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小姐,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呀,总是把爷往那些女人身边推!我看着都替你发急!万一哪天那些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把爷给迷住了,那你可不就赔了老爷又折兵了?!天下哪有你这样大方的女人!真是的!”
“呀!臭丫头,突然这么冒出来,吓我一跳!”
乐青瞪着突然从门外跳到自己眼前,满脸虎狼之色的贴身丫头秋兰,拍着胸口嗔怪道。
“小姐!”
秋兰见乐青对她的话完全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是发急,她跺着脚简直要双脚跳起来。
“呦,我的秋兰这念书可真有长进,还会说成语了,是不是全福教你的呀?什么赔了老爷又折兵,敢情这是你自创的成语?不错,不错,等会把全福叫来,我可得好好夸夸他!原我知道他是个帐房,只懂生意数目字,没想到,他懂的还不少呢!呵呵……”
乐青笑嘻嘻地看着眼前发急的丫头,依旧不温不火的拿她打趣。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哪!爷他明明不知道那事,你装个傻,自然也就过去了,过会让爷陪着你和少爷小姐们一起赏荷花,放河灯,多好呀,你可倒好,还把他给赶到那屋去了!这下,还不知道那屋的那位放不放爷呢!哼!”
秋兰打抱不平似的说着,小脸胀得通红,两颊气鼓鼓的,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许多年里,她的小姐处处的谦让,处处的把爷推到那些女人跟前去,就象和她自己过不去一样。眼见着那些主子们这些年里都生了孩子,尤其那后来的两个还都生了儿子,这母凭子贵的定式连她秋兰都感到了小姐在恩宠上的无形威胁,可她的这位好小姐,却依然故我,还总听不进她的半点劝!幸亏这么多年来,她的这位姑爷还算有良心,没亏待了小姐,不然,她可真要为小姐叫屈了!
“秋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心里担心的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可咱们做人,但求个问心无愧。说实话,这十年来,嫡福晋对我,纵然不是亲亲热热的,却也没什么不好,我犯不着为了自己的一些荣宠就去拖别人的后腿。
平日里我与她互相见了,还能说上话,尽管那话里有时难免会夹枪带棒的,可那也是少数。你想,她前些年没孩子的时候,对我那几个孩子不也客气着,没亏待过,她娘家送了点什么稀罕玩意和好吃的东西来,不也常留了许多给我那几个儿子吗?可见啊,她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自打她有了女儿,更是客气,我们见面的时候,还能说说贴心话。
所以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十多年来做的,她也有眼睛,看的到!你想,我一直对她恭恭敬敬的,不曾因为自己比她多了些宠就在她面前放肆,也从来没因为自己多了几个子嗣就得意忘形。毕竟人要脸,树要皮,我给足了她面子,又尊敬她是你家爷的正室,她得了面子,心里舒坦了,自然也好相处了!她的出身本就比我们高,骄傲些,尊贵些也是正常的。
她好歹是正室,我们要在这大屋檐下生活一辈子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真的总是要和所有抢了你家爷的女人作对不成?今后保不齐皇上兴致一高还要赐那许多年轻的姑娘给你家爷,那时,瞧着满屋子年轻貌美又青春洋溢的姑娘家,还不得把我活活气死了?
所以啊,秋兰,这人啊,什么事情都得往那大处想,往远了看,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犯不着!就象五阿哥家的素云说的,就算将来这些男人们都不宠我们了,我们也要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呀,没男人,死不了的!”
乐青说的头头是道,秋兰听了,似乎觉得有点道理,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她嘟囔着嘴道:
“小姐,总是你有理,我也说不过你!可,可,你是没瞧见,那姓陈的汉家女子,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得意的猖狂样,尤其是她的那个丫头芹香,总在我面前不拿正眼瞧我,好象以为是她自己生了个儿子似的,小姐,我可看出来了,每次爷上她主子那儿去,她呀,就穿得花枝招展的,没准她也瞧上了咱爷,万一哪天她使了坏,勾引了爷,那可怎么办呀!你别总对那些人那么好,她们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汰你呢!”
