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中餐馆优雅日常》似离

4、#1 高木警官的烦恼（三）

　　演员在瞬间到齐，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悬了起来。
　　事实上，仅凭我已知的那点三人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根本无法预判事情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但我有点害怕事情会变得不受控制。
　　我害怕平静的生活里会掺杂进让人烦恼的阴霾。

　　我看着突然出现的佐藤警官，正有些发怔。
　　原本在我旁边的松田阵平却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单手抄着裤袋，另一只手摘下了一只挂在鼻梁上的墨镜。
　　“哟，佐藤，好久不见。”

　　佐藤美和子的身体整个僵住了，眼睛一点点地张大，以至于连泪水从中滚落也毫无知觉。
　　她朝松田的方向踉跄了半步，口中发出不敢置信的喃喃：
　　“……怎么会……？你真的是……”

　　我想我或许能微妙地理解佐藤此刻的心情。
　　就像很久之前的我，在确认了自己所处的时间线上，我推的诸伏景光应该已经殉职之后，忽然有一天，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告诉我，他其实一直变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

　　佐藤曾经被松田的事情困在原地整整三年，直到不久前，才终于和自己的内心和解，选择告别过去，走向新的未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松田阵平却忽然活了过来，唐突地出现在了她和现在的恋人面前。

　　这是奇迹，却也更像是一场来自命运的恶劣玩笑。

　　“喂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哭吧？”
　　松田阵平语气轻松。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一点都不像你。”
　　“你那副对谁都一脸凶相的气势去哪了？”

　　佐藤的表情僵住了，我甚至看到了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句话。
　　只有死掉的白月光才是真白月光。

　　我的意思是……
　　——松田！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张让人幻灭的直男嘴吗！

　　我打断了松田继续输出的势头，姑且把有些恍惚的佐藤警官拉到了一边。
　　我在米花町开店也有了一段时间，跟警视厅算打过几次交道，加上我跟交通课的宫本由美比较熟，所以佐藤警官当然也认识我。

　　“林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亏是现役刑警，只是几个呼吸间，佐藤几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除了眼圈仍残存着些微的红，其他地方几乎已经看不出她在不久前才濒临失控。

　　我叹了口气。
　　“唉，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对不起，我骗人的。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没多长。

　　松田阵平当年的殉职是事实，复活也是事实。
　　复活的原因我不知道，谁也说不清楚，能说的只有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总之就是发生了一些不科学的事，那场意外没有让他死亡，而是让他穿越到了几年之后的现在。”
　　说明现状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麻烦的是接下来。

　　我的目光往不远处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高木警官的方向飘了一下。
　　“……佐藤警官，我听由美警官提起过……你和松田的事。”

　　佐藤警官的表情微怔了怔，良久，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真没想过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不过……”

　　不过有些人只适合留在回忆里。

　　佐藤的确对松田产生过一种很特别的感情。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就像看到了刻进记忆里的夏日花火。
　　刹那的永恒让一切都变得格外深刻，在记忆里一遍又一遍描摹的，也总是他最光辉的样子。

　　让人敬仰，也让人惋惜。
　　有太多太多的遗憾，让这份感情变成了一道枷锁，将人锁在里面出不去。

　　可事实上，在那场爆炸之前，对于佐藤来说，松田只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同事，一个任意妄为的搭档，就算偶尔会冒出几句直击灵魂的漂亮话，但更多时候带给她的还是麻烦。
　　她可以肯定他的工作能力，可以欣赏他自由不羁的做派，但对于佐藤美和子来说，她真的会思考和这样一个人共度余生吗？

　　爱情可以很深刻，但并不是所有深刻的感情都是爱情。

　　和复活回来的松田阵平只一个照面，佐藤就已经想起了当年和松田搭班时被气到头昏的经历。
　　在面对活着的松田阵平的时候，佐藤美和子明显少了对待白月光时那种深沉。

　　再说一次，有的白月光真的只在回忆里才算是白月光。

　　“嘛，既然有这样的奇迹，知道他现在还好好活着，终归是件不错的事。”
　　“——毕竟他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警察官啊。”

　　没错，松田是佐藤心里光辉伟大的前同事。
　　也仅是如此。

　　佐藤的态度清晰且坚定，倒是让我的心放下了三分之一。
　　……没办法，这是三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坚定是不够的，关键还要看另两个人的态度。

　　松田在一边等得已经快要长草了，景光和高木那边的交流似乎也已经告一段落。
　　接下来也许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正这样想的时候，空气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短信的提示音。
　　那是松田的手机。

　　松田拿出手机，扫了一眼信息，瞬间变了脸色。
　　他当即捏着手机大踏步地朝诸伏景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出事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

