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绣娘之死 寒珑认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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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华仙君以神位作保，亲自彻查此次竞考的纰漏，将还世人一个真相。
然而他自己就有无数规矩圈着，所以再强势，最后不得不和白韵清提出：一，他定会给景星，给昆仑一个公道，也会还殷灿一个公道。二，人先留在大荒无界，一定会好好照顾，待调查清楚后就将人还回去。
魔气虽然因为延迟幻境的魔咒消失了，但仙君自己的迷境被人篡改，他能毫无察觉吗？但在百家竞考时，非但出了人命，连魔气都跑上门来作祟，此事传出去真是天大的丑闻，自然，天界也不想闹大，便同意了皓华仙君的请求。
从头到尾彻查，细枝末节不放过分毫。一场严肃而漫长的彻查就这样开始了。
白韵清不置可否，正好，他和景星的关系因一句事出有因的“想你了”突然近了，自己也一时无法自在相处，况且寒珑这个关键人物还在隐匿，皓华仙君查到他是迟早的，于是白韵清决定先回昆仑“等”消息，实则是想要为寒珑谋划后路。
离别前，他分别和景星和殷灿说了两句话。
他对景星说：“活该你参加个竞考三心二意，就在大荒无界自省些时日罢。”而后通灵密语——星儿发现自己可以听见白韵清的心声了。他本以为是幻觉，可白韵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就是在对自己“说话”！
白韵清通灵密语道：“不要提遇见魔族的事，也许是你看错了，别给我惹麻烦，记住了？”
星儿点头。傻乎乎地连多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慎重又认真地拼命点头。白韵清被这蠢模样惹得心里一软，揉了一把他的后脑道：“别荒废了功课，等几天我就来接你。”
星儿再点头，薄唇几度要炸开发笑。他眼睛里的光彩亮极了，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看得白韵清心里一阵阵发毛，轻咳了两声，便转身去寻殷灿。
见得殷灿，他第一件事便是不动声色地解了那传心咒，而后道：“身体还行？”
“……还好。”殷灿很紧张，他甚至无法直视那百闻难得一见的桐吾君，“多谢桐吾君相救。”
“没什么。”白韵清道：“你只消记住，那把匕首也只是一个幻象，实际并不存在，别怕，也别担心，心有光明无惧黑暗。”说罢他起身，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正当殷灿疑惑时，便听那传闻中很是不近人情的桐吾君道：“你真心拿景星当朋友，刚才是因为这个。”
谢谢你拿景星当朋友，你是他人族的第一个朋友，是他两世来第一个朋友，很珍贵，所以谢谢。
殷灿的心脏突然一顿，而后血气千军万马般轰隆而至，狂烈的心跳充斥着他整个世界。他先前见过一次桐吾君，已经是很多年前了，许多事都被匆匆流水似的时间带走，他能记得的便是从不展露真容的桐吾君，是娘亲口中那个引诱了他父皇的桐吾君。
正如他不了解父皇，险些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更不了解桐吾君，怎么就能怨恨对方呢？他不该如此的。
而且他好羡慕桐吾君和景星之间的父子之情啊，超越他所知的所有父子关系，没有上下尊卑，很是亲昵，看得出桐吾君特别纵容景星，那关切是三言两语的揶揄无法打消的，何况他们的年岁看起来是那样的接近，更似兄弟。
他也有一个妹妹，殷瑛虽然黏他，可他对殷瑛的爱，他其实清楚，多少是不平等的，他也是个寻常人，会觉得累，会觉得殷瑛不懂事，自然，无论桐吾君和景星的关系是“父子”也好，是“兄弟”也罢，都让他生出了前赴后继的羡慕。
还有贪恋。
如果他的父皇曾这样温柔的待过他一天，而非在虚幻的梦境里。如果他有一个这样温柔的兄长，那么父皇如何严厉，娘亲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如何歇斯底里地说爱，是否，都不会让他感到无助迷茫？
他不会有那样好的运气的，他羡慕景星，羡慕他的幸福与拥有了富足的爱，有一个近乎梦幻的家，还有一个只能供人供奉瞻仰的父亲，却唯独对他卸下神光，仅对他一个人好。
