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灭》阿鹂

9、你乘人之危

　　天山一战，灵筱受到极大的精神刺激，随云炀一行飞返的两天里一直是昏迷不醒，她体质天生特别，待回到魔教总坛，终于发起了高烧。云炀对此异状并不感到奇怪，那日他大开杀戒，故意当面残忍地践踏生灵，目的便是要唤醒灵筱体内的嗜血魔性，赤炼封印一旦被破除，他便能获取能量。
　　不过结果，似乎有所出入。
　　还是那间密室，可怜的灵筱，四肢被铁链锁在寒冰玉床上，肌肤灼红、浑身滚烫，经不住冷热交迫的折磨，难过的呻吟一直未有间断。
　　“不过一个弱质女子，用得着如此恶待么？你们男人，从来不把女人当一回事！”茶衣在床边一面为灵筱冷敷一面埋怨，她对灵筱心存愧疚，为了补偿，这两日一直寸步不离地照看。一旁的荟芦惯性掏了掏微痒的耳廓，白天要遵从云炀吩咐，入夜又得听她碎碎念叨，他可怜的耳朵，都快长出茧了。
　　茶衣又道：“咱也别想远，就说教主他一介凡人，纵然术法精深，又如何能以凡人之躯接纳赤炼魔力呢？”荟芦这回终于不再将她话当成耳旁风，正色道：“教主身上生来既有赤炼魔息，又怎么会是凡人呢？”
　　茶衣哼了一声，酸溜溜道：“除了变狠心，他还是有七情六欲的。”却也并不否认他的说法，“可观灵筱的症状，恐怕不仅仅是赤炼作祟，此一来，教主须得慎重。”

　　“不错！”云炀的声音这时忽从门口传入，两人一惊，赶紧离座问礼。
　　“除了赤炼，她体内还有一物。”云炀来到床边，幽幽一笑，“朱雀之心。”
　　荟芦大吃一惊，“那不是火神无音的神物么？”
　　“是的。”茶衣点了点头，解释道，“众所周知赤炼被魔尊辛迦遗弃在凡间，却鲜有人知道无音阵亡后，朱雀之心并没有自动回归天帝之手。虽然这二十多年来梵天奉命在人间寻找，但不知何故，始终未能发现朱雀神迹。”
　　“所以，朱雀之心应是和赤炼一样，被人封印了！”云炀一手捏出冰诀罩上灵筱秀额，淡淡的道，“赤炼只嗜血，而她热症异常，显然另有隐情。”
　　荟芦皱眉沉吟，“照此说来，灵姑娘很可能是辛迦与无音的后代，否则怎会兼具魔眼与神心？”茶衣赞同颔首，却低低叹了一声惋惜道：“若果真如此，只能说辛迦事与愿违，不希望灵筱成为神魔争夺的对象，到头来却累她变为六界众觊觎之宝，当真是命数啊……”
　　云炀素来不服天命，听闻“命数”两字，当即不以为然扬起眉，冷冷道，“都先退下，本座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荟芦知趣，“是。”赶紧拉上茶衣迅速消失。

　　须臾，灵筱得冰诀冰镇，高热稍有退减，为进一步降温，云炀解开铁锁，扶起她半靠着自己，不惜将五成寒冰真气渡入她肩头。
　　赤炼和朱雀之心究竟在她体内什么位置？云炀眉头微皱，片刻不解奥妙，恰又见她双手腕俱磨出血珠血泡，索性更换医诀疗伤。
　　“恩……”灵筱舒适地呢喃了一声，右腕被对方两指轻轻环扣着，狰狞的伤痕渐渐淡去。头脑有了一丝清醒，她微微睁开眼，大约也是太过疲惫无力挣扎，见云炀正全神贯注替她疗伤，一瞬间竟原谅了他所有恶行，启唇道了声谢谢，含着心酸再度沉沉昏睡。

　　施法之际的云炀闻声一滞，转头正好看见两行清泪，正沿着她细腻的脸颊缓缓滑落。
　　为什么说谢谢呢？不知道他救她是为了更快地得到力量吗？
　　他凝视着怀中人清秀的脸庞，微微发怔，再次萌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
　　额上的玫瑰印记这时突然亮了起来，他吃痛拧起剑眉，拂开灵筱的刘海一瞧，不出所料，她的印记也正泛着红光。

　　“你可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危险。”喉头一耸，他莫名其妙道出一句。忆海里的黑衣女子就在眼前，只是容貌，依旧朦胧。
　　额头剧痛，血液好像沸腾了起来，云炀不适地扒住头，竟见垂下的头发正一寸寸变成火红。红色一直蔓延，直至发梢，他弗如中魔，不自觉吻住灵筱，试图让忆海画面清晰。画面没有清晰，空气却夹杂入轻微的喘息。
　　“不可……”那黑衣女子很紧张。他抬起脸温温一笑，“我魔族从无清规戒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肯屡次帮我，必是对我存了好感。既是喜欢，不如就在一起，但不知你，有没有勇气再为我违背一次天条？”全然是另一个人的思维！
　　“恩……”对方犹豫着，他为此感到不悦，“你，在扼杀爱情。”
　　这个人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古怪的记忆？

