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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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红莲从地上站起来，阿无主动跳进了他的怀里，一抬眼，一人一狐同时对上了楚翎探究的目光。
“阿翎哥哥，发生什么事？我大哥呢？”
楚翎顿了顿，“他在进阶。”
顾红莲一愣，“所以我们才会被扔出来？”楚翎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两人都惦记着顾廷云，但是谁也没有直说，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庭院的凉亭里。楚翎取了茶具沏上灵茶，他的动作优雅宛如行云流水，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顾红莲不由得沉迷其中。
一大一小两人对面而坐，顾红莲的目光直白坦荡，又带着几分不似孩童的沉静，楚翎将茶盏递到他面前，小少年从容地道谢，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的身份？”
顾红莲歪头一脸狡黠，“阿翎哥哥是妖修的事情吗？”
青年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狐狸身上，“是他告诉你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顾红莲不承认也不反驳，而是摸着阿无反问：“难道妖族之间会有感应？”
楚翎闻言却忽地笑了，“其实没有。”
顾红莲惊讶地抬眼，却见对方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对他说道：“如果随便一个妖族都能互相感应，我还如何伪装？”
顾红莲这才陡然警觉自己大意了，以为对方是他大哥的心上人便下意识地将人看做可以信任的人，却忘了对方不一定会以同样的真心对待他大哥。阿无也警惕地弓起身体，两人同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人一狐谨慎地盯着楚翎，那眼神倒有几分相似。
楚翎觉得好笑，抬手灵气一卷便将小狐狸抓在了手中。
“阿翎哥哥——”
顾红莲倏地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楚翎微微一拂将他压了回去。这一瞬间，顾红莲再一次体会到了绝对实力下的压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力反抗。
楚翎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件像是魂灯一样的法器，用灵气点燃后在阿无头顶悬停，顾红莲惊得双目充血，却根本无能为力。
“你做什么？”
“噤声。”楚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食指点中了小狐狸的眉心。
陌生的力量与神识直冲识海，阿无骤然变得神情恍惚，他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紧接着，一团金色的光团从阿无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脱离出来，就在光团快要全部离开身体的时候，魂灯骤然熄灭，光团再一次回到了阿无的身体。
顾红莲紧张得差一点忘了呼吸，“这，这是干什么？”
楚翎眉头微蹙，看了看魂灯，松开小狐狸将他放回了顾红莲的怀里。
“阿无。”
阿无很快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行动变得有些迟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连思考都不太顺畅。【阿无，你怎么样？】
阿无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想不起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顾红莲再次看向楚翎，等着他解释。
青年捏着茶盏小酌，等到小少年快要失去耐心才终于说道：“你的灵宠，魂魄有异。”
顾红莲心中一惊，“魂魄有异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早就知道阿无和寻常妖兽不同，可是从来没有深思过这种不同究竟来自哪里，莫非——阿无是人修夺舍？毕竟阿无太聪明了，甚至某些时候还会表现出人类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个毛茸茸的皮囊里会不会是人的灵魂，可是偶尔他又幼稚得像个淘气的孩子。
顾红莲紧张地看着楚翎，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楚翎说：“他的魂魄缺失。”
顾红莲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忧心忡忡，“我听说魂魄缺失的人会变得痴傻，想来妖兽也是一样，可是阿无并不傻。”
【对啊，我不傻。】阿无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一头雾水。
顾红莲低头看了他一眼，好吧，确实不太聪敏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
也就是说阿无并不是一般情况而是特殊情况？顾红莲不由得皱起眉头。
“具体如何我看不透，不过他的魂魄明显不完整，想来他的来历不凡，你日后多加注意。”楚翎善意地提醒道。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刚那凌厉的样子是他们的错觉。
顾红莲看着阿无，阿无也看着他，两人潜意识里都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魂魄不全？”顾红莲抱起阿无自言自语道。
阿无甩了甩尾巴，【我不知道。你哥他俩还真是绝配，一个说我体内一片虚无一个说我魂魄不全。】然而他自我感觉良好。
顾红莲心中隐隐忧虑，如果楚翎说的是真的，尽管现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日后必定会对阿无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缺失的魂魄？”他问。
楚翎将魂灯递给他，道：“这盏魂灯只对妖族有用，你可以让他认主，这样缺失的魂魄会在一定范围内相互吸引，范围会随着他的修为提高而扩大。不过这也不是最高效的方法，聊胜于无罢。”
顾红莲心中感激，“谢谢阿翎哥哥。”
楚翎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只是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他的残魂并不容易，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而且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没有告诉顾红莲，若是魂魄不在此界恐怕找到的希望更为渺茫。
顾红莲并不知道对方的隐瞒，慎重地接过魂灯让阿无认主，不知为何他对楚翎的话深信不疑，并且迫切地想要帮阿无找到他的残魂，然而脑海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告诫他，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空想，努力再多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矛盾的想法，也不想在楚翎面前表现出异常，因此强迫自己不去深思。“阿无的事情，可不可以请阿翎哥哥不要告诉我大哥。”
楚翎颇为意外，随即了然地放下茶盏，“你要帮他找回残魂，怕廷云为你担心？”
顾红莲沉默着低下头，一副心虚又执拗的样子。
“作为长辈——”楚翎顿了顿，“作为你大哥的朋友，我不希望你隐瞒。”
顾红莲知道实在没有理由让对方为自己保守秘密，心中微微叹气，若是被他大哥知道，那么他爹娘肯定也会知道。寻找残魂势必要走遍整片大陆，到时候他的家人一定会为了防止他外出而将阿无带离他的身边，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抬起头看着楚翎，忽然问了一句与刚刚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阿翎哥哥，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楚翎愣了一下，“也许吧。”