白韵清想对殷灿道谢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想让殷灿能有所“警醒”，心有明光无惧黑暗，莫要像殷骜一样，从光明跳入深渊，再也无法回头了。
星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韵清说的“几天”竟是数月之后。而沧渊则是走出星儿的躯体，跟随白韵清和寒珑目睹了一切真相。
自从百家竞考出了事，剩下的二十余考生都被各自滞留在一处洞天福地，有修士更有仙官罗列左右，名曰“额外教学”，星儿却觉得像是“看守”，修士或是仙官教授的东西太过简单，他看一遍就学会了，而最糟心的还要数每日被强行入定，将他们参加考核的经过颠来倒去地在识海里重复。
而他重复的画面里并没有出现过寒珑，殷灿亦然。他们都不知道是白韵清在开启结界的时候就强行用了灵核之力，将寒珑的出现抹去了。
就算白韵清不顾天律做到如此地步，可当事人却似乎不领情。回到昆仑的白韵清找不到寒珑，通灵密语也无法连接另一端属于寒珑的灵核。正在白韵清的怒意即将要应运而出时，经受了几日“额外教学”的考生们却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洞天福地之外只剩修士，不见仙官。
诛灵匕首化作尘埃之时，落在殷灿衣摆上的一点被留了下来，并没有彻底化作烟尘，隐身的寒珑试图去毁坏过，但那一处灰烬似乎得了什么力量保护，瞬时就没入了殷灿皮肉。
寒珑知道，这一处灰烬就是大荒无界有魔族出现的铁证——诛灵匕首是名声在外的魔武。那秦镇除了八面昂魔槊外，这把诛灵匕首就是他近身的兵器了。可这东西像魔气一样入了殷灿的体内即可消失，换句话说，这一个污点将会为景星彻底洗脱嫌疑，也可能会让白韵清违背天律坐实。
身为九州主神，昆仑妖王桐吾君竟然在发现魔武的第一时间知情不报，反而是私自毁灭，就算他寒珑知道白韵清是同情殷灿，可九州的仙门和天上的神官谁信？他们谁都不信，正愁抓不到治白韵清的把柄呢！
于是寒珑没有什么挣扎犹豫，在白韵清回昆仑之前就赶往自己的住处，锻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诛灵匕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就在白韵清回昆仑的同时，他则独自去了大荒无界，在大若岩福地坐了许久——这是唯一一处没有仙官修士和考生的地方，因为发生了事故被封印了。
大概封印它的仙官法力实在不怎么样，寒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去。谁也不会想到他在这里，他自己也想不到。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做。
第一件，便是自毁灵核。这样，白韵清就找不到他，他也不会因为那道声音而动摇了。只是他损得并不那么彻底，灵核看起来还是原本模样，实则只剩下一个空壳。人族的灵核毁了还有心脏，痛一下就过去了。灵妖则不同，灵核是数百甚至上千年的修炼由妖丹化形而来，这一毁，几乎要了寒珑半条命。
他花了好几日，得益于随身携带的昆仑灵草才缓过来。他说：“就让我再最后沾沾昆仑的光吧。”
最后了，真的。
白韵清，别说我夹私了，就这一回，你也纵容纵容我吧。
第二件，寒珑去了建木神殿，靠着一把赤乌长弓一路无人敢拦，他其实已经快要拿不动那把神弓了，可他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依旧冷脸，威风凛凛。然而他却跪在了九龙神柱结界之外，朗声道：“恶徒寒珑，求见皓华仙君！”
恶徒，他叫自己恶徒。他确实是恶徒，如果白韵清此后会因他而不安，他真的是罪大恶极了。但比起那坏心眼的白韵清的“不安”，他的安危，他的顺遂才是寒珑最关心的，其余的，他已竭尽所能了。
见得皓华仙君，寒珑拿出“诛灵匕首”猛地刺向自己的灵核，生把那颗早就废了的灵核剖了出来，“当啷”扔在了大殿之上，而后用尽最后力气捏碎了那把假匕首。他是水玉玲珑树妖，他的先祖在先元时也是天神，可惜他们这一族天生伶仃，一族就一人，一人即是一族。到了这一元会，就生出了他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若不是白韵清，合该是孤独终老了。
若说此间最接近神的妖，真正的妖，自然是澜歌儿一族，然而寒珑的妖力却要胜过澜歌儿，他虽然没了灵核，可他的血液无一不是充斥着神力一般的妖气，被那强劲妖力污染了的魔武顷刻作过眼烟云。
