今天下午来的那个男人？”
“是啊，很美吧？”
“怎么好上的？不是说找不到最爱宁可独身吗？”
“他就是我的最爱啊。”孩子气地反驳。
文頔不免失笑，“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订了终生了啊，手脚挺快。”
“你呢？找到你的艾米丽了吗？”
文頔摇摇头，走得很慢，江边的树林沙沙作响，天空满是浓雾。这就是南方的冬夜啊。陌生又熟悉的冬夜。
“我现在不喜欢艾米丽了。”
“诶？”
“在没遇到真正爱的那个人之前，永远不要那么肯定自己会喜欢什么类型，这就是两年来我的经验。”
“这么说，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咯？”
文頔神情飘渺，目视前方。“我以为不会遇到她的，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沉默了一阵，小蛮说道：“我们俩好像。”
他们，原来都是不喜深沉的少年，厌恶“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造作，可是，摊上了命定的那个人，才发现，再多的“赋”都描述不了那“忧愁”。
“呵呵，你啊，是捡到好货啦，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喜欢你。”
“是啊，他喜欢我，可是他不喜欢他自己。”
“哈？”文頔大吃一惊。
“他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一点都不会。虽然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发我短信‘早安小蛮，我上班去咯’，像个小丈夫吧？”
文頔点点头。
小蛮拿着快要燃尽的线香，继续说：“可是，丢东西的本领很强，强到可以把原本的办公室因为堆积的杂物过多变成的储藏室，只好将储藏室当做办公室来用。爸爸妈妈都比较喜欢姐姐，所以从小就一直被忽略，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他，可是他从来不敢付出真心去交往。左撇子，孩子气，挑食，臭美，爱现，幼稚，喜欢写文章把人逗笑，一旦有朋友就会死心塌地，偶尔装成熟装大叔装萝莉，总之，没见过这样嬗变的男人。”
“你老毛病犯了。”文頔轻浅断言。
小蛮摇头，“这回不是老毛病，是真的喜欢上了。就像赶紧长大，死心塌地地咬嫁给他，管他一辈子。”
“长得那么妖，管得住吗？”
小蛮踢着地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微微笑着，“他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没有我的时候，可以很出色地完成每一件事情，他是别人眼里的神，不过我把他弄糊涂了，他心里一直都很乱吧。”
“又不是算命的，干嘛铁口直言？”
“我比他冷静一点点而已。”小蛮小声说。
文頔惊讶地看着她，从来，都没有见她用那么温柔轻缓的语气说过话。
小蛮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望过来，两人视线交汇之时，她笑了。
不带半点心机的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睫毛轻颤，标准的甜甜式微笑。
“搞不清为什么就认定了，是这种感觉吧？”文頔问道。
小蛮点头。“看来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让你痛彻心扉地痛过了啊。”
文頔但笑不语，伸手拉她到自己怀里，目视前方。“我冷。”
小蛮看着她坚毅的神情，说：“借你取暖。”
文頔大笑三声，偶尔驶过的汽车打在并肩的两人身上，天寒地冻之下，他拉她更近了一些，余味悠然地落了一句：“肉果然多，你要克制一下了。”
小蛮呵呵笑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chapter 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