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沧渊万里追踪终下决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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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瑛逐渐回魂，仿佛不知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一见“娘亲”，又是惊喜又是怔惑。
“殷姜氏”道：“瑛儿啊，替你哥哥报仇啊！你父皇已经饮恨九泉，你哥哥也含冤而死，娘时日无多，难道，难道要我们一家在幽冥地狱里重逢，再各自去往不同轮回——此生生离死别，往生阴差阳错吗！”
殷瑛看着她的娘亲，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的秀峨，这一回倒像是理智了些，虽然两眼茫然，但并没有一股脑地冲向那“殷姜氏”哭哭啼啼。
秀峨爬到她身边，将人护在身后。而此时，他的眼前再出自己的影像。那魔瘴幻象，竟是双重！
“殷姜氏”教殷瑛复仇，“秀峨”也在不断劝说秀峨去报复，眼见殷瑛的神智越来越恍惚，抬脚往“殷姜氏”身边走去，并如对方所言，欲将自己的灵力散去——那灵力是皓华仙君所给，散去不仅会让她自己的意识变得更为薄弱，若叫那魔祟得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秀峨自是知道利害，奋力扑倒殷瑛，一手生剖出自己的灵核，毫不含糊，骤然打入对方心脉。
殷瑛的灵核微乎其微，此时得了秀峨的，顿时强大不少，有抵御魔祟蛊惑之力，人也霎时清醒。她血色尽失，跪地抱头，痛苦地想起真实的来龙去脉——是秀峨寻她、救她，还将……
她扑向奄奄一息的秀峨，泣不成声道：“你是不是傻！我待你又不好，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让你清心明目……啊！”秀峨嘶喊。就在这时，幻境里的“人”变作实质，但见那“秀峨”举起巨石再一次向他砸来，“殷姜氏”拖拽走殷瑛，不无关怀道：“瑛儿，小心啊。”
此时的秀峨只剩微弱灵力护体，法力全然使不出来。只能被那巨石砸着，无能为力却又目光清明地对殷瑛道：“我生死，不过是昆仑境的一棵树罢了。殷瑛，你是个人，和我不同。若我今天死在这里，能换你一时清明，也是死而足矣！”
“秀峨”狠劲砸他，那石块是魔族之物所成，毁一妖物残躯绰绰有余，石块上已然全是鲜血，带着细碎晶石粉末。原来，失去灵核的灵妖，也是有血肉之躯的——它们在决意修仙的那一刻，就已舍弃了所有妖力妖法，毁原身而再生，以重淬那妖丹结成的灵核，从此不再有妖的劣性，只剩个一穷二白的人身，因此这个过程又叫“斩劣根”。
“秀峨”笑得轻松无奈，用尽全力的虐打，被它做的像是对着犯了错的小儿，轻拍两巴掌，语气里有那么些宠溺和心疼的意思：“秀峨啊，怎么这般愚钝不开窍？何苦呢。想想自己的不甘，想想自己的欲望，想想自己的求而不得，后悔吗？后悔吧！那就来吧，还有机会，去，去杀了那个女人，夺回自己的东西，还有仙君的灵力，那就都是你的了，你将成为大荒无界无人敢轻贱的王者，去点将封神，去开辟自己的荣耀时代，去拥抱你想要的一切！”
“滚你妈的！”秀峨以手臂护着他最珍视的面颊，声音颤抖羸弱却是倔强：“你错了，你这个垃圾杂碎！我的不甘，我的心愿，我的信仰早就不是我自己的那点儿东西了，桐吾君给了我生命，我的信仰就是他。你以为我救殷瑛做什么？大义吗？我是个妖，本性就不带那些高风亮节的东西，斩了劣根也不是那高贵的种！但我就是要做给你看，要让殷瑛，让那些人知道，不要有什么就去求桐吾君，到头来反咬一口。我也可以做到了，我修仙，就是为了这个！