顾红莲知道，他猜对了，他们的确曾经见过，只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用求知若渴的目光看着青年，阳光照在他银白的长发上，因为背着光，发色倒没有那么明显，因而看上去更加似曾相识。
“啊……”顾红莲倏地瞪大了眼睛，如果把对方的发色换成黑色的话，他终于想起来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怎么了？】阿无忍不住问。
【我知道他是谁了。】顾红莲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忍不住将楚翎之前的容貌在脑海里进行对比，发现两人除了一头长发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是谁？】
【三年前，我和顾一凡在五行矿里偶遇的人，那时候你还昏迷不醒，所以不知道。】顾红莲解释道，阿无听了心中有些遗憾，原来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岩洞那次谢谢你。”顾红莲试探地道。当年在那个炙热的岩洞里无意中用威压伤了他和顾一凡，最后又将他们二人送回学院的人应该就是楚翎，只是那时他的容貌和如今不同，所以顾红莲没有认出来。若不是二者都是长发又身量相当，再加上楚翎也没有刻意隐瞒，恐怕根本不会把这两人相提并论。
楚翎没有否认，倒是有些惊讶于他竟然会记得，原本他以为已经抹去了顾红莲那时候的记忆。“你的直觉很敏锐，其实我应该向你二人道歉。”
顾红莲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他，比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岩浆里跑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后来有没有捉住等等，然而一想到现如今他的身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确认。
“你还有其他身份，对吗？”
“哪个样子是真实的你？”
“我大哥他，知不知道？”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很犀利，楚翎被他问得脸色变得不太自然，甚至阿无也紧张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你问得这么直接，他要是想杀人灭口，咱俩今天恐怕小命不保。】
【没事，他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他做个交易。】顾红莲安抚地摸着他，如果对方有恶意，就不会任由他揣测了。
楚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和他的事情比较复杂，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他。”
顾红莲露出了得逞又有点小得意的笑容，“我能信任你吗？”
他的笑容鬼灵精怪，楚翎被他盯得突然心中一动，青年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可以。”他说，“不过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顾红莲伸出了右手，试探地道：“我们互相保密？”
楚翎同样伸出右手与他轻轻击掌，应道：“好。”
两人达成共识后楚翎又附加了一个条件，“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希望你不要擅自行动。”
顾红莲点头，“阿翎哥哥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
关于魂魄不全的事小狐狸似乎并不太在意，魂灯认主后他把玩了一阵便很随意地扔进了自己的识海里，顾红莲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想了很多。他自己记忆缺失，没有过往的人即使从现在开始创造记忆也还是有种身如浮萍之感，正是因此他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恐怕根本不是六年的记忆，很可能是更长时间的记忆。或许因为这样的缺憾促使他更加渴望完美，他想补全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想帮小狐狸补全他的魂魄。
不过就像楚翎说的那样，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想要走遍大陆，还得有自保的实力。
“你的识海……”
为了验证两人的猜测，顾红莲找顾铭在后山为他寻了一处闭关的洞府，原本顾铭并不赞同，但见小儿子对洞府的阵法布置极为好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
顾红莲开启了全部阵法后才让阿无将他带进了识海，这一次因为有了经验，再加上阿无实力提升，倒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识海的空间里依旧白茫茫一片，投影出现实世界的影像后才显得不那么空寂。“阿无，慢慢把范围扩大，别勉强。”顾红莲站在幻境中环顾四周，随着景色的变化认真地观察着。
白雾渐渐褪去，世界一寸一寸地染上了真实的颜色，像是见证了一场沧海桑田的变换，震撼过后便是平静与悠远。顾红莲沉浸在着突如其来的顿悟中，直到世界有了尽头，在那模糊的界限中出现了一座孤岛的雏形。
“阿无！”顾红莲惊喜地叫道，“真的有座岛！”
阿无也看见了那座小岛，他心中惊喜牟足了劲想要再靠近一些，然而直到他再一次七窍流血，那座岛依旧没有显现全貌。顾红莲向着小岛跑过去，距离越来近，他仿佛只要一步就能跨越到小岛的土地上，于是他迈开大步奋力一跃，双脚落地的瞬间，斗转星移天地逆转。再然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噗——”阿无一口鲜血喷出来，同时顾红莲也被推出了他的识海。
“阿无！”
还是太勉强了，阿无以为自己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想不到拼尽全力也只是看到了岛的雏形。顾红莲担忧地抱住他，连忙给他塞了一颗小还丹。
阿无头痛欲裂，耳畔是嗡嗡的耳鸣声，甚至视野里也全是重影，身体像是无法负荷一般透支着生命力，一颗小还丹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见顾红莲还要喂给他第二颗小还丹，他无力地歪了歪头，“别浪费了，这不是身体的创伤。”他浑身上下像是因为灵力枯竭而散发着衰弱之气，可是他自己清楚地感觉到那并不是灵力的枯竭，而且灵魂深处的衰弱。
“是……因为魂魄不全？”顾红莲问道。
事到如今阿无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魂魄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我真的不完整。”他喃喃道。他一直没有把楚翎说的事情当回事，是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灵魂是否完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感觉说不清，就好比如果灵魂的形状是圆形，那么这个圆一直以来都是完美的，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圆在某一瞬间出现了破裂，似乎塌陷了一部分。
这是为什么？他的心中一片茫然。
顾红莲抚摸着他的背，道：“这没什么，我也有丢失的记忆，我们都不完整，这样说来我们还挺有缘的，不是吗？”
闻言阿无对上他含笑的目光，心绪也变得平和起来，他想找到自己的本命真火，然而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先找回自己丢失的魂魄，否则他很可能永远无法强大起来。他强撑着支起身体，前爪搭在顾红莲的手臂上，道：“也对，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找回失去的东西。”
“好，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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