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白切黑为何粘上我了[娱乐圈]》一朵胡椒

6、第六章

　　事后再回想起来，阮姻姻总觉得当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很魔幻。

　　场下的气氛似乎是在一瞬间沸腾起来的，人总是不缺看热闹的心理，一旦有人起了头，余下的便会不留余力地起哄。

　　眼下就是这个情形。

　　观众太多，已经分不清楚第一个出头吆喝的人是谁了，但大家八卦的心情都已经被全然调动起来，那些弄不清楚状况的人忙不迭的向自己的前后左右询问着，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交织而来，快速地汇聚成了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网，将整个观众席密不透风地罩在里面。

　　没过两分钟，台下几乎所有观众便都发出了恍然的惊叹：噢，原来是舞台上那个宋玫出事了。

　　于是各自掏出手机来看，【#宋玫打人】的话题已经被推到了高位，一点开某浪就能看到，热搜上女人气焰嚣张地抬手落下，那清脆的巴掌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脸上的肉疼。

　　宋玫虽然还没看到热搜，但大约摸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已然呆在了舞台上。
　　孟芷潼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主持人试图圆场：“观众们，我们……”

　　话才说了个头，有个女孩儿跳起来喊：“下来吧，宋玫滚出娱乐圈！”

　　导演骆郁平站在舞台后面冷汗都要下来了，从业十几年，这种事故还真是头一次见。

　　候场的一众演员没有手机，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有汪欣惊诧地看着阮姻姻：“姻姻，是因为……这个吗？”
　　说罢小心翼翼朝着她脸上的伤努了努嘴。

　　阮姻姻点点头，朝评委席那边望过去。

　　姜麟煜正在和一旁同是评委的影评人竹枝山聊着什么，两人脸上吃瓜的表情如出一辙，尤其是姜麟煜，一张脸笑得阳光灿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喜事。

　　那笑容看得阮姻姻心里直发虚，轻咳一声捋了捋额边的碎发，偏过头去。

　　这人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台下闹剧明明就是他自己一手导演的，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所以说什么高岭之花白月光，明明就是白切黑的芝麻馅儿汤圆。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姜麟煜出手这么快，而且一波操作很明显用了心，不是随便吩咐公关部处理一下的那种——公关部可不会卡时间卡得这么准，就趁宋玫他们刚上台的时候爆出这个料，这分明就是刻意踩着点想让宋玫难堪。

　　至少她确信，那个第一个跳起来吆喝让宋玫解释的和现下咋呼着让她出娱乐圈的十有八九是姜麟煜放进来的托儿。
　　又不是什么西.毒票昌之类违反公序良俗的事儿，普通人不至于这么义愤填膺吧？

　　其实阮姻姻还真弄错了，第一位壮士的确是姜麟煜找来烘托氛围推动剧情的群演，但后来跳起来那个姑娘是陆之桥，陆之桥可没收姜麟煜的钱，她喊出来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郝连容拉都拉不住。

　　陆之桥实在是气得不轻。

　　虽然热搜上的视频对阮姻姻的脸做了模糊处理，可许多看过昨天直播的观众都看出来了，那个挨巴掌的就是得了第一的阮姻姻。

　　录音里阮姻姻喷宋玫的那句话被姜麟煜剪掉，整段视频看着就是宋玫独自抽风，阮姻姻被动挨打，弱小可怜又无助，活脱脱一朵月光下的小白莲。

　　陆之桥看到视频当时就炸了，恨不得当场起义原地游行，把打人的宋玫挂在城墙上暴晒三天三夜。

　　果然！她就说女鹅脸上有点不对劲，竟然是被这个坏女人给打的！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一言不合扇人巴掌，她以为自己是在演清宫剧吗！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眼看着观众席上的动静一阵比一阵大，可节目进度却不能断，主持人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音乐灯光就位，《青蛇》，action。”

　　孟芷潼和宋玫出演的是白素贞、小青初涉人世时，在西湖边行走对话，白素贞教小青走路的选段。

　　开场古筝的曲调悠扬婉转，白蛇青蛇二人携手款款而来——只是，孟芷潼饰演的白素贞状态勉强还能维持住，宋玫却显然已经不行了，整个人僵硬又苍白，脑门上全是汗，活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没过多久，台下几位评委的脸色已然都不怎么好看。