他道：“我看不惯你们这些仙官有事就求白韵清，无事就紧盯着他生怕他出什么乱，谁要做那狗屁桐吾君？都是你们逼的！”
“因为他无人能敌，是你们眼中的‘宇宙至尊’，所以他就该为你们的大业鞠躬尽瘁吗？凭什么？他有了自己的家人，在昆仑乐得自在不好吗？你们说得好听，尤其是你，”他怒视皓华仙君，挑衅挽唇，何其玩世不恭，“皓华……仙君！”
他放声大笑，掩饰自己的狼狈和颓力，横陈赤乌长弓威逼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仙官，神弓似有感应，发出史无前例的赤焰火光，强压下正在召唤法器神武的仙官，他紧盯皓华仙君，像穷途末路的困兽，依然高昂头颅，哪怕尸骨无存也绝不低头，他扬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的假仁假义，说的好听，来询问白韵清愿不愿意让我们昆仑的小公子前来参加竞考，哈，哈哈哈……”他仰起头，狠闭眼复又睁开，眸子变得湛蓝，像是最自由的长空，无任何律法神祇主宰，他就是那片长空最自在的生命！
“笑话！”他声音突然转冷，“洗脑众生而迷信你们，用一箩筐的规矩给我们上上辔头，让我们走快就要走快，停下就要停下，往东则不能往西，是，世界看似清明有方，可你们随便画个大饼就能让人趋之若鹜地去争抢。所以你们一说考核，立马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前来，我昆仑的小公子是个纯善的，以为来了真能面见天帝，他啊，有相求的，自然眼巴巴的来了。可你知道他相求的是什么吗？”
“仙君，”寒珑话锋一转，“你敢说考核的迷境里事事真的符合你们那规矩？实话讲，我一直在窥视考核内容，因为我是愚笨的妖，死脑筋，只信……”，他不能说白韵清，于是他笑着掩饰说，“我自己所感、所见。我一直对昆仑以外的世界有敌意，这一点，不少人都知道，我就不多言了。我只说我在你们那些迷境里所看到的，真是腌臜至极！”
他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迷境，除了殷骜接续上的那一个，但他越是这样信誓旦旦，反倒是让知情的仙官护法们脸色黑沉了下来，若不是那赤乌长弓太可怖，仙君又抬手示意寒珑继续说，他们岂能容忍？
“刚才那是诛灵匕首，各位也见到了。我寒珑一介俗妖，还真不知大荒无界的考核居然能动用魔武，请问仙君，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些个督考神官的意思？”寒珑一出恶人先告状，说得气势汹汹，不给人辩驳的机会，又道：“你们难道不知，最经不起测试的就是人心？竟然还出动魔武，我气不过，更是看不下眼！”
“是，我承认，是我事先给我们小公子打下追踪符，他不知情，幸亏我这样做了，否则，那魔武就冲着他去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谁赔给我们昆仑？那是我们昆仑的第二个主人，那绣娘凭什么会拿着魔武向他而去？我自然是怀疑你们当中有人做手脚，为的就是针对白韵清，拿他不得，便从他的家人下手。我寒珑，是昆仑的守山人，孑然一身，浑然不怕什么后果报应，来犯我昆仑者，诛！欺辱我昆仑人，诛！！！”
“绣娘是我杀的，我小公子不知情，殷灿不知情，她手持魔武，我诛杀之乃天经地义！白韵清当时拉下结界是念在相识多年，主仆一场，想让我认罪，我不肯，我觉得自己没错，我和他拌嘴不是一两回了，我们昆仑就这样，不像你们这般人和人之间靠规矩秩序维系，我们靠嘴，靠眼，靠心。我们有情。”
“可后来才知，那绣娘是个人，那么魔武是怎么到她手上的？”寒珑就快撑不住了，他咬牙道：“我犯错，不累及昆仑，我认罚，这条命陪给绣娘，那颗灵核废了起码也能当块价值连城的石头卖了，偿给谁都行。你们随意处置，是要杀我，还是押我去九州示众给天界一个交代，随意。但我话说在前头，这魔武，你们也要给我昆仑一个交……代！”
大口大口的献血从寒珑口中喷出，没了灵核，他吐出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鲜血，长弓撑地，他拇指摩挲着这唯一的陪伴，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抽开建木神殿的大门，瞬时白色劲风席卷至寒珑身前。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绣娘之死 寒珑认罪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