“扑哧……”
乐青一听秋兰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起身做出要打秋兰的样子,笑骂道:
“要死了,臭丫头,果真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了,什么‘勾引’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以为你家爷的口味真就那么次吗?行了,知道你在她那里受了委屈,改明儿啊,我让爷给你风光大嫁了,给你好好长长面子,这总行了吧!今后她们要傲,要怎么样,你都别管了,总之咱们自己别拉下让别人说道的把柄就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去让花厅里的孩子们准备准备,过会就出发。”
秋兰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门,沿着一溜儿的长廊去了花厅。
住着嫡福晋的左厢房里,胤祐抱着他与那拉氏唯一的女儿,柔声地哄着,时不时的吹吹她的伤口,又或者亲亲她的额头和小脸,本来还嘤嘤哭闹着的女儿在父亲的温柔怀抱下,也终于停住了抽泣,渐渐地安稳睡去。
又过了一会,胤祐见孩子睡沉了,便轻轻地将孩子抱到床上,替她盖好小被子,然后走到外间,轻声地问那拉氏道:
“身上可看过,还有其他的伤没?”
“没有,我都看了,就手上和膝盖上的伤,大夫给上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这丫头娇气,我抱着她哄了一下午都没用,还是爷您最有法子,一来,她就不哭了。到底是父女连心呢!”
那拉月容双目含情的看着胤祐,话语里那太明显不过的暗示让胤祐听了,眉头微微的一皱,然他转瞬微微一笑道:
“福晋客气了。重静还小,自然要人多哄的。”
“爷,我让下人准备了一些冰镇的瓜果,这三伏天,怪热的,您吃点,消消暑吧。”
那拉月容殷勤的说着,有些激动和紧张。胤祐其实平时很少往自己院子里来,以前来,他也不太甘愿,无非是为了尽些为人丈夫的义务与责任,后来她有了女儿,他来的就更少了。现在,即便是来了,也多是看看女儿,坐会就走,弄得她每次见到他,总有些手足无措,仍象当年刚嫁他一样,显得局促而不安。
“福晋不用忙,我的肠胃虚寒,不能多吃寒凉的东西。不知可有茶?我喝茶便可。” 胤祐淡然的说着。
“有,有,我这就让下人给您上。我知道您最喜欢喝老君眉,平日里都预备着呢!”
那拉月容显然对胤祐提出的要求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招呼来自己的丫头去倒茶,脸上带着无比的兴奋。
“福晋,不着急,慢慢来,我在你这,还能多坐一会。”
胤祐的话,无疑更是让那拉月容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偷偷地朝他脸上瞧了瞧,就见胤祐面色如常的坐在上首,低眉敛目,也不多说话,但就是那股皇天贵胄的高贵气势让他益发的显得不同于常人,而今的他,比起当年她嫁他时,更显得沉稳与成熟,也更令她心醉。
当年她那么恨这个人冷清决然,而今,她居然能如此的恋着他,即使他只给自己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能让自己回味不已。回首过去,再看今天,如此巨大的变化令自己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世间的万事果然是难以捉摸的,十年前的自己想必是无论无何不会相信,多年后,她竟然会这样死心塌地的恋着他!
胤祐身在福晋这里喝着茶,但心却早就飘到乐青那边去了。他端着茶杯,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悠悠地在水里转着圈,思绪也在不断盘旋着。
和这位正室在一起,他总觉得拘束,每次只要见她对自己露出那样讨好和献殷勤的神色,他就觉得无趣,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他们俩虽然有过肌肤之亲,还生有一女,可他心底里还是觉得,他与她之间是陌生的。
还有那两个皇阿玛赐给自己的女人。这两个汉家女,固然美貌也温柔,但他却并不太去她们房里。因为他太明白皇阿玛为什么要赐她们给自己,这种充满了政治意味的婚姻,他有过两次,已经不想要太多了。一旦男女的情爱中过多的充斥着政治等外界因素,纵然两人之间有些情愫,时间一长,也会被那些丑恶的东西给冲淡了。那些借着皇阿玛南巡,将自己女儿献上以求荣华富贵的人,皇阿玛对他们,表面上笑着接纳了,但这些人是永远不会重用的。
尽管皇阿玛一再的提倡“满汉一家”,可他知道,满汉永远不可能一家。皇阿玛的众多妃嫔中,汉女的地位并不高,想那颇受宠爱的汉女王氏,为皇阿玛连生三子,其受宠程度远在自己额娘之上,却依旧不得封妃,至今仍为嫔位,而且封号为“密”,可见皇阿玛对她的宠爱依旧有所保留。同样的条件如果放在八旗出身的妃嫔身上,如此受宠又有子嗣,早就荣封妃位了。
