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后悔疯了》十方骨

15、第十五章

　　办公室的空调将初夏的微燥隔绝在外，陈秘书给许洲送了杯咖啡进来。

　　许洲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神放的很空，思绪飘得很远。

　　楚裴煦看他无聊，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摞文件，又回到许洲身边坐下。

　　“坐着无聊的话，要不要看看这些？”楚裴煦将几份装订精美的项目计划书递到许洲面前，“这是公司最近在筹备的几个新项目，前景都很不错，你要是有感兴趣的可以参与进来。”

　　许洲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文件。

　　他知道，这是楚裴煦示好的一种方式，试图将他重新拉回他们共同的世界，用事业和共同目标来黏合那些情感的裂痕。

　　许洲沉默地翻看着。

　　项目涉及不同的领域，有他熟悉也有他陌生的，他的目光在一个个方案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关于城市公共空间艺术改造的项目上。

　　这个项目理念很新颖，旨在将艺术融入社区，提升老旧城区的活力，带着点人文关怀的温度。

　　而且，项目归属部门，赫然写着——项目一部。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项目一部，那是林嘉阳所在的部门。

　　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脑海里提醒他避嫌，但另一个更强大的念头却升腾起来——他为什么要避？他才是楚裴煦名正言顺的爱人，是这家公司的另一个创始人。

　　如果连回到自己公司参与项目都要因为一个林嘉阳而畏首畏尾，那所谓的“重新开始”岂不是个笑话？

　　“这个吧。”许洲的手指点了点那个艺术改造项目的封面，语气平静无波，“感觉有点意思。”

　　楚裴煦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赞许：“眼光不错，这个项目很有社会价值，也适合你，就是在项目一部那边推进。”

　　他顿了顿，观察着许洲的神色，补充道，“只不过你可能会在那里遇见林嘉阳。”

　　许洲合上项目计划书，侧头看向眉头微蹙的楚裴煦，“我和他其实没什么仇怨，只要他好好工作，我看见他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楚裴煦哑然。

　　许洲拍拍自己的裤腿站起来，“那就这个吧，我现在去找张经理聊聊具体细节。”

　　“这么急？”楚裴煦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那晚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看情况吧，可能要和项目组的人熟悉一下。”许洲站起身，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他需要一些空间，也需要用工作来填充思绪，避免自己沉溺在那些反复咀嚼只会更伤神的情绪里。

　　楚裴煦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维持着笑容：“好，都依你，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许洲熟门熟路的走向项目一部的办公区，张经理见到他去而复返，并且明确表示对那个艺术改造项目感兴趣，愿意参与指导时，显得十分高兴。

　　“太好了许先生！有这个项目有您把关，那绝对是如虎添翼啊！”张经理热情地握着许洲的手，“正好，项目前期调研刚结束，正要进入概念深化阶段，您来了正好可以给我们指明方向。”

　　两人在张经理的办公室里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就项目的初步构想、资源调配和可能遇到的难点进行了沟通。

　　许洲很快进入了状态，专业的见解和清晰的思路让张经理频频点头，久不见面的些许尴尬和生疏在工作的共鸣中渐渐消散。

　　讨论暂告一段落，许洲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想去茶水间倒杯水。

　　张经理本想代劳，被他婉拒了，他想顺便走走，熟悉一下这个既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环境。

　　项目一部的茶水间不算大，但布置得挺温馨。

　　许洲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不算大，但很清晰愉快的谈笑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和活力，与之前的唯唯诺诺大不相同，他几乎瞬间就辨认出来——是林嘉阳。

　　他的脚步在门口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茶水间里，林嘉阳正背对着门口，和两个同事站在咖啡机旁。

　　他手里端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侧脸上洋溢着笑容，正语气轻松地说着：“对啊，就住隔壁，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大一的时候我出国才分开，裴煦哥那时候可照顾我了，我妈都说他比我亲哥还靠谱……”

　　他提起楚裴煦的时候熟练而亲昵，陪聊的同事回话都带着小心和恭维。

　　显然，因为林嘉阳和楚裴煦的关系，他们都在刻意讨好林嘉阳。

　　这时，一个面对门口的同事看到了许洲，立刻收敛了笑容，带着几分恭敬和意外地打招呼：“许先生！”

　　另外一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问候。

　　林嘉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删除键一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堆砌起来的，恭敬的表情。

　　他甚至下意识地微微缩了缩肩膀，声音也低了好几度：“许先生，您来了。”

　　这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让旁边两位同事脸上都掠过一丝诧异和不解，眼神在林嘉阳和许洲之间微妙地逡巡了一下。

　　许洲面色平静，对他们点了点头后，径直走向饮水机，“我来倒杯水。”

　　那两位同事显然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赶忙找了个借口：“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个数据没弄完，我先回去了。”

　　另一个也立刻附和：“我也是，客户刚催我了。”

　　两人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水间，留下了弥漫着无形尴尬的空间。

　　茶水间里只剩下许洲和林嘉阳两人。

　　许洲接完水，转过身，倚在流理台边，平静地看着林嘉阳，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林嘉阳在他平静的注视下，似乎越来越不安，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紧紧攥着咖啡杯的杯柄，指节有些发白。

　　刚才在同事面前的开朗健谈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沉默在蔓延，仿佛能听到空气凝结的声音。

　　终于，林嘉阳像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沉默，抬起头，眼圈竟有些微微发红，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愤懑，打破了寂静：“许先生，您是不是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他揉着眼睛，“裴煦哥他已经严厉警告过我了，不准我再影响你们的感情，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惹您生气的事，但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只想好好工作，您能不能不要再为难我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先发制人，许洲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猜刚才的同事肯定没走远，林嘉阳这是在等着他发火，等他受尽委屈的冲出去，他就成了那个欺负爱人朋友的恶人。

　　“为难你？”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嘉阳，“林嘉阳，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他不等林嘉阳回答，便一条条清晰地列举出来，语气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你刚来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是我帮你找的房子，对比了环境和价格，选了离公司近、性价比高的公寓。”

　　“你儿子生病住院，是我连着几天煲了汤、做了清淡的饭菜，亲自送到医院给你。”

　　“你说工作上遇到困难，是我抽出时间，跟你分析问题，教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推进工作。”

　　“我做的这些，”许洲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林嘉阳的心上，“在你看来，就是‘为难’你吗？”

　　林嘉阳的脸色在他的叙述中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许洲列举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许洲向前走了一步，距离的拉近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他看着林嘉阳那双此刻写满了慌乱和无措的眼睛，语气沉静而冰冷：

　　“林嘉阳，我希望你搞清楚几件事。”

　　“第一，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你，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我的时间和精力，很宝贵，不值得浪费在‘为难’你这种事情上。”

　　“第二，你和楚裴煦是邻居，是旧识，这是你们的事，但这里是公司，是讲能力和规矩的地方，你既然在这里工作，就拿出专业的态度来，好好上班，做出成绩，比什么都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许洲的目光如同淬了冰，“别再试图玩那些小心思，我耐心有限，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只想好好工作’，那就管好你自己，别再把心思动到不该动的地方。”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和眼神中的警告，比任何直白的威胁都更有力量。

　　林嘉阳被他震慑住，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我知道了，许先生。”

　　许洲不再看他，端着水杯，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他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有些界限必须划明白。

　　他可以因为十几年的感情再给楚裴煦一次机会，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容忍任何潜在的挑衅和算计。

　　回到张经理办公室的路上，许洲的心绪已经重新平静下来。

　　刚才与林嘉阳的对峙，像是一次必要的清创，将那些隐而不发的脓毒挑破，只有挤干净毒血，伤口才会真正的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