　　“啊——”心在咆哮，云炀头痛欲裂，双眸充斥血红，体内天人交战如火如荼。
　　“不，我有的！”回音重重，他看到黑衣女子坚定地颔首。
　　一种空前的愉悦涌进胸腔，被愉快占居上风，他呼吸一错，残存的理智丧失了。
　　“谁要你形神俱灭！听着！我只要活着的你！”他剧烈地摇晃着灵筱，从未有过这般害怕失去的感觉，用力将她拥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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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人独倚树下。
　　微风徐来、墨衫轻动，云炀失神凝视着自己充满力量的双手，前所未有的迷茫。
　　一个晚上而已，虽然没有如愿取得赤炼，但功力倍增，收获着实丰厚。但同时，他毁了灵筱的清白，一切就那样发生了，当时他不受自控，直到晨醒，才记起累累罪行。
　　卑鄙！肮脏！他自责不已，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卑劣，乘人之危，简直是暴徒行径！
　　不对不对！这应该算是双修，对，这也是双修的一种方式，和那些污糟的事并不可同日而语。

　　“教主。”茶衣悦耳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云炀慌忙松开紧拽的双拳，转过脸淡淡道：“何事？”
　　“属下是来辞行的。”以茶衣眼色，已经察觉到他细微的异常。
　　“哦。”云炀心下为没失态暗舒一口气，想着天山一役从此和妖界结怨，立即又肃容交待，“魔妖沆瀣一气，你今后留意妖界的同时，更要提防魔族。夙風！尽快将他详细的资料整理送来。”话尾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遵命，属下告退。”茶衣不敢久留。云炀恩了一声，不到两秒，便又唤住了她。
　　茶衣十分谨慎，“教主有何吩咐？”
　　云炀的神情带着丝欲言又止的不自然，尽可能平白地问：“一个女子如果在无意识时失身他人，试问苏醒后会作何感想？”
　　无意识失身？茶衣被愣了愣，但见他眉心隐现焦虑，登时明白过来，“假设我是受害者？”奇了怪了，这一次她为什么不觉伤心呢，明明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云炀微微点了点头。茶衣俏丽的长睫罩住了眸思，搅一束秀发上玉指，良久，才含蓄道：“但凡女子面临此事，即便与对方不算情投意合，也是希望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发生的。倘若……倘若出现意外，应是希望对方能负起责任吧。”
　　“负责任？”云炀似懂非懂，平素从容的他这一次，显得相当无措。
　　“当然了。”茶衣抬起头，展颜道，“属下仅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浅谈，至于当事人如何看待，茶衣不得而知。”是灵筱吧，也好，那是个心性单纯的好姑娘。若换过去她心中必定失落，然而时过境迁，她已经想通了太多。荟芦说得对，云炀桀骜如鹰，若爱他，就该学会放手。
　　“负责任……”云炀懵懂地伫在原地揣摩着这高深的三字：一个他不爱的女子，一个不爱他的女子，有可能吗？

　　不多时，密室内的灵筱冻醒过来。
　　抱臂一搓，“好冷。”觉着衣衫有些凌乱，惊坐而起。
　　什么情况？她未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她竟衣不蔽体！
　　不会吧，她记得她昏睡前一刻，看到的是云炀。那大魔头不是在替她疗伤吗？为什么要扒光她的衣物？坏了坏了。
　　“醒了啊。”密室石门这时被推开，她猛然扭头，只见云炀一身便装入内。
　　灵筱狐疑大起，裹紧衣物道：“你进来干嘛！”
　　“给你送换洗的衣物。”云炀语气平和，在床上放下一套崭新的女装。
　　灵筱望着新衣吞了吞口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昨晚你……你一直在这里么？”
　　云炀眉峰微微一挑，“当然。”深知这种时候，镇定是王道。
　　灵筱头皮紧绷，颤声道：“那么……也是你亲手替我宽衣解带？”
　　云炀目光坦然，“是的。除了我，昨晚此间并无第三人。”
　　灵筱濒临崩溃，“那之后你对我做了什么？”瘦弱的躯体躲在被内剧烈颤栗。
　　云炀一扯妖冶的嘴角，笑容古怪俯到她耳边，暧昧轻吹，“你既已猜到，还问这许多作甚？”

　　灵筱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明摆着，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吃干抹净了！“呀——”她再难克制羞愤尖叫一声，拳打脚踢有如狂风骤雨，噼里啪啦招呼上对方。云炀皱着眉，没有道歉也没有开解，木已成舟，只默默忍受着她歇斯底里的责打。
　　“畜牲！禽兽！你、你怎可乘人之危啊！”灵筱痛哭流涕，清白毁于一旦，直想一死了断。
　　云炀任由她发泄一阵，觑准时机，捉住她手腕，搜肠刮肚憋出句：“好了，我会负责的。”
　　“谁稀罕你负责！”灵筱用力推开他，捂着脸哭惨了，“卑鄙无耻的家伙，未经许可做了这种事，你让我今后怎么见人……”
　　“难道娶你也不行？”云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要知为下决心讨这极品，他还特意上香请示云家八辈祖先。
　　“出去出去！”灵筱泪如泉涌，身子抱缩成团抽噎起来。
　　若换作平常，云炀定当一掌劈了这种大胆的女人，但这一次他理亏，便只能强压愤怒，毋庸质疑道：“一个月后，举行仪式。”
　　“什么意思？！你逼婚啊？！”灵筱抬起头失声大嚷。
　　“话不重复，你好自为之。”云炀甩手就走。
　　“喂！你回来！这算什么！说清楚啊……”新衣被丢到地上，一件件珍贵的法器随之砸响宽厚的石门，从那天开始，魔教再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