我们不会死，但是会累，会流血，会痛！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桐吾君该‘能者多劳’，为什么我不可以替他分担？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呸！他凭什么要无所不能！若知道至高无上的‘荣耀’背后是什么，谁他妈还敢要？！”
“你这个狗杂种啥也不懂，我懒得与你说。但你死心吧，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心魔控制我，背叛我的信仰！”秀峨一口鲜血如柱，艰难道：“别顶着我的脸说那么恶心的话，你不配，老子这张脸绝无仅有！”
“秀峨”扔掉石块，仰头哈哈大笑，而后脸色突然一变，道：“好，说的很好。”说罢回到“水中”，连人带景都消失不见了。
只听那“殷姜氏”在这时开口：“瑛儿啊，桐吾君包庇偏袒那青枫，害死了你哥哥，如今还有人拿他当信仰，荒唐！”
殷瑛看向了秀峨，是想要过去的，她的眼泪簌簌无声下落，但身体就是无法行动——她被魔气禁锢，仿佛是因为心中的犹豫给了那魔气机会一样，而此时的魔气因那颗灵核，并不能侵蚀并操纵她。
“瑛儿！你还在犹豫吗？”“殷姜氏”道 ，“灿儿从小待你如何？是谁抱着襁褓中夜夜啼哭的你，不厌其烦地哄睡？是谁教你读书习字，你学的不好挨了父皇训斥，又是谁替你受了戒鞭？灿儿的痼疾又是因谁、为何留下？这些你都忘了吗？”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殷瑛猛一颤栗，尖声呼嗥道：“不！我没忘！我怎么敢忘！”她掩面痛哭，泣不成声道：“哥哥，都是哥哥护我！”
他的兄长，如父如母，长她不足三岁而已，却是因为严父病母而承担了养育她的几乎所有责任，是在她最痛苦难熬的时候，让她能活下去的希望，是她心中永远一根刺，镶进了良知软肉里。父皇之死，她伤心难过月余，但兄长的死，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就杀了你旁边这个人！”“殷姜氏”激动道，“只有你获得越多的生气，你才会有更强大的‘意念’，不会在未来的道路上裹足不前！去啊，去啊！去杀了他，去获得你的力量，去为了你哥哥的死，讨一个说法！！！”
殷瑛的双眼开始变得空洞无神，手指一捻，竟是化出无数晶莹花叶枝蔓——是秀峨的灵核正在被她融合！
秀峨失声惨笑：“苍生！桐吾君，这就是你要照拂的苍生！”殷瑛的瞳仁突闪血红，魔瘴由外入侵，而后心生，她竟是毫不犹豫地以强劲法力断了秀峨心脉！
秀峨浑身抽搐，口吐鲜血，弥留之际喃喃自语道：“死不瞑目，我倒是真有不甘怨念了……桐吾君，秀峨到底只是一介树妖，舍尽所有也不配救苍生，终是负了你……”
“可救！”银蓝色电光从天而降，灵鹿手持藤鞭，飒爽利落地一挥，那鞭稍捎带出一串血珠，在石壁上“刻”下浓重一笔。殷瑛的手，立刻留下一道深刻血痕，但并没有皮开肉绽的血腥——伤痕被银蓝电光充盈，仿佛在修复什么。
殷瑛这会儿又像是醒了过来，眸子里的赤红减弱，看着自己的双手，嘴皮颤抖，猝然跌坐在地。
“殷姜氏”立刻幻形，眨眼成了素女瑶光的模样，道：“灵鹿，你怎可……”
“啪啪啪！”三鞭不带空歇地猛抽在“素女瑶光”身上，灵鹿道：“技艺拙劣，歹人话多！”说话间，她再举藤鞭，灌入更猛法力，那鞭子似乎被雷电所披拂，势如破竹地抽打在了那影像开始虚晃的“主人”身上。
“啊——！”“素女瑶光”凄厉惨叫，立刻土崩瓦解，终于露出了真身——那魔祟身材极为矮小，看似人头蛇身却是粗短至极，倒像是只大头小尾的活师。通体污白如死肉，布满滑腻粘液，硕大的鼻子扁平，几乎拍扁在脸上叫人看不出来，两只眼睛显得极为无辜，如乌溜溜的黑豆子，像刚出生的婴孩似的。但那张嘴却是扁宽无牙，干瘪皱巴，仿佛扎紧了的破口袋袋口，经历了无数沧桑倾轧。那干瘪的大口一张，立刻从里头又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怪物，两只再一张口，就是四只。
