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恋爱》蓑衣游客

9、第 9 章

　　李漾前半夜一直没怎么睡着。
　　身边躺了一个人，他有点不习惯，后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睡梦中他一直感觉自己被人抱着，意识朦胧间他没想起来那是周弦柱，还踢了几脚。
　　隐约听见男生在耳边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不动弹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李漾睡眼朦胧地醒来时，床上只剩自己一个人。
　　周弦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窗外鸡叫了，但天还没亮，窗帘没拉，书包上挂着的晴天娃娃笑眯眯地随风摆动，一摇一晃。
　　李漾四处环视，才五点，周弦柱怎么起这么早。

　　他坐起来醒会儿盹，还好困，又倒下去。
　　手机屏幕亮起，响了一声。

　　他摸过来一看，是周弦柱发来的短信：“男朋友，早安啊。”
　　李漾睡眼迷蒙，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忽然猫眼又圆圆地一睁，清醒了。

　　男朋友。

　　一晚上的睡眠令情感和记忆都有点续不上弦，醒来看到这几个字，自己昨晚谈上恋爱了的事实再一次被提醒，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对哦！

　　他谈上恋爱了，他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李漾打了鸡血一般坐起，喜滋滋地给周弦柱也回了一条：“早安，嘿嘿。”

　　“待会儿和你一块儿上学。”周弦柱又发来。

　　李青晚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感觉他今天与平时似乎不太一样。
　　她又打量他几眼，问道：“阿漾啊，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很精神。”

　　“啊？有吗？”李漾嘴角自然地翘着，小脸白净，眼神明亮，正拿着一个鸡蛋在剥壳。

　　想了想，他露出笑意来。今日的李漾已与过去的李漾割席，今非昔比，他现在已经脱单了，不再是单身贵族李漾了，而是有对象的李漾！
　　哟哟嚯嚯，哼哼哈嘿。

　　他翘着嘴角胡乱搪塞道：“今天周五，明天周末了，开心。”

　　李青晚随口道：“周末跟同学约了出去玩啊？”
　　李漾又撒谎，说：“嗯。”

　　李青晚笑笑，这挺好。
　　他们周末要去庙里祈福，李漾自己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是很放心，有同学能跟他一起玩也好些。

　　平时李漾这孩子总低着头、头发遮眼，不会高声说话，也没什么活泼的表情，懂事虽然懂事，却有些太阴沉了，这也是她的丈夫李凯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用李凯的话说，这孩子不讨喜、鬼气森森的。

　　她乐意看到他活泼一点的样子，这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天气预报说今天估计还会下雨，你带件雨衣，这样方便些。”她叮嘱道。
　　李子扬从房间里出来，他爱装酷，走过来拿了两瓶牛奶就出门了：“雨衣我拿了，你让他带伞吧。”

　　“哎你等一下，那你载你表哥一程！”李青晚追出去喊道。
　　李子扬已经走远了，声音从楼道里飘上来：“我不要，你让他自己走去。”

　　李子扬骑自行车上学，李青晚总是让他载李漾一程，但他总是拒绝，李青晚也拿他没有办法。

　　李漾很懂事地说：“没事的，姑姑，我走着去就可以了，也不远。”
　　“他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李青晚说。

　　“不会的。”李漾说。
　　说的实话，其实平时他再怎么掩饰心里都还会有点怨言的，今天真没跟他计较。
　　桌上属于他的那瓶奶被拿了他也没生气，出个门都脚下生风。

　　姑姑家也确实离德海不是很远，从小巷拐两个弯出去，过马路再走一条街就到了，如果还想更快一点，那条街也有近路。

　　李漾刚在小巷里拐了个弯，周弦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拿过了他背上的书包。
　　“心情这么好啊，男朋友。”周弦柱看起来心情也很好，笑容灿烂极了，他递给他一瓶奶，“怎么样，跟我谈恋爱不赖吧。”

　　李漾赶紧看看四周，竖起食指：“嘘！嘘！”
　　接过他手里的牛奶，他心想，以前做发小的时候周弦柱对他也不赖啊，也时不时给他送早餐、背书包、一起上学。

　　只不过今天，他的身份是他的男朋友……

　　他喝着男友送来的牛奶，瞅他一眼，再瞅他一眼。
　　周弦柱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依旧穿着校服，也依旧不扣风纪扣，下半身是一条休闲牛仔裤，两条长腿笔直又修长，眉眼锋利英俊。

　　但……又感觉哪里不太一样？
　　不知道怎么说，人还是那个人，但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很新鲜，也很神奇。