　　宋玫动作僵硬不说，台词也说得磕磕绊绊，演到一半甚至忘了词，像个木桩子一样在台上站着，观众席上喝倒彩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连演员的台词声都快被淹没。

　　汪欣差点没笑死，幸灾乐祸地捏着阮姻姻的手摇啊摇：“你看她俩，脸都要绿了。”

　　阮姻姻也很想笑，但她到底惦记着摄像机在拍，只勾了勾嘴角，一双狐狸眼亮闪闪的，像是漾了一池碎的星。
　　姜麟煜远远望去，心就不由自主地一跳。

　　台上的表演仍在勉强继续，只是观众的心却大多都已经不在舞台上，好不容易熬到孟芷潼宋玫表演结束，四个评委一时间都沉默了。

　　孟芷潼咬着嘴唇，垂着眼睑不敢朝观众席上看，心中死死怨恨起身边的宋玫来。

　　好好的比赛被她这么一搅和，弄得简直不成样子，还有阮姻姻……

　　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宋玫昨天动手教训她她也是知道的，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能让事情发酵成这样，这绝对不是阮姻姻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办到的。

　　周儒坐在评委席上，脸上淡淡的，心里却不怎么高兴。
　　他能说什么呢，《落月江湖》除了姜氏以外最大的投资方就是孟家，孟芷潼女一的角色基本上都已经是内定的了——虽然他本人对这个女一仍是颇有微词。

　　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只怕到时候网上的评价会不怎么好。

　　寄予厚望的作品在造势选角时就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周儒的心上就跟压了块儿石头似的，十分不是滋味，但想起节目开始前骆郁平苦着一张脸求他“评价演员时要客气一点”，还是硬生生压住了自己想怼人的欲望。

　　周儒的两条眉毛不禁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年轻演员有勇气挑战这样的经典片段，这是好事。”周儒斟酌着开了口。

　　怎样才能在传达自己真实想法的基础上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呢？

　　“当然，演戏这件事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两位也不要太受打击，之后继续努力。”周儒搜肠刮肚想夸人夸不出来，只好这样安慰道。

　　孟芷潼和宋玫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旁的姜麟煜听着简直啼笑皆非。
　　周儒作为一个导演，专业水平没什么话说，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只怕还要再修炼上个五百年才能拿得上台面。

　　这哪里是在安慰人，分明是在给人连环重锤，只怕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台上两个女演员的对家立马就要跳出来发通稿，说“知名影视剧导演评价孟芷潼宋玫既没天赋又不努力”。

　　周儒其人，年轻的时候就颇有才华，但苦于为人太过耿直，不自觉地就得罪了不少人，许多年里一直备受打压，但也正是因为他性格真诚结交到了很多朋友，大家相互扶持，感情很好，后来朋友发达了提携他，他这才算是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人过中年终于光芒大盛，近几年接连出了几部大爆的剧集，周儒也总算是知道了在某些场合需要收敛自己——虽然这个收敛的技能目前来看还不是太纯熟。

　　既然周儒不好意思发表他的真实意见，姜麟煜就来帮他发表。

　　姜麟煜可不怕得罪资方。
　　毕竟他自己就是资方。

　　“我倒是有点不同意见。”

　　周儒刚放下话筒，一道低沉柔和的男声插了进来。

　　周儒和竹之山都是一惊，就连一向冰山人设面无表情的宋凉都诧异地瞥了姜麟煜一眼。

　　上一期这位太子爷从头到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竹枝山cue他他都只是笑笑不接话，跟个人形雕塑一样坐了一宿，知道的明白他是来当评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看热闹的。

　　这回怎么突然起了兴致？

　　孟芷潼站在台上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她和姜麟煜从高中到大学都是校友，但在校时姜麟煜比她高了两届，又时常不来学校上课，她想接近都找不到机会。

　　毕业进了娱乐圈后几次在晚宴或酒会上相遇，孟芷潼都主动上前找姜麟煜搭话，虽然他回她话时的态度都很好，可二人的交往程度却仍旧一直停留在“认识”这个阶段，完全没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现在他主动开口，莫非是想帮她说话？

　　只是下一秒，孟芷潼就明白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确认一下，二位出演的是《青蛇》吗？”姜麟煜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刺人得叫她恨不得现在就捂着脸跑下台去。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没看出这是千年蛇妖化作人形，还以为是壁虎成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