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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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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是个军人,对江湖中的事所知有限,但地理知识却是长项,即使对没去过的地方也都了解甚多,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城市特色都如数家珍。
据介绍,这叶城可以说是个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自古以来交通与经济都是息息相关的,因为交通便利人流量大,所以物资的流通很快,算是个相当繁华的大城,更能引起我注意的是,它也可以说是信息的集散地。
每天都有许多南来北往的过路人从此经过,在酒楼茶馆打尖歇脚的同时,也交换着全国各地的大小消息,无论是朝廷中还是江湖里,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各种小道消息随着路人而来又随着路人而去,被带到全国各地四处传播。
石头说,到了叶城正好可以打听一下北疆现在的情况,我在想的是,到了叶城要找个什么理由多留几日,生场小病还是闯个小祸呢??
一路未停的赶了一天,果然天色未暗就看到城门了。
其实上了官道以后,路上的行人就多了很多,走路的骑马的乘车的,也见了好几辆超豪华的大马车,我们的速度也只能慢下来了,好在一开始赶得快,所以进城的时间还算不晚,不然,石头说就算进的了城也难找到住的地方。
现在气候不冷不热,正是南来北往出门人最多的季节,也是客栈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又是这么个流动人口占多数的城市,好一点的客栈每天都是满员的。
运气还算不错,问到第三家就要到了两间上房,客栈规模档次还不错,就是价钱贵了点。没办法,这就相当于挨着火车站的饭店旅馆,都是摆明了宰人的,你爱来不来反正人家也不指望回头客,过了这一村你也不好找下一店。
这年头,出门住店不是经商的就是跑江湖的,寻常百姓家直接就找破庙了,还真没人嫌他贵过。以至于当我跟那掌柜的商量,要是多住几日能否给算便宜点时,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我在说英文一样,让我不得不打消了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继续讨价还价的打算,语言不通还沟通个屁呀!只好掏银子任人宰割了一回。
我与小青住一间,委屈你当一回通房大丫头吧,反正咱俩搂着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石头自己住一间,看看我对你多好,待遇比我自己还高,你家将军啥时候对你好到这样过?还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呀!
各自进房收拾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又一起出来,回到前面吃饭的大厅里用晚饭。
走进大厅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坐满,只好在角落里寻了一张没人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这一屋子的食客,十个到有八个带着兵器,不是拿刀就是配剑,还有些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事儿,像是兵器却又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穿着打扮也是各种特色都有,上至头发花白的老头,下到……下到貌似我最年轻的样子,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倒是有不少,间或还有好几个年轻女子,看上去英姿飒爽容貌清丽,就是神情气质与那锦鸡姑娘如出一辙,都是一幅眼高于顶冷若冰霜的架势。
吃起饭来,有的大块朵颐胡吃海塞,有的慢条斯理有模有样,也有的悄无声息不言不语,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能看见。
不巧我们隔壁这桌就是个呼声震天的,四个彪形大汉,清一色劲装短打的装扮,每人的左肩上都绣着一个奇怪的图腾标志,言行举止不像侠客倒像山贼。
其中一人正喝的面红耳赤,仰头又灌下一大碗酒,反手将碗拍在桌面上,震的其它碗盘一阵乱跳。声音粗狂中气十足,指着对面的同伙喝道:“先输不算输,现在得意忒早了些吧!再来!”
对面那人天生一双眯缝眼,弯弯的好象总是在笑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道:“谁说不是呢,这第二坛酒还没见底,你即便不是最能输的,也算是最能喝的了,谁会小看你呀。”
另外两人旁若无人的大嚼着整只的烧鸡,肉香四溢。
看看这一桌子,两个酒鬼,两个饿死鬼;一对喝得过瘾,一对吃得正香。再看看我们,三个人对着个空桌子,叫了半天“小二”也没个人来招呼。
都说店大欺客,这店不大,生意太好了也一样欺客欺的利害,难道是看我们没有随身带着刀剑兵器就不放在眼里了吗?!总不至于这破地方还是在搞自助餐不成,后悔应该把从土匪那顺来的破刀带上了,也能充充场面不是。
眼瞅着对面的人已经冲着我连嚼了两条鸡腿了,那一对更是吆五喝六猜拳猜得我耳朵嗡嗡乱响,这店小二才在百忙之中抽空光临了我们这桌一下。
“客官要来点什么?”
