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人工造糖机

12、第十二章

　　苏娅用了大半节课的时间，才把这三道题解题思路和相关知识归纳到一张纸上，而后又快速地传给了赵奕。

　　她将草稿本交给赵奕的时候，并没有立即转过头去，而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眼巴巴地看着赵奕。

　　或许，她会对自己怀着感谢。

　　倒不是说她是为了对方的感激才这么做，可是她有点期待，赵奕能够露出和其他人不相同的表情来。

　　多一点点的善意，让她在这最后一年的高中时光里，有一点点值得回忆的时光。

　　可事实总是令苏娅失望。

　　她看见赵奕双眼放光的接过自己的草稿本，并没有抬头回应苏娅的视线，而是迫不及待的，翻开苏娅的草稿本，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估计是太急着看题了吧。］

　　苏娅这样安慰自己，掩饰掉心里小小的失落，然后又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英语书。

　　因为已经花了许多的功夫在解化学题上，所以苏娅已经有些记不起来，现在讲课讲到了哪里。

　　而她的英语又算不得好，一时之间，坐立不安。

　　可惜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苏娅的紧张，她自如地讲完了今天的课程，然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利落地合上了自己的英语课本，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开了教室。

　　没有停留片刻。

　　苏娅只能为难地看着自己的英语书，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最后带着失落和遗憾，以及几分习以为常，先是把英语书折了个小小的一角，而后又放回书桌里面。

　　把今天的内容标记起来，回去再自己学学吧。

　　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旁边就站了一个人，还来不及看清这人是谁，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你看我这个配平没有，总感觉怪怪的。”

　　是赵奕带着化学题过来了。

　　苏娅抿唇，心里有片刻的不舒服。可不过片刻，她又觉得自己太过阴郁卑鄙。

　　班长在全班同学面前帮了自己，只是讲讲课什么的，是她应该的。

　　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难怪叫所有人都讨厌。

　　苏娅不自觉地带着自我厌弃，批评着自己。而后脸上又浮现出讨好的、怯懦的笑容，无声地点头。

　　她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飞蛾，只要能够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就犹如见了光和火，愿意不顾一切地朝对方靠近。

　　只是苏娅没有想到，赵奕对自己的化学成绩居然如此在意。

　　在之后的每一节课，苏娅都会收到来自赵奕的纸条，而在下课后，最多有接水和上厕所的时间，其他时候，赵奕总是在她座位的旁边，眼镜后面闪着求知的光芒。

　　而苏娅，只能逆来顺受。

　　她沉默地接受一切，钢笔里的墨水用尽又打满，然后又用尽，循环不知多久的功夫，终于到了晚饭的时间。

　　好在赵奕似乎觉得今天知识汲取量已经达标，晚饭的时间并没有来找苏娅问问题。而是挽着圆圆脸女孩子的胳膊，问苏娅：“我和何圆圆要去吃饭，你要去吗？”

　　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一起吃晚饭，苏娅当然非常欢喜。不过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她还是为难地在纸上写。

　　［你们是家长送饭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赵奕推了推眼镜，耐心地解释：“我爸做饭太难吃了，所以让我自己在外面吃。”

　　何圆圆也点头，不过她出去吃的理由却和赵奕不一样，她无所谓地耸肩，说得是：“我爸妈太忙，才没有时间给我送饭。”

　　［这样啊。］苏娅装出失落的表情，而后唰唰唰地在纸上继续写。

　　［那我们可能不能一起吃了。］

　　“你爸妈给你送饭吗？”何圆圆表情有些羡慕，似乎想要继续和苏娅说些什么。

　　可是站在她旁边的赵奕，却轻轻用手肘戳了下何圆圆的后腰，而后装作不经意地说：“现在人还少，再耽搁一会儿，可能要排很久的队。”

　　赵奕可不希望，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排队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

　　好在何圆圆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急忙止住话头，拉着赵奕兴冲冲地就往外跑，风风火火地说。

　　“对哦，我今晚上要吃煎饼果子。那队现在肯定都已经排很长了，赵奕，我们跑快一点。”

　　赵奕则在此时有些为难地对着苏娅笑：“圆圆比较急，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娅自然没有异议，她只是注视着赵奕被何圆圆带着离开了教室，而后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犹豫着自己去哪里。

　　午饭已经应付过去了，那晚饭怎么办呢？

　　胃里已经传来了绞痛的感觉，苏娅明白，这次不是喝水就能解决的了。而且现在本就是长身体，又上了一天的课，虽然没怎么动，可脑力消耗极大。

　　她必须要吃点什么，补充一下能量。

　　可是自己身无分文，能吃点什么呢？

　　［好饿啊。］

　　弱弱的声音传到了坐在最后一排，收拾东西，准备去参加集训的人耳边。

　　王轻杏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和吴朋勾肩搭背离开了教室。

　　至于那饿着肚子的小哑巴，和她有什么关系？

　　困就睡觉，饿就吃饭，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吗？

　　王轻杏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扔在脑后，可当她走到校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大门处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手里提着一份饭盒，那饭盒是几位老旧的铁皮盒子，想来已经有些年份。而提着饭盒的妇人，现在也是风尘仆仆，疲惫又迷惘地看着学校大楼。

　　眼神犹豫，姿态踌躇，那模样，和王轻杏记忆里的母亲很像。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问道：“阿姨，你要帮忙吗？”

　　妇人看着王轻杏，好像是看见了救世主。她带着些许不安，那模样，叫王轻杏想到了教室里饿着肚子的小哑巴。

　　小动作还挺像的。

　　她百无聊赖地想着，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妇人感激地声音。

　　“同学，我来给孩子送饭，但是保安拦着我，不能进去。”

　　“嗯。”王轻杏点头，说道：“一般都是学生自己来门口领饭。”

　　妇人肉眼可见地慌张，“那怎么办，我家那笨姑娘，出门只带了牛奶，压牛奶下的钱都没拿。估计午饭也没吃，如果晚饭还吃不上，该多饿啊。”

　　妇人的焦急感染到王轻杏，不爱管闲事如她，第一次主动提议。

　　“您知道您家小孩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吗？”

　　妇人闻言有些愣，而后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不住弯腰道谢：“谢谢谢谢。”

　　王轻杏急忙躲开，“不必客气，您先说您孩子名字吧，我先送过去。”

　　“好好好。”

　　妇人擦掉自己眼角的泪，而后将手里的铁皮盒子递给对方，轻声说道。

　　“我姑娘在高三（10）班，叫苏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