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见》兔子龙

11、第 11 章

　　霍达然平时没什么机会看电视，在卧室里也没事情干，看完了羊城守昼人提供的材料，就开始看电视购物频道。
　　大名鼎鼎的侯总在银幕上激情澎湃，霍达然看得饶有兴味，联想起电梯里吴扬林的行径，又想摔遥控器。他掏出那张纸片，左看看，右看看，看表推测医院的作息。如果夏湛明依然按他入院时候的表格输液，现在应该还没睡。
　　他又想了想，决定打手机。叮铃铃……叮铃铃……
　　“你好，我是夏湛明。”
　　“……我是霍达然。”
　　“您好！上次真是不好意……”
　　“没关系。”霍达然清清嗓子。
　　“我，我好多了，马上就能出院了……谢谢您。”
　　“不用谢。”
　　“什么时候方便把围巾换给您呢？”
　　“你可以留着做个纪念。”
　　“那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我拜托吴扬林先生转交您吧？”
　　霍达然脑海里浮现出吴扬林拎着围巾蹦蹦跳跳的样子，不寒而栗，说，“我现在还在出差，回魔都再联系你。”
　　“恩，出差吗？您一定要注意身体。”
　　“……你也是。”霍达然收线。

　　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霄目空今古，五百年故侯安在使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
　　吴扬林眯着眼睛抬头看镇海楼的对联。日薄西山，烟灰色的光线里，字迹仿佛穿透了时光，墨迹未干，书香扑面。
　　按照之前的约定和分工，今天他独自来羊城博物馆，释放李易长。
　　参观时间已经结束，羊城守昼人又帮忙打过招呼，明清馆空无一人，只有象牙色的灯静静照着。那个青釉瓷盘被封在玻璃展台中，下面一行小字。
　　万历虎纹青釉瓷盘；国家二级文物。1963年旧宫博物院拨交。
　　是这个，没错。
　　吴扬林深呼吸，右手平举在眼前。一柄剑出现在他手中，大巧不工，重剑无锋。胜邪。
　　“魔都国家安全局国内事务第三科，吴扬林。李易长，1630年因诽谤罪、侮辱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执行过程中因主动实施干扰，刑期意外延长至379年，执行人，吴扬林。现刑满，依法释放，执行人，吴扬林。希望你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吴扬林将一张符放在玻璃台面上。姜黄色的长方形投下一个影子，正好落在瓷盘中央。
　　符消失了。吴扬林手里的胜邪也归为无形。
　　一团青烟袅袅盘踞，逐渐成形。是一个和吴扬林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单眼皮，眼角微微下垂，嘴角带笑，微微显出酒窝，显得玩世不恭。他戴着唐巾，身上是蓝色盘领，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吴扬林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今儿你就来了。”李易长冷笑，“你们现在的名字真难听，比当年，啊，锦衣卫难听多了。”
　　“嫌难听你给想一个好听的。”
　　“你名字难听管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你难听，猫儿狗儿，越难听我叫得越开心。——我得去理个发，换身衣服。”
　　吴扬林撇着嘴看他，“379年前你干嘛自己动手脚？刚封你进去时我就想问了，等了这么些年。”
　　“因为我不想看你那嘴脸！现在我都不想看，恨不得再回那盘子里去。”李易长没好气。
　　吴扬林说，“你的稿酬一直由守昼人代管，经过379年已经增值很多。这是存折。”他把金色的小本子递给李易长。
　　“这屎黄色的本子是什么？”李易长皱眉。
　　“存——折，里面有钱，我会教你怎么用。”为了帮助服刑妖员顺利回归家庭，恢复社会功能，守昼人会提供出狱适应服务。
　　李易长恍然大悟，“存折啊，这我知道，可以去银行领钱的，对吧？”
　　吴扬林点头。
　　“小太爷视金钱如粪土，大不了再写本畅销书。”李易长弹了弹存折一角，“算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吧。当年不兴这个，没赔给你。关了我倒害你没处泄愤。”
　　“我没什么精神损失。”吴扬林声音四平八稳，“锦衣卫把那篇劳什子的印版都回收了。”
　　“你胡说。”李易长睁圆了眼睛，“我上个月还听说拍了新版金瓶梅。”
　　吴扬林嘿嘿嘿一笑，“他们是想把印刷版销毁让金瓶梅失传来着，我拜读了一遍，这么细致入微的小黄书实在太少见了，毁之可惜，就阻止了他们。谢谢我吧，”
　　“我不信，你没这么善良。”李易长盯着他，瞳孔眯成了一条缝。
　　“当然，看着吴扬林和潘金莲大战三百回合还是太刺激了，我就动了个小手脚。”
　　李易长颤抖着指他，“你你你……”
　　“我把男主角名字查找替换成了西门庆，尊重原著嘛。”
　　“难怪，难怪我老听说什么奸夫□□西门庆潘金莲……”李易长气急败坏，“我说，我说怎么不是奸夫吴扬林……”
　　吴扬林拉过他一只手，把存折塞他手里，“所以还是拿着吧，多买点人参养荣丸吃吃。现在你换套衣服，将就一下，我带你去理发。”
　　“滚！你这败类！”李易长怒道，“我就为这么破事儿蹲了四百年？”
　　“本来只有十年的啊。”吴扬林眨眨眼。
　　李易长抬手就去抓他脸， “你怎么不早说！”
　　“我是想说，执行那天你不一开始就讲不想理我？我本来想十年眨眼就过去了，谁知道你非要四百年不见我？” 吴扬林避开。
　　李易长跺脚。
　　吴扬林把衣服口袋递给他，“下次还写小黄书诽谤国家公务员，侵犯他人姓名权不？”
　　李易长气得脸颊上的胡子都伸出来了，“要不是你不答应我，我怎么会写金瓶梅！兰陵笑笑生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