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三十岁》杜曼卿

14、第 14 章

　　一直到第二天，关戎才回来。只是，肩上微微带了点儿伤。苏何拿眼看去，只见他脸颊上溅上了几滴，可能时间蛮久了，血迹都干涸了。
　　苏何本来还在生气，只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装菩萨。但是眼见着关戎进进出出几趟，始终没有注意到脸颊上的血迹，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关戎，你过来！”她朝关戎招招手，知道他根本和自己一样，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做事根本也不过是伪装。
　　关戎抬眼看看她，终于走到她跟前。
　　“去杀人啦？”苏何腾得站起来，伸手揽过他的脖子，轻轻的给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去。
　　“没。”关戎下意识的躲开，潜意识的不想和其他人太亲密。
　　“乖乖站好！”苏何瞪眼，再搂近他，忽然又睇到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带点儿窘迫和拘谨，她突然心情大好的凑上去，响亮的印上了一吻。
　　“我喜欢你！”这次是大声的宣布。
　　关戎看到她亮晶晶的大眼，静了半天，才问：“你，经常对别人说吗？”
　　苏何哈哈一笑，滚到沙发上，按着肚子，狂笑了半天，才直起身子来：“你是在吃醋吗？”
　　过了半天，关戎才抬起头来：“明天，回去上班吧。”

