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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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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都拍得很顺,阮姻姻早已沉入戏中,直到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衣裳,孟芷潼的声音响彻片场,这才蓦地回过神来。
现在阮姻姻的脑海里就只有两个字:果然。
孟芷潼果然是想趁着凯文和周导他们不在折腾她。
孟芷潼站在河岸上,向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副导楚原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刚刚我的发挥有点失误,台词出了点问题,麻烦再来一条好吗?”
楚原一愣:“这……”
孟芷潼的台词有出差错吗?
一旁的场务递过剧本:“这句。”
剧本上,柳惜月拔剑挥向霜染衣,霜染衣见到她腰间缀着的越行之的玉佩恍惚间忘了闪躲,柳惜月此时虽与对面的女子处于敌对状态,可她从小养在深宅大院,打从出生以来从未伤过人,眼见自己就要刺中霜染衣,情不自禁喊出一句“小心!”
就是这句“小心”,孟芷潼刚刚喊成了“当心”。
楚原:???
“……有差吗?”
演员在不改变台词原义的情况下对剧本稍作改动,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很多口语化的内容跟个人的说话习惯都有关系,若是强行要求演员全部一字不漏按剧本来,颇有些强人所难。
场务两手一摊:“可能芷潼姐自我要求比较严格?”
他和楚原一样,也不觉得这句话说错字有什么必要停下来重拍一条,但孟芷潼咔都喊完了,他们不想重拍也得重拍。
剧组的人都被孟芷潼这一声弄傻了眼,那边阮姻姻已经自己上了岸,刚从水里出来,全身衣服都被河水浸透,风吹在身上刺骨地冷。
穆清欢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上前,给她裹上浴巾,又递上一杯热水:“对不起啊,我以前没干过这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
穆清欢一副愧疚的神色,阮姻姻却总觉得她有哪里怪怪的,但再仔细看她那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清澈又无辜,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指责的地方。
阮姻姻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审视,接过穆清欢递来的热水,笑着道:“没有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麻烦你了,多谢。”
“大家准备一下,等演员那边调整好了我们再拍。”楚原高声道,“姻姻,你去换一下衣服。”
片场上的人闻言都动了起来,打板的、布光的、放烟的,都开始收拾整理,阮姻姻也敛了神色,往片场边的临时更衣室走去。
推开更衣室的门,阮姻姻差点没被眼前的场景气笑了。
这场戏她和孟芷潼两人身上都是款式最普通的夜行装扮,黑衣粗布,一模一样款式的衣服在衣柜里整整齐齐码成一排,一看就是早早就预备好了的,看这架势,别说两套,就是十套八套也够换的。
孟芷潼摆出这样的阵仗,今晚只怕不好过了。
阮姻姻大致已经想明白了孟芷潼打的是什么算盘,片场上,孟芷潼带来的记者就站在摄影师旁边,想必他们这一整晚的任务就是盯着阮姻姻,只等阮姻姻什么时候受不了了,快门“咔嚓”按下,届时照片拍下来通告一发,黑的白的都是他们说了算。
夜行衣劲装短打,换起来很快,阮姻姻收拾完走出去时外面的工作人员才刚刚准备好。
“第十八场戏三镜二次,action!”
清脆的打板声落下,镜头再次对准河边的两人。
长剑交锋,发出“铮”地一声闷响,霜染衣余光瞥见对面少女腰间的玉佩整个人一怔,而后又是如同刚刚那次一样的,闪避,落水。
“咔——”
孟芷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沉默了,楚原一时间也皱了眉,没有开口,静静地望着孟芷潼。
她做得太明显,一次便罢,第二次即使是傻子只怕也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问题。
孟芷潼却像是全然没察觉到似的,笑容矜持语气温和,眼中还喊着几分抱歉:“不好意思,我又出错了,麻烦再来一次。”
没有人动。
孟芷潼的脸色僵了一瞬,立马又恢复过来:“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很抱歉,大家今天晚上辛苦了,一会儿我让公司的人送宵夜来,作为对大家的赔礼,明天中午大家就别吃盒饭了,我请大家去旁边酒楼聚餐。”
这就是明着威逼利诱了,只差没把话挑明了说:我爸是资方,你们还想怎么样?
如果现在周儒在场还可以和她较一下劲,可偏偏周儒已经被她支开了,现在片场上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楚原。
楚原只是副导演,又和孟家有渊源,对着孟芷潼本就气短了一大截,其他工作人员就更别说,没有人敢站出来做那个出头鸟。
阮姻姻已经十分平静地接过穆清欢手中的毛巾,兀自走向了更衣室。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还不清楚孟芷潼做这一出准备了哪些后手,如果她现在按照孟芷潼的想法忍无可忍爆发出来,万一事情火速发酵,后续只怕凯文那边不好处理。
凯文去之前和她说过,不会耽误到太晚,那边事情处理完会直接到片场来找她,想必她只要挨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换衣服,拔剑,闪避,落水。
换衣服,拔剑,闪避,落水。
一次又一次,孟芷潼行事肆无忌惮,但偏偏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出声的。
没人得罪得起她,或者说,没人愿意为了阮姻姻得罪她。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冷,阮姻姻泡在水里打了个哆嗦。
孟芷潼在岸边站着望着她,满脸的嘲讽。
看着孟芷潼妆容精致的脸,阮姻姻忽然心头一动。
于是下一次旋身落水前,阮姻姻便佯装脚底打滑,伸手精准地抓住了孟芷潼的腰带,孟芷潼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惊叫一声,双手乱舞,阮姻姻用了吃奶的力气就是不撒手,硬是把她也带到了水里去。
河边骤然乱成一片。
河滩水浅,刚刚孟芷潼又是被阮姻姻横着拽下来的,此时狼狈程度远胜阮姻姻,不仅衣服全湿了,头上脸上还沾了不少岸旁的泥水。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伪装的兴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语调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吧?”
阮姻姻懒得理她,只想上岸去换衣服,可孟芷潼现在怒火攻心,全然失去了理智,伸手拽住她的领子,另一只手拿着道具剑就往阮姻姻的脸上招呼。
?冻不死她就想砸死她?
阮姻姻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闪,虽然道具剑并没有开刃,可为了拍摄更真实,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的精制宝剑,并不是装装样子的塑料剑,如果被孟芷潼得逞,她接下来一个月的戏也就不用拍了。
岸上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阮姻姻躲开了,孟芷潼却并没有停手,干脆直接丢掉道具剑,伸手抓住阮姻姻的领子往水里按,阮姻姻脚下穿的是布鞋,河底又滑,一下没稳住,被灌了一嘴的水。
岸上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快点把她们两个拉开。”
阮姻姻脚底打滑,一时间挣也挣不开,差点沉到水里去,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娘们儿疯了吧?
片场这么多人,自己应该不会交代在这儿吧?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窒息感渐渐包裹全身。
迷迷糊糊中,阮姻姻只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从刺骨的河水里捞了上来,周围的喧哗声骤然变大,接着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