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见》兔子龙

16、第 16 章

　　三我在你凌乱世界留下的指纹，对你是没心跳的一个吻

　　四月二十五日，多云，气温十八到二十二度（摄氏）。宜入职。不宜宴请。

　　上午八点半。福洲路某号A栋六楼会议室。
　　男人右手握拳，举起，宣誓。
　　“我志愿加入天朝守昼人组织，拥护组织的纲领，遵守组织的章程，履行守昼人义务，执行组织的决定，严守组织的纪律，保守组织的秘密，对组织忠诚，积极工作，为世界和平与人民幸福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组织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背叛。”
　　一张符咒浮在空中。随着他的声音，上面出现蜿蜒蜷曲的字迹。话音刚落，那张符开始发光，猛然穿胸而过，消失了。
　　男人一顿，右手掩住胸膛，然后笑了，掌声三三两两响起，在场的魔都国家安全局国内事务第三科组织部成员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欢迎你啊。”
　　“你的办公室在我旁边呢。”
　　男人与新同事们握手，笑脸迎人。

　　上午九点。某小区。
　　霍达然慢跑回家，抽出毛巾擦汗，边拿衣服边打开收音机。休息日早晨是音乐频道，这段时间在做戏曲推广，他很喜欢。婉婉转转的女声，如旧时的一卷绸缎，暗暗的纹印。无上端丽。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他把衣服塞进浴室挂柜。
　　“摇漾春如线……”
　　他取出雪松味沐浴露和洗发水。
　　“停半晌整花钿……”
　　他打开莲蓬头，调温度。上次终于记起来把固定销装高点，现在冲凉舒服多了。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客厅的电话机响了，霍达然侧耳去听。“你好，我是霍达然，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在滴一声留言。”
　　“迤逗的彩云偏……”
　　“您好，我是夏湛明，不好意思打扰了，刚才打手机您关机。请问今天方便把围巾还给你吗？我昨天就出院了，谢谢您，恩，再见。”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霍达然笑着摇摇头，开始脱衣服。

　　上午十点。香山路四十四号。
　　吴扬林翻了个身，意识朦胧。他刚梦见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着飞鱼服，握绣春刀。晴天之下是琉璃瓦片，朱红宫墙，谁家的少年言笑晏晏。他飞檐走壁，又一脚踏空，一个哆嗦醒了。
　　确认自己在熟悉的被窝里，吴扬林满足地睡去。虽然有不祥的感觉凉凉爬上脊背，但那只是个梦。梦有什么好怕的。

　　霍达然给夏湛明打了确认电话，约在港丽吃晚饭，再打电话定位置。他提前一刻钟到达了港丽，门外已经开始排队。保留位置在玻璃幕墙边。霍达然坐下，确认礼盒上的缎带没有皱掉，礼盒的绒面也没有刮花。
　　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向左是玻璃幕墙外的长街，此刻路灯已经亮起，像一条辉煌灿烂的河流，向右是店里配合春天做的主题装饰，粉白嫣红的海棠缀了满壁。
　　时间到，他的手机响，“你好，霍达然。”
　　“您好，我是夏湛明……”
　　“往里走……我看到你了。”
　　夏湛明有些局促地坐下，把手里的巴宝莉纸袋递给霍达然，“您的围巾，还有一件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
　　霍达然也把礼盒给他，夏湛明慌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霍达然说，夏湛明只好接过。
　　黑色的围巾洗好熨平，妥帖地折在纸袋里，霍达然拆纸袋，小礼物果然是巴宝莉伦敦。
　　夏湛明见霍达然拆礼物，也不得不动手开始拆。霍达然送他的是巴宝莉英伦，和伦敦一色一样的佛手柑和木香，多了野玫瑰，少了烟草叶，一脉相承，更适合年轻的男人。
　　“让您破费了。”夏湛明说，“谢谢。”
　　“不用谢。也谢谢你送我礼物，我很喜欢。”
　　他们不约而同穿了烟灰色的上衣，霍达然的是风衣，夏湛明的是渔夫外套。侍应生边递给霍达然菜单边微笑，霍达然不为所动把菜单推给夏湛明，“你来点。”
　　他点完，霍达然又追加了客蜂蜜厚多士。
　　餐厅音乐压得很合适，隐约听到男声缓缓地唱，荒凉一梦二十年……
　　夏湛明想了想，找了一个话题，“霍先生最近忙吗？” 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还好，不算忙。”写歌的人假正经啊……
　　“上次那个案子呢？那个吸毒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听歌的人最无情……
　　“现在在劳教戒毒，应该很快能放出来。你不用操心。”
　　“那很好啊。”夏湛明点点头，笑着指了指藏在吊顶装饰后的音箱，“最近很流行复古的歌，音乐频道也开始放戏曲了。”
　　霍达然沉吟，“你喜欢听吗？”
　　“还可以吧……不太懂，就觉得很悦耳。”夏湛明向上饮料的服务生道谢。深色的乌梅汁，他的手扶在杯壁，指甲修得很短。杏仁形的甲面，右手有常年练习射击的老茧。
　　“下周末还有空的话，我请你看戏好吗？”霍达然问，“魔都昆剧团要上演牡丹亭。”
　　“太麻烦您了。”夏湛明说，“牡丹亭我今天刚听过呢，在收音机里。”
　　霍达然的饮料也上来了，他低头摆弄勺子，“你觉得好听吗？”
　　“好听，这种传统艺术应该发扬光大……”
　　“下周末有空吗？礼拜六还是礼拜天比较方便呢？”
　　“恩，礼拜六吧。”夏湛明说，“那先谢谢您……”
　　“不用谢，你为什么老是向我道谢？”霍达然对他微微一笑，“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谢谢您。”
　　“你又向我道谢了。”
　　夏湛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到您就紧张……”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我知道就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