所以,他太清楚皇阿玛将这两个从地方上献来的美女赐给自己的用意,无非只是为了笼络一下当地汉人的心,并不真正看重这些女色,皇阿玛对汉人其实还是心存芥蒂的。他明白皇阿玛的心,也知道其用意之后的苦心,所以,对那两个汉女,他只幸,却从不宠。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与福晋一起虚应了几句话,眼见女儿的伤势并不如他想象的严重,他便盘算着该怎么找个借口从福晋这儿走开,又不伤着她的面子。
这时,又从前院那儿传来了车马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他知道,那是乐青她们准备出发了。他很想与乐青,还有孩子们同去,共享天伦之乐。平日里他大多忙着公务,即使在家,也总管着孩子们的功课,并没多少时间能与孩子们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今天正是个好机会,可福晋这儿……
他心里虽然着急,可面子上依然做的四平八稳,丝毫不见端倪。他端着茶杯,轻轻地吹着水面上的茶叶,仿佛外面的吵闹与自己毫无关系。
那拉月容也听到了那声音,偷瞄了胤祐一眼,见他异常的平静,又见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在不停的轻敲着杯沿,其实心里也早就明白了。与他做夫妻十年,尽管从没能走进他的心里,但她对他所有小动作背后的含义却是了如指掌。
他想必是想去西苑赏荷与放河灯的,不然心里又怎么会如此着急呢?他不说,无非是给自己面子罢了!可她却不想真就这样不识相,让他更不高兴往自己这里来。于是,她心里斟酌了一会,起身道:
“外面这么热闹,恐怕是妹妹她们带着孩子们去西苑了吧。一年一次的中元节,孩子们都盼了好久了,爷您不陪她们去吗?妹妹们都是女人家的,带这么多调皮的小家伙,恐怕还不一定制得住他们呢,您要是去了,好歹也有个照应不是?”
胤祐正愁走不开,见福晋正好给了台阶,于是连忙就势接了话茬道:
“重静她伤着了,我想在这儿陪陪她。”
“爷,有您这份心啊,就够了。这孩子好睡,如今吃了药,这么一睡啊,恐怕不到晚上还醒不过来呢!您在这坐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浪费了这么好的游园机会。您就陪妹妹们去吧,我这儿不碍事的,有我陪着她就行了。横竖她今年是甭想去放河灯了,也是给她个教训。”
那拉月容抿嘴笑着道,一边将胤祐拉向房门,胤祐见她这样说,正中下怀,于是大喜过望,半推半就的便告辞而去。
那拉月容站在门口,望着胤祐快步而去的背影,再想到他刚才脸上那副欢喜的神情,自己心头不由得黯然伤感起来。她回到自己屋里,坐到女儿床畔,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小脸,低声道:
“你阿玛心里最喜欢的,不是你,还是她啊!”
对于乐青,那拉月容的心里一直是非常纠结的。十年前,她新婚之夜当晚发生的那一幕,至今想起,依然让她心口抽疼不已。她曾经想过要恨这个女人,要看这个女人的好戏,看这个女人被男人抛弃时的痛苦模样,但是这样一幕,不但没有发生,而且看情形也永远不会发生。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要给这个女人一个下马威,但是她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个女人在这十年里,始终对自己做到了尊敬有加,礼数周详,这个女人的温和与谦恭,无疑象面镜子一样在反衬着自己的德行。倘若自己对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更显得自己的狭隘与粗鄙来,这是她最不屑的。于是,这么多年来,她们俩人竟然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
她知道自己丈夫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也知道他碰自己无非就是为了尽责和义务,曾经心底里的怨恨和妒意在她知道原来这个女人竟然一直劝他到自己房里之后才彻底的烟消云散。尤其在她终于怀上孩子之后,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就不单单是情敌关系那样的简单。她开始释然,开始接受胤祐心里没有自己的命运,开始适应目前这样微妙的环境,甚至开始享受起被胤祐偶尔关心与想起的感觉来!
女人啊,这就是一个爱上了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女人可笑而无奈的命运,她曾经“诅咒”过这个女人,但今天自己却无比酸楚的发现,受了诅咒的其实是自己,这个叫乐青的女人的确在这十年里没能独占胤祐的身体,但是她却独占了他的心灵。而自己,也许仅仅只是得到了他的□□,但却无法占据到他的心灵!
“重静,额娘能拥有的,就只有你了!”
那拉月容亲吻着女儿的额头,看着她与胤祐很是相似的眉眼,禁不住空余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