　　再次站到高一十九班跟前，苏何觉得人生真是无奈。
　　家里没钱了。她不想要关戎再去杀人。校长打电话来十分客气的请她回去执教。而且，工资提高了一倍。
　　她向来都是为五斗米折腰的家伙，为了生活，只要不要她卖肉杀人贩毒拐卖人口，其他的，她还可以。
　　“所以，死就死吧！”苏何推开门，一脸漠然的进了教室。
　　“反正我来这里也不是心甘情愿。你们学好学不好全部不关我的事情。受不了就让校长辞退我，就这样。有异议现在就提出来，没有咱们就上课。”苏何平静的说，扫了扫全班同学。
　　所有人脸上都是冷漠，既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摇头。
　　苏何点点头：“很好。我想咱们也没必要自我介绍了。这样吧，从教室最左边开始，每人一个编号。以后我就叫你们编号。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依此类推。好吧，现在开始上课。”
　　苏何教语文。
　　整堂课就那么白开水一样的念下来，自顾自的讲课板书，有时候偷懒，板书也不写。同学们也不管，各自睡觉。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比如卓盟。他就曾经多次在课堂上难为苏何，让她下不来台。但苏何跟木头一样，戳十几下也不出声。卓盟他们很快失去了折磨人的乐趣，于是也就兴致缺缺了。
　　第一次摸底考试，他们班当之无愧的倒数第一。卓盟他们强烈要求换老师，但是校长却打死不同意了。
　　“难得有一个老师如此抗折腾。再找不到这样的人了。”校长如是说。
　　于是，月底，苏何竟然又多了一项“维持校园安定团结奖”。
　　其他老师也不嫉妒。也难怪，谁能忍受每天被学生整得灰头土脸，要不是满头鸡蛋，要不就是满头西红柿。这钱挣不了。
　　只有王润之帮她。
　　他老婆会带着孩子来学校给他送饭吃，他老婆很亲切，说话做事都很温柔。只是偶尔看到小油油和小弟弟打起来，会很抓狂。
　　“苏何啊，我叫杜律啊，你叫我律姐就好了啊。呵呵，来吃饭吃饭吧。”杜律总是很可亲。
　　后来熟起来，她会微笑着安慰苏何：“我以前比你还能闹。但是，人总是会成熟的。现在经历的，总会过去的。”
　　王润之在学校里的地位非比寻常。传说他是校董之一。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有那么多的钱。每个月他也只拿工资而已，但是开跑车，住别墅，经常全家出去旅游。苏何也偷偷问过杜律，她家里算是富豪吧。杜律只是摸摸头笑笑说是吗？她不知道。她是个数字白痴，对钱尤其不敏感。
　　然而大家终于在王润之的带领下和苏何亲近起来。这让她在上课之外的日子里，终于过的比较舒服了。
　　终于到了周五。
　　按照北中的习惯，周五下午是电影时间。全校同学都要去学校影院看电影。虽然都是些陈词滥调，但是对于想谈恋爱的地下情侣们来说，这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十九班的学生们尤其得意。
　　“我们老师是木头人，根本什么都不管。所以，你偷偷来我们班的座位那里吧，你不是说要给我礼物吗？”
　　一整堂课，台下都是这么议论的。
　　“要打电话的快点打。打完了咱们再上课。”苏何索性不讲课了，坐在讲台上，冷冷道。
　　“欧耶！”很多同学偷偷的在下面欢呼。这个木头老师虽然讨厌，可是，还挺知趣的。
　　“忘了告诉你们，这次电影是《血尸》，女生们要做好扮柔弱的准备。男生，有晕血的就别去丢人现眼了。”苏何抬头，淡淡地说。
　　同学们忽然哄堂大笑起来，全都瞅着卓盟：“老大，你别去了。美女们都让给我们吧！”班里的男生很兴奋。
　　苏何鄙夷的看了卓盟一眼，点点头：“爱情诚可贵，鲜血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卓盟拧了拧好看的眉，恨恨的朝四周骂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晕血了！”
　　苏何挑挑眉：“好吧，没有问题就下课吧。下午二点在电影院门前集合。不准发生剧烈运动。”又扫了一眼卓盟，淡笑：“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事实上，还真是拭目以待了。
　　北中的电影院是全真模拟的。一切都布置的力求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苏何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因为零食对老师是免费的，所以苏何拿了满满的一袋子。然而吃第一口，她就差点儿吐出来：“呸呸呸！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苦？”
　　“老师，这是海胆哦。第一次来的老师都要这样被招待。”身边的一个女生凑上来说。
　　她转头，很意外的道谢：“是么？为什么？”
　　女生又递过一瓶水来：“老师，你先漱漱口。啊，我是49号啊！”
　　苏何微微愧疚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林月。老师，我今天要和宋明表白了。祝福我吧。”女生有可爱的大眼，圆圆的脸。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待会儿，林月便去到隔壁班去了。
　　情节越来越紧张起来，眼看着最后一个幸存者也要变成血尸了。忽然，不知哪里有人喊：“快跑啊，着火啦！救命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所有人都不顾一切的朝门奔去。苏何一回头，果然见到周围满是火光。好像大火是突然之间就蔓延开来，哪里都是火。
　　苏何当机立断的扔下所有的东西，循着记忆朝着大门跑去。虽然很乱，但是苏何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终于挤了出来。
　　“呼——”她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大火还在继续蔓延着，很快的就要把整个电影院都吞噬了。
　　周围的老师都在忙着疏散自己的学生，在消防员到来之前，不少老师冲进去抢救学生。
　　只有苏何一动不动。
　　都烧死才好呢。
　　后背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被鞭打的耻辱还历历在目，苏何的眼里也满是冷漠。
　　她一直是个以牙还牙的人。现在也是。
　　然而，忽然有人在她的头上套了一件被水浸湿的毯子，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重重的推进了火场。
　　“咳咳！咳咳！”苏何刚打开毯子，浓烟和烈火野兽一样的扑上来，火舌瑰丽的舔上她的脸，她连忙盖好毯子，转身朝外逃命。
　　然后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火光中，她看到了林月那张可爱的脸。
　　林月。
　　苏何心忽然一动，蹲下去把她扶起来，艰难的朝外走去。
　　“老，老师，咳咳。”林月忽然醒了，“卓盟，卓盟。”
　　苏何顺着她的手，看到了还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卓盟。
　　“靠！”她恶狠狠地骂了句，跌跌撞撞的回去，一把拉起卓盟，“快走！”
　　然而卓盟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竟然晕了过去。
　　“靠你妈的！”苏何咬咬牙，使劲把卓盟背起来，林月靠着他们，三个人蒙着毯子步履维艰的朝外走去。
　　终于到了门口，林月先出去，苏何背着卓盟，支撑着走出去，然后，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给她鼓起了掌。林月抱着黑炭一样的苏何痛哭起来。
　　而躲在远处的关戎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幸好你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终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