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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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室回到韩昭驰的公寓，短短一路，许洲感觉像是走完了半生。
车窗外的城市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却再也映不入他的眼底，那些曾经与楚裴煦共同规划、并肩奋斗过的街景，此刻都成了讽刺的背景板。
他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冰冷。
身体的宿醉不适依旧存在，头痛，反胃，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口那片被彻底焚毁的荒芜。
韩昭驰将车停稳，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侧过头，看着许洲苍白脆弱的侧脸，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洲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和楚裴煦打离婚官司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需要，我是真的可以帮你联系最好的离婚律师，财产分割，公司股权，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许洲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沉寂的灰烬，他摇了摇头，声音因为沙哑而显得格外低沉：“不需要。”
韩昭驰蹙眉：“为什么？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
“不是因为他。”许洲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是因为公司，也因为我自己。”
他转过头，看向韩昭驰，眼神里是清醒的权衡：“洲煦走到今天不容易。闹出离婚官司，舆论会很难看，对公司的声誉、股价都会有影响，那里面也有我的心血。”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自嘲：“我虽然没有参与日常管理，但公司早期多少个关键项目，是我陪着楚裴煦一起熬夜熬出来的，技术难点是我帮他攻克的，最初的核心团队是我帮他搭建的，洲煦它不只是一个名字，它曾经承载了我很多东西，现在感情没了，但我的财产，我的付出，不能因为这个而一同受损。”
他说的很慢，条理清晰，“公开撕破脸，损耗的是共同的资产，我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韩昭驰看着他，一时无言他明白许洲的意思。
许洲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即使在最崩溃的时刻，他骨子里的理性和对自身利益的清醒认知也从未消失，这种冷静，在此刻显得尤为决绝。
就在这时，许洲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楚裴煦。
许洲看着那个名字，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来电，他静静地看了几秒，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时，才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楚裴煦压抑着怒火和焦急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许洲！你在哪儿？！你为什么让李助理去查公司流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被冒犯和质疑的愤怒，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面对，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引爆一切的人。
许洲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质问，只觉得荒谬又可悲，他等楚裴煦吼完，才用那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楚裴煦，林嘉阳是你的初恋，对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滞了。
许洲没有给他任何喘息和编织谎言的机会，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公司每个季度，以‘特殊项目技术顾问费’的名义，支付给周涵洋私人账户的钱是在帮林嘉阳工作外包，他根本没有参与任何实际工作，但每天都在接受别人的赞美，他进步了，他干的出色了，楚裴煦，你听了会觉得高兴吗？”
“……”楚裴煦的沉默，变成了最好的供认。
许洲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震惊、慌乱，以及被戳穿后无处遁形的狼狈。
“为什么不坦白？”许洲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起，从林嘉阳再次出现的那天起，甚至从你决定用公司的钱去供养他的那天起，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坦白。”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欺骗，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将他许洲置于一个被蒙蔽、被算计的可笑境地。
许洲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可笑，只会玷污他最后一点对过往的美好回忆。
“楚裴煦，”他叫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彻底的疏离和终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离婚吧。”
电话那头传来楚裴煦急促的呼吸声，他似乎想说什么：“许洲，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许洲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离婚协议，我的律师会准备好，给你送过去。”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看在过去十几年的份上，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楚裴煦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在电话那头失控地咆哮起来，“许洲！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单方面决定？！我不同意！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当面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充满了不甘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慌。
许洲没有再给他任何嘶吼的机会，他直接掐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中控台上。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和韩昭驰微弱的呼吸声。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积郁的浊气都排空。
然后，他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稳定地操作起来。
韩昭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订机票。”许洲头也不抬，语气平淡，“最近的航班，随便哪个国家，哪里都行。”
韩昭驰愣住了：“出国？现在？你要去哪里？”
许洲订好了机票，将手机收起，这才看向韩昭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斩断一切后的空洞和决然：“不想留在这里和他纠缠，看着恶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出去换换心情，也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韩昭驰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里，许洲这些年虽然能力依旧，但重心似乎更多地放在了支持楚裴煦和家庭上。
“嗯。”许洲应了一声，眼神望向车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洲煦的很多项目，我虽然没有挂名，但核心思路和技术框架，我都有参与，我的专业知识，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
他转回头，看向韩昭驰，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属于他许洲自己的锐光：“离开楚裴煦，离开洲煦，我许洲，依然是我自己。”
他说完，推开车门下车，动作干脆，没有丝毫留恋，“昭驰，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我回去拿证件和简单收拾点东西，就直接去机场了。”
韩昭驰看着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知道他去意已决，任何劝阻都是徒劳。
他只能也跟着下车，沉声道：“我送你回去拿东西，再送你去机场。”
许洲没有拒绝。
韩昭驰送他回到他和楚裴煦那个所谓的“家”楼下，许洲没有让他上去，自己快速上楼。
楚裴煦不在家，许洲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收拾好了必要的证件和一个小行李箱，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序，仿佛早已在内心演练过无数次逃离。
他很快便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对韩昭驰点了点头：“走吧。”
车子再次发动，驶向机场方向。
半路上许洲接到了林嘉阳的电话，抱着一些无聊、自嘲的心态，他接通了。
林嘉阳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话语里却充满了刺，“许先生，听说你要和裴煦哥离婚，你真是做了一个好选择。”
许洲笑了一声，“怎么，你要和他二婚？”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林嘉阳语气里充满了雀跃，“当初我们错过，现在终于可以再续前缘了，谢谢你成全。”
“我其实有点儿可怜你，林嘉阳，你离开别人活不下去，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就像个寄生虫依靠别人生活。”许洲冷淡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真切的怜悯，“可我许洲，我离开了谁都依然是许洲。”
他挂了电话，韩昭驰也刚好把车停在机场。
韩昭驰送完许洲就回了家，坐下不到三分钟，一阵急促而粗暴的门铃声就在韩昭驰家门口响起。
韩昭驰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双眼赤红、头发凌乱、浑身散发着暴躁和颓丧气息的楚裴煦。
“许洲呢？！”楚裴煦劈头就问，眼神疯狂地往韩昭驰身后扫视，“他是不是在你这里？！让他出来见我！”
韩昭驰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楚裴煦，你现在这副样子，真难看。”
楚裴煦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怒火更盛：“韩昭驰！这不关你的事！让许洲出来！”
“他不在。”韩昭驰冷冷道，“而且，就算他在，你觉得他还会想见你吗？”
楚裴煦呼吸一窒，咬牙道：“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外人？”韩昭驰嗤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对，我是外人，所以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楚裴煦是怎么一边享受着许洲给你带来的稳定和助力，一边用你们公司的钱去养着你那个见不得光的初恋的！怎么？现在东窗事发了，想起来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扎在楚裴煦最痛的地方。
楚裴煦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韩昭驰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开始赶人：“楚总，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许洲不想见你，我同样也不想。”
说完，他不等楚裴煦反应，直接“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将楚裴煦那愤怒而不甘的咆哮隔绝在外。
楚裴煦吃了闭门羹，满腔的怒火和恐慌无处发泄，只能颓然地回到那个已经没有了许洲气息的、冰冷空旷的家里。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许洲的电话，无论是常用的号码，还是那个他偶尔联系的备用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永远都是那个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洲，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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