我只是冷着脸盯着他看,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瞪他半晌再冷冷的哼一声。从不明所以瞪到他脸色发白。
石头一幅怕我惹事的样子给他解围:“随便来几个菜吧,再……”
“我不吃随便,”我立刻打断他,眼光继续凌迟着店小二,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点、菜。”
“是,是,客官请说。”小二忙陪笑道。
我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仍是半晌不吭声,只是目光灼灼的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客官想吃点什么,尽……尽管吩咐好了。”小二一脸的狐疑,被我看的声音都有点小抖。
“小二哥很着急吗?这么一小会儿也等不了。”我慢悠悠的终于开口了。
“不急不急,客官慢慢点,慢慢点,小的候着就是。”他笑得嘴角都僵了。
“先来一份香煎培根。”
“煎什么根?小店没这道菜,客官换一个可好?”
“没有?那就来个奶油浓汤吧。”
“奶油?这……这个也没。”
“也没?那咖喱牛肉?石锅拌饭?”
店小二汗都下来了,苦着脸脑瓜子摇了又摇。
“什么都没,也敢开店!”我“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还敢让客人等这么久!”
旁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窃笑,我斜眼看去,相邻另外一桌上三个蓝衫长褂的男子,貌似心无二念的吃着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哪个混蛋敢笑不敢露脸?
我又哼了一声,转向杵在哪儿只剩下流汗的小二:“算了,我这个人只要肚子一饿脾气就会变得超级坏,就捡你们这里有的来个三荤三素,再上一坛子好酒,要快!知道吗。别把客人饿到拆桌子来吃可就难看了,明白不?!”
“是,是,小的这就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小二迭声应着,比兔子溜得还快。
小青还傻了吧唧的凑过来问我:“会有人饿到拆桌子吃吗?这桌子拆了也不能吃呀!”
“怎么没有,你家少爷我饿急了,不止拆桌子还会拆房子呢,你想看吗?”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立刻缩回一边不吱声了。
石头轻轻咳嗽一声,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里聚集了众多的江湖好手,很是有些奇怪,依我看,我们还是莫要太引人注目才是。”
我也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有什么奇怪之处,说来听听。”
“这叶城之中虽然经常会有江湖人士进出,但是一家客栈中就住有八成以上,这就有些少见了,而且……”他略一沉吟道:“仅这大厅里就至少有五人能称得上是一流好手,会有这么多武林人事同时齐聚一处更是少见。除了这五个人之外,还有两人我也看不出深浅,不是高手就是凡夫,不过……”
高手的可能性比较大,是吧!我忍不住磨牙。
你还不如直接说有几个人你可能打不过,让我千万别招惹得了,绕什么弯子!真会给我泄气,难不成你就只能打打女人,教训几个小混混??
我白他一眼,又忍不住好奇问:“哪几个?!指出来看看,我也好躲着点走,免得不小心惹上你打不过的主儿,还得丢自己的脸。”
他倒是涵养好,对我的口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淡淡的道:“虽不至于打不过,但若有两人以上缠斗起来,百招之内必定无暇顾及其它,况且这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是成群结伙,像是帮派中人,能在江湖行走即使武功不高,但旁门左道的手段也多会让人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上,便宜行事才好。”
意思就是说最好一个也别惹了?
我撇嘴:“那更要仔细说来听听了,也好知道该防些什么,躲多远走才安全不是。”
他淡笑着抬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前方第三张桌子上那个灰发男子,太阳穴高高凸起内力相当深厚;左边靠柱子那一桌,留长须的那个人,倒酒又快又猛却点滴不漏,胡子上没有沾到半点酒或汤渍,足见手上极稳应该是个使暗器的好手。
还有他身后的那个胖子,一身肥肉行动之间却纹丝不颤,定是练了一身硬功而且火候不浅;右边靠墙坐的黑衣女子,气势沉稳,腰上配的长剑比一般的剑要窄了两分短上三分,练的必是极狠极快出手必要取人性命的招数。”
说到这儿,小二端上了两道菜,他顿了一下等小二下去,见我仍目光咄咄的望着他,才又沉声道:“还有右边角落里那个抱着整只鸡正在啃的少年,一双手骨骼奇异,看不出练的什么掌法,但是定然有些古怪厉害之处,不可小看。”
我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不是说对江湖中的事并不了解吗?这会儿怎又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不会是为了想让我老实点,特意编出来唬我的吧,反正我是除了看兵器外再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的。
“是不了解,他们的来历身份我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只是功力深浅能看出来一二罢了。我以前都是整日呆在军中,武林之事知道得甚少,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江湖经验,明抢易躲暗箭难防,真遇见狡猾阴险之辈怕也不容易应付,所以才不想你多与这类人有接触。”
用这吓唬我,你可打错主意了,这江湖经验你没有,我有啊。
所谓武林门派,不就是混□□嘛,这□□社团什么的,现代社会里也是屡见不鲜,有啥稀罕的。我也是自小市井里混大的,孤儿嘛难免的,江湖阴招什么的咱也熟啊,而且电影里也见得多了,没吃过猪肉,猪跑可见过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是马蜂逮谁蜇谁,没人招惹我的情况下我也是绝对的安分良民。
我一摆手:“还有什么特别的,一气儿说了吧,我也好都防着些。”
他还没开口,店小二抱着一坛酒快步上场了,还没挨到桌子边儿,就忽然被人提着后脖领拽到了邻桌。
隔壁桌那几个劲装大汉,其中喝得满脸通红那人正拎鸡子一样拎着小二,声音震天的嚎着:“店小二,来得正好,再上坛酒来。”
抬眼看见他手里抱的,一把就抄了过来:“就这坛了,哈哈哈!”