喘息间，那怪物竟是生出了上百只分｜身来！一些纠缠灵鹿，一些继续孜孜不倦地跑到秀峨身边，化为一滩，原地捏造出“桐吾君”的幻象来，只可惜，连瑶光女神都学不像的怪物，怎么会模仿的来那天下美绝的白韵清？做出个歪鼻斜眼的“人”来，得到的只是秀峨一声微弱的冷笑：“呵，丑成这样，何必为难自己？”
而那头，更多的怪物再度化作“殷姜氏”，拉起殷瑛就跑，她挣扎片刻不得，遂把身上的仙丹灵药，一股脑儿全都扔给了秀峨。灵鹿几鞭子抽打下去，面前的怪物化作浓痰似的粘液，又再度合体，怎么都灭不净，打死一个，那东西能生出一双来，嘴里还嗡嗡嗡地不停在说：“灵鹿，自由啊，你不想要自由吗？跟着素女瑶光你吃力不讨好，一身抱负就折在了那里，你甘心吗？你……”
“忠心不改！”灵鹿一提秀峨，腾空挥舞厉鞭，阴关洞里来回回荡巨响，宛如炸雷被闷在了洞中。灵鹿前脚刚一出洞，那阴关洞就在她身后被夷为平地，成了南山焦土荒草一隅。然而此时再寻，殷瑛已经和那成群的怪物消失不见了。
“追，追毓灵……”秀峨说罢，眼皮沉的就要在那血污中关窗。
“要追你自己追。”灵鹿跪地，将自己的灵力灌入秀峨体内，她眉头微微一蹙，“从你手上错过，自然要你亲自去找回来，到时候，你得亲眼看看自己能不能救苍生。”
她的灵力只能修复秀峨断掉的灵脉，失去灵核，秀峨可谓元气大伤。他虽不言语，但那下垂的唇角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无能——他在以这种方式告诉灵鹿，他，救不了。
“噬心幻象你都挺住了，你可以。”灵鹿抿唇，放轻了语气，以蹩脚的“温柔”道：“你如今拜我的主人，原因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信仰、忠诚，你已经做的很好，我自愧不如。桐吾君从不会对任何人失望，但你莫要让自己后悔。昆仑……”她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似在缅怀什么，随即一字一句恳切道，“永远有你的位置，有人不说却在真心记挂你，一直。”
秀峨的眼皮动了动，嘴唇微翕：“雾言，雾言我不会……”而后便再也没了声音，彻底晕死了过去。
秀峨的意识在这里结束，建木神殿里的影像也戛然而止。
“那怪物是什么来头？”沧渊疑惑道，但他心里却揪住“殷姜氏”劝说殷瑛的不甘——殷灿之死成谜，众目睽睽之下，总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灵鹿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素女瑶光，见她正在失神，于是瞪着水润的蓝眸看了一眼沧渊，那眼神里似乎是在询问：“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沧渊反瞪灵鹿，满眼皆是“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灵鹿，不是让你去寻桐吾君吗？你……桐吾君他人呢！”素女瑶光几乎是喊了出来，忘记了往日温婉形象。
灵鹿恭敬道：“不在昆仑。”她跪地又道：“灵鹿知错，擅自用了法术在给秀峨的仙草上，遇血光便知他有难，遂违背主人命令，自作主张折返于阴关洞。”
“先将秀峨送去大若岩福地修养。”皓华仙君道：“瑶光，你急于找桐吾君作何？”
素女瑶光只是猜测，没十成把握的事断然不敢信口雌黄，于是具实道：“宝源村有死而复生者现，此事怕是只有桐吾君能知道原因。”
“瑶光女神的意思，是我的血能够起死回生？”
