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你的死亡》林以夜

63、地下的秘密

　　“你为什么能进入镜屋？！”

　　封梦猛地甩开井沛然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那双金眸中写满了真实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显然完全没有料到，井沛然竟然能跟随她一起穿越镜面，踏入这里。镜屋，这是属于她的、或者说与她的紧密相关的领域，一个人类怎么能够就这样进来？

　　而井沛然在听到“镜屋”二字的瞬间，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了黑之魔女曾经的话语：

　　“镜屋的封印即将解开，那个拥有着占梦能力的吸血鬼很快就会发现镜屋的存在……”

　　镜屋……封印……

　　他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当他转过身，看清身后的景象时，呼吸几乎为之停滞：在无尽璀璨的、仿佛触手可及的满天星河之下，一个身影正静静地悬浮于虚空之中。

　　那人有着一头黯淡的银色长发，面容俊美却毫无生气，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周身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沉寂的气息。

　　那个人是……

　　虽然从未见过，但一种强烈的直觉，结合黑之魔女曾经吐露的那个名字，瞬间让井沛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血族始祖，司千星。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井沛然。”封梦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警告般的寒意。

　　井沛然皱紧眉头，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那个沉睡的身影，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

　　“我当然知道。”封梦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封梦抬起手，一根细长、闪烁着不详幽光的黑色长针凭空出现在她的指尖，她无视了井沛然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握紧那根长针，一步步、坚定地朝着星空下那个毫无防备的沉睡者走去。

　　井沛然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阻止封梦靠近那个沉睡的古老存在。那位血族始祖，其力量与危险性根本无法估量！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甚至可能将其从漫长的沉眠中惊醒。

　　然而，封梦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行动。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一抬手——“哗啦啦！”

　　数条漆黑如墨、由阴影与冰冷能量构成的锁链瞬间从井沛然脚下的镜面窜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他的双腿和手腕，强大的禁锢之力让他寸步难行！

　　“唔！”井沛然奋力挣扎，却发现这些锁链异常坚固，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封梦毫无阻碍地走到了那位沉睡的血族始祖身边。

　　封梦在沉睡者身前站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根幽黑的长针，精准地刺入了对方苍白的皮肤。

　　令人心悸的是，那沉睡的血族毫无反应，仿佛只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细长的针管内，鲜红中带着缕缕金丝、仿佛蕴含着无穷生命力的血液，被缓缓抽取出来，在透明的管壁内荡漾着神秘而强大的光泽。

　　封梦利落地将针头拔出。沉睡者的胸口甚至连一滴血珠都未曾渗出，那细微的伤口瞬间愈合如初。

　　她转过身，举起手中那管散发着诱人又危险气息的始祖之血，对着被禁锢在原地的井沛然，露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冷笑：

　　“看清楚了，井沛然，这就是你们人类……或者说，你效力的那个夫人和她背后那些贪婪之徒，所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井沛然的内心，也仿佛在质问所有觊觎这份力量的人。

　　“你说，你们想利用血族始祖的血，做什么呢？”

　　封梦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井沛然脑海中炸开，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夫人？！封梦如今所做的一切，竟然都和夫人有关？！

　　夫人是如何镜屋的存在的？甚至知道这里沉睡着一位血族始祖？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这个？！

　　巨大的信息量和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让井沛然感到一阵寒意，他死死盯着封梦手中那管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始祖之血，思绪飞转。

　　夫人是如何知晓镜屋和血族始祖的？

　　他的目光不由停留在了封梦的身上，封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到异端管理局的？他不知道，依照面前的情况来看，夫人极有可能是利用封梦发现了镜屋及那位沉睡的血族始祖。

　　封梦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周围镜屋的景象开始扭曲波动。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斥着培养皿和刺鼻气味的冰冷地下空间。

　　而此刻，空间内已经有人在等待着他们。

　　那是一个穿着全封闭式白色防护服的人，连面部都被厚厚的护目镜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容貌甚至体型，对方似乎对井沛然的出现毫不意外。

　　“这位就是井研究员吧，”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特征的电子音从面罩下传来，“请跟着我走。”

　　井沛然心中一凛，他注意到，当这个神秘人转身示意他跟上时，动作似乎有着极其细微的不协调，并且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碰撞的“咔哒”声。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井沛然不由朝着自己前方的人看了一眼。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义肢？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是机械？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没有立刻发问。也就在这时，他才猛地发现，刚刚还站在一旁的封梦，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再次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井沛然皱紧了眉头，对封梦这种神出鬼没和与夫人之间诡异的关系感到极度不安。

　　他跟随着那名神秘的引导者，穿过一排排令人不适的培养皿，可这一次他在这些培养皿中并没有再找到关欣。

　　最终，引导者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进行了复杂的身份验证。

　　气密门嘶嘶滑开，门后的景象，让即使已有心理准备的井沛然，也再一次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几乎忘记了呼吸！

　　井沛然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前方，一个比之前所见都要巨大数倍的圆柱形培养皿矗立在实验室中央，里面盛满了不断冒着细密气泡的营养液。

　　而就在那液体中央，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静静地悬浮着——是关欣！

　　她双目紧闭，那些红色药珠依旧一颗颗的漂浮在她的身边，连她的头发都仿佛被染成了红色，各种管线如同寄生藤蔓般连接在她的身体和头部。

　　在看到这样的关欣时

　　“改造就快要完成了。”旁边一个穿着同样全封闭防护服的研究人员用一种平淡无奇、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语气说道，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从手中的数据板上移开。

　　实验室四周还散布着其他几名研究人员，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防护服，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般忙碌着。对于井沛然的到来，他们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很快就有一个人拿着一套全新的防护服走了过来，无声地递给他。

　　井沛然沉默地接过，虽然现在的他依旧不清楚这个实验室具体在进行怎样骇人听闻的实验，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绝对与培养皿中的关欣，以及封梦刚刚取回的吸血鬼始祖之血脱不了干系。

　　而就在井沛然深入这地下秘所的同时，异端管理局的最高层，一间绝对隔音的密室内，夫人正襟危坐于一张巨大的圆桌前。

　　然而，圆桌周围的其他座位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模糊而闪烁的全息人影被投射在那里，显然参与此次会议的成员都身处异地。

　　“魔女的踪迹，依旧无法捕捉到分毫。”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汇报着令人沮丧的结果。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投影接口道，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她们掌握着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规则之一，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当初那位血族的始祖，也不会与最初的异能者们联合成立异端管理局来寻找她们了。”

　　“异端管理局从成立至今，”第三个声音加入，语气沉重，“从未有任何人真正亲眼见证过魔女的本体。若不是那位始祖留下了一些关于那几位魔女特征的残缺信息，我们甚至无法确认她们是否真的存在，更不会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投入如此巨额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追寻她们的影子。”

　　这番话让全息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种近乎绝望的压抑感在弥漫。

　　端坐主位的夫人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几个模糊的投影，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沉默：“无止境地追寻那缥缈无踪的魔女，或许本就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强调接下来的话。

　　“因此，由我们亲手‘制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可控的‘魔女’，或许才是解决眼下我们所面临困境的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