小二傻眼了,哆嗦着道:“这……这是那桌客人的,这酒劲儿小,不是大爷您喝的那种,还是小的再去给大爷另拿一坛吧,这坛……这坛……”
那汉子眼睛一瞪;“那就先凑合喝着,你再去拿一坛来便是,快去快去。”
说着将那小二丢到一旁,看也不看我们这边一眼,哈哈大笑着一掌拍开了那酒坛的封口。
这根本就是一窝山贼嘛!还不如之前遇见的土匪文明,抢了别人的酒还笑这么大声,气谁呢?!
转眼就把刚才和石头说的话抛到了脑后,等那汉子笑声刚落,我掏出怀里的折扇拍惊堂木一般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用手拍太疼,身上就这把扇子耐摔,就顺手摸出来充个场面先。紧接着大笑三声,声音不比那汉子小,引得那一桌人都转头看我。
我脸上却淡淡的,提高声音道:“拦路抢钱的当然都是些强盗土匪之流,却不知道这拦路抢酒的又是些个什么东西?”
那汉子立时变了脸色,怒喝道:“你小子说什么?”
我瞥他一眼:“你可是在跟我说话?”
“废话,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又笑着把扇子拿起“呼啦”一声打开左右翻看,没坏,怪结实的。
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们坐得这么近,只要不是有耳疾之人,我说什么自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还会有人专门来问,难道你知道答案,特意来告诉我不成?”
我笑吟吟的看他,他大怒,“滕”的一声拍案而起。
旁边一直闷不作声啃鸡腿的男子却忽然起身伸手挡住他:“老六,算了,莫要惹事。”
那老六哼了一声,似乎很听那人的话,一声不响的转身又坐下了。
那人却伸出抓鸡腿的油手,扣住酒坛边缘抓起来,走到我们桌边笑道:“是我兄弟鲁莽,各位莫怪,得罪了。原物奉还。”
说着将手里的酒坛冲我送过来,石头早已起身立在我身边,伸手接过酒坛道:“客气了,好说。”
两人的手都在坛子上停了片刻,然后那人哈哈一笑,松了手道:“莫怪,莫怪。”
说完转身回去了。
石头也放下酒坛,回身坐下。
看似已经无事,我却分明看见刚才那人的手指有一根已经侵入酒中,我俯身看了看那坛酒,坛口他抓过的地方满是油渍,酒面上却无半点油光。
“唉,可惜了一摊子酒。”我转头看了一眼那坐回去一幅若无其事继续撕鸡吃的人,唏嘘道:“咬人的狗不叫,真真是至理名言呀。”
“你看出什么了?”石头颇有些意外。
“这么粗糙的手法,”我一脸嫌弃的把油污的酒坛推远些,“他手上即便没毒,留下这么脏的痕迹,谁还有胃口喝这酒呀。”
他那般粗鲁的用手抓肉吃,却唯有一根小指上没有半点油光,这根手指头只怕十分的有问题。此人眼神阴狠,却满脸堆笑,简直就是招牌版的笑里藏刀。心里是贼脸上却要扮出一幅侠士的模样来,可惜装的还不像,想看不出来都难。
“我这就去与他们交个朋友,一人敬他们一大碗酒,倒要看他们喝是不喝。”我笑笑道,伸手抓向酒坛便欲起身。
石头忙按住我:“算了,他们虽没什么过人之处,但肩上绣的标志却颇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什么底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就知道你是个省事儿的,我白他一眼也没坚持,拿起筷子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