　　无论再看多少眼都觉得很神奇。
　　周弦柱这家伙，现在是他对象了？

　　周弦柱斜眼瞥过来，英俊的眉毛挑挑，忍俊不禁：“我把你帅晕了？”

　　李漾撇撇嘴：“你昨晚怎么回家的啊？”
　　“就那么回呗。”

　　李漾很惊讶：“光着回去？”

　　“……衣服干了！”周弦柱恨声道。

　　“你校服好多。”李漾道。
　　乱七八糟说什么，周弦柱懒得搭理他，单肩背着他的书包，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伸手去够他的手。

　　李漾手被碰到，瞅瞅他：“干嘛？”
　　“牵手啊，干嘛。”周弦柱说。

　　“有、有人啊。”李漾紧张地说，正是上班上学的时候，他们的前面不少人呢。
　　“都忙着赶路，谁会回头啊。”周弦柱说。

　　“后面来人怎么办？”
　　“来人再说。”
　　周弦柱不由分说地牵住了他的手，分开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

　　李漾瞪大眼，咬着吸管，心脏怦怦的，被他牵住手，不住地回头望。

　　周弦柱的手冰冰凉凉的，牵着很舒服，他手掌比他宽大，手指也比他的长，几乎能将他的手捏在掌中。
　　他们走得很慢，离前面的人有点距离，小巷的后面也空无一人，但他还是很紧张。
　　万一前面的人回头怎么办，万一后面来人怎么办。

　　他好紧张，周弦柱的手那么凉，他的手心甚至还出汗了。
　　但紧张归紧张，他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感觉……和昨晚牵手的感觉好不一样啊。
　　昨晚牵手他的心脏毫无动静，今天牵手他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好紧张，也好刺激。

　　走在小路上背着赶路的学生们偷偷摸摸牵手，挺有恋爱的那种感觉的。

　　自己真的在谈恋爱！
　　原来昨晚牵手是环境不对，而不是对象不对！他就说!

　　李漾小脸发烫，吸管都被他洁白的贝齿咬得坑坑洼洼。

　　他又紧张又害怕，但是又好开心。
　　小脸绯红，默不作声走了一小段路，瞥到前面有两个男生停下来侧身在路边的小吃摊买早餐，他心头一跳，差点漏一拍。

　　赶紧一甩手，抬手欲盖弥彰地捋头发。
　　周弦柱在一旁斜斜地睨着他，忍俊不禁。

　　“笑、笑什么啊。”李漾怒道，“我们不能被人发现的，懂吗？”
　　他被他看得气恼，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周弦柱无语又无奈地摇摇头，跟上去。
　　等到路过了那两个男生，也出了小巷，大路上人更多，也没有再牵手的机会了。他倒是无所谓，李漾恐怕能吓得蹿到天上去。

　　“放学我来找你。”
　　“再、再说吧，等人少一点你再来。”李漾说。

　　人多起来之后，李漾连书包都不敢让他背了，走到校门口，看到熟人，他更是把和他的距离拉开有五丈远。
　　“你、你们班上那两个。”他说。

　　周弦柱抬头望过去。
　　刘元一和陈海，是他在二十一班玩得好的那两个哥们儿。

　　“你和他们一块儿走吧。”李漾压低声音说，“哦，还有哦，我们俩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跟你的兄弟们也不能说，知道吗。”

　　周弦柱瞥他，似笑非笑:“行，小祖宗。”

　　李漾:“……我走了。”

　　李漾快步进入学校，路过时朝刘元一和陈海点了点头。
　　刘元一和陈海也看到了他，表情变了几变，也朝他扬了扬手，挤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hi，李漾。”

　　“hi。”李漾回应。

　　望了他俩一眼……有点怪怪的。
　　也说不上是哪里怪，就是那么一种感觉。
　　但李漾也顾不上深究。
　　因为看到他们，李漾陡然生出一股子心虚来——同样都是周弦柱的好哥们，这两个跟周弦柱还是纯洁的兄弟情，他却跟周弦柱搞上了，还怪羞耻的，

　　他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也不敢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久待，低头快步走了。

　　他小鹌鹑一样遁走，没看到刘元一和陈海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他们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复杂而唏嘘。

　　“你说他是冷血还是心大。”
　　刘元一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谁知道呢。”陈海也看着。

　　“葬礼上他也没来。”
　　“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刘元一说。

　　“算了，别说这些了。”陈海说，“我们也管不了别人，走吧。”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他们的好兄弟周弦柱就站在他们旁边，个高腿长、剑眉星目，极其惹眼。
　　但他们就跟看不见他似的，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