慵懒缱绻的声音从天而降，只见为素女瑶光所设座案上，那衣袂飘然的白衣仙人忽然现身，傲雪凌霜地坐下，掐起案上茶盏一嗅，有月影飞花似的浪漫。那卓绝风姿仿佛熙春未央，直叫人屏息凝气，生怕惊扰了这风流稠丽的芳菲。
“这茶，还将就。”说罢，白韵清便坐没坐相地斜躺在软榻上，悠哉哉地嘬饮起来。
皓华仙君只是温和一笑，不喜不怒，却是和气道：“桐吾君说笑了，我这里的茶水自然比不过你昆仑。可是想喝些酒去去潮湿寒气？”
“说寒气，你这里怎么比得过我昆仑，但这儿是真潮，常年云雾缭绕，不见日月不见星辉，真是可惜这风水宝地了。”白韵清放下小瓷杯，道：“听闻昆仑小妖说，灵鹿有事寻我，方才知晓，这便不请自来了，皓华莫怪啊。”
“桐吾君怎知灵鹿在此？”沧渊规矩行礼，心中暗道：“白韵清在这个时候出现，怎么就这么巧？”上一世，那人就是在邪魔降世时出现，与师父起了争执，一意孤行说是将那魔物炼化了，可最终，没人知道那魔物到底在哪里，单就他一人之言。若是此人最后和魔境暗通曲款，那么邪魔降世必然就是开端，八成就是叫他“收为己用”了！如今倒是巧的很，不请自来，说的好听，不就是为了打探虚实吗？
“呵……”沧渊在高阶之下，见不得白韵清的脸，只听那人轻描淡写一笑，道：“灵鹿所求之事，必为其主。若是女神大人有事解决不了，不是去昆仑就是来大荒无界，这，有何难猜？”
“我我我我……”素女瑶光一脸羞红，难堪不已，俯首道：“我无用，我尽力了，我……我有愧。”
“桐吾君是否太不讲情面？！”沧渊见不得瑶光女神被欺负，呛声道。虽说弱者就要先学会忍，但瑶光女神上一世是因何而死，天下苍生的病痛又是谁尽心尽力去消除的？她确实是白韵清面前的弱者，却是他心中的真神！名副其实。
“情面？”白韵清抻了抻广袖，道：“那是聪明人才配讲的。小蠢货，你才到大荒无界几日，倒是把‘规矩礼数’学得到位，怎么，这是准备当‘不孝子’，为了外人要‘大义灭亲’了？你以前，可是从不敢和我顶嘴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沧渊竟然从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一丝委屈。简直笑话，当众羞辱他，事后还委屈吗？神经病了这是。
“青枫，还不快向桐吾君赔罪？！”皓华仙君难得严厉，他就是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也“忍”字为先，先弯了自己的膝盖。岂料这个时候，白韵清将案子上的小瓷杯一扫，重重打在他的膝盖上，硬是把沧渊的膝盖逼得笔直。他声音愠怒却不觉凶狠，道：“跪跪跪，就知道跪！你的膝盖是在昆仑里挺直的，昆仑山不倒，你敢给我跪！”
这人简直任性妄为，蛮不讲理，是阴是晴都要他说了算！
“哎呀，桐吾君莫要生气，青枫还小，还是个孩子嘛，慢慢教。”素女瑶光又出来打圆场，“青枫你也是的，这次解困宝源村你可是厉害呢，那股子聪明劲儿这会子怎么没啦？说句软话，退一步嘛，好歹桐吾君养了你十五年，这份情啊，重如山呐。”
“瑶光啊，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嗯？”白韵清显然是不耐烦了，沧渊耳尖，听到了那言语间的不怎么和善的喘息。皓华仙君晃着丹府扇，重重一声叹息，像是对着一团乱麻似的家务事无比头疼的一家之主。
“当务之急是除魔，救雾言，还要找到那被那粘糊怪物带走的毓灵公主。”沧渊直面皓华仙君，理智地心平气和道。
“你的当务之急倒是丰富。”白韵清道：“三件事，哪一个先，哪一个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沧渊万里追踪终下决心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