　　我这才想起，眼下不仅仅是警视厅刑警恋爱修罗场，更是一起凶杀案的现场。
　　之前松田已经确定了犯人身份，也找到了证据，原本来这里是为了叫负责的刑警过去收尾，顺便寻找一下犯人的行踪。

　　没想到只是几分钟的工夫，犯人那边居然出现了变故。
　　“那个高中生小鬼自己跑出去找犯人了，结果被犯人察觉。”
　　“他说他现在姑且躲起来了，暂时还没和犯人正面冲突。”

　　说话间，松田阵平已经反手把手机收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能磨磨蹭蹭的时候，得先把那小鬼捞出来。”

　　话是对诸伏景光说的，全程松田都没有多看高木一眼。

　　一边的佐藤警官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三两步地跟向松田阵平的方向。
　　“高木君，我们也过去看看。”

　　话音落下片刻，高木却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

　　“高木君？”
　　佐藤美和子的步伐缓了一瞬，偏头看向高木。

　　“……啊，是！”
　　高木连忙跟上。

　　前方的空气里飘来了松田阵平的一声轻嗤。
　　他什么都没说，但我分明看到高木手背上的青筋突了又突。

　　诸伏景光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几个人离开，而是来到了我跟前。

　　我说我想跟上去看看。
　　高木的状态明显就不对，几个人里就他受到的影响最明显，松田的态度又不明晰，佐藤夹在两个人中间，谁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虽然犯人还没有被控制住，那边或许有些潜在的危险，但我还是想要过去看看。

　　“可以吗？”
　　我这样问他。

　　这倒不是我做事还需要得到他的许可，而是我很清楚，如果我跟上去的话，景光就会需要为我分担风险。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理应询问他的意见。

　　“林林来决定就好了。”
　　“毕竟在这里，林林才是老板嘛。”

　　……这不是可以用老板身份拍板决定的事吧！
　　不要在这种时候胡乱给权限啊！

　　“其实我不太希望林林冒任何风险，不过这种情况，不亲眼看着一切都解决掉，林林也没办法安心吧。”
　　“那么就过去看看吧——就像林林说的那样，你可是混进主角团的人，是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也会好好保护林林的。”

　　今天的这起案子说起来也并不算太复杂，死者是一家小公司的社长，凶手是社长手下被压榨到崩溃的员工。
　　员工设计让社长坠楼，本来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料想三两下就让人发现了端倪。
　　黑化之下的员工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启用了Plan B。

　　——他在公司租用的写字楼里装了炸/弹，想拉全楼的人，包括那个跑来调查案子的高中生名侦探同归于尽。

　　所以说该来的总会来。

　　我们跟着抵达目标所在的写字楼的时候，佐藤和高木两个人正和手握起爆装置的犯人对峙，倒是没看到松田阵平的身影。
　　不过这个情况，想也知道那家伙绝对是去对付炸弹了。

　　“你们懂什么！那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骗我说分给我公司的股份，给我公司役员的身份，根本就是为了避开劳动法的法定工作时长，让我无限期地给他加班！”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看到过外面的太阳了！每天早出晚归，家里的孩子都快要不认识我了！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什么规则，什么法律，都是上位者的把戏罢了，你们这群规则的拥趸也是——都给我去死啊啊！”

　　发疯的犯人挥舞着手里的□□，而就在这个时候，佐藤警官忽然动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犯人，起手一个背摔便将人撂在了地上。

　　犯人还在地面上叫嚣，疯狂地试图按动手里的按钮。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所谓的炸弹早就已经被某专业人士拆除。
　　先前两个警官之所以跟他对峙，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佐藤敢在这个时候突然行动，就是因为收到了来自松田的信号。

　　案件很快告一段落，解决的过程中没有再出现其他波折。
　　但我很清楚，ED结束之后的彩蛋恐怕才是真正片。

　　松田的状态很好。
　　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炸弹的威胁。

　　佐藤的状态也很好。
　　不管是沉着冷静地和犯人对峙还是最后的一招制敌，都做得十分出色。

　　但高木的状态就不太好了。
　　虽然姑且参与了这场救援行动，但在应对犯人的过程中，高木几乎完全没找到用武之地。
　　后来营救被困的工藤新一的时候，高木更是因为动作有些毛躁而不小心弄坏了门锁，导致工藤被困的时间又延长了十几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佐藤已经先一步扭送着犯人和来支援的千叶汇合去了，松田则是隔着门对某高中生的冒失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直到离开写字楼的时候，松田和工藤新一还在对呛。
　　高木远远地跟在最后，一脸颓丧地叹息了一句：

　　“啊啊……果然还是比不过吗。”

　　不是啊，高木警官，松田他都还没上赛道，你自己在那里比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