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悠】长月无边（哨向）》鹿荼

51、【同袍篇】第五十一章

　　周身寒冷刺骨，身上的布料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保暖作用。
　　虎杖悠仁努力睁了好几次眼，才终于将结霜的睫毛分开，入眼是一片淡灰，用手不断的摸索才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自己躺在一口冰棺里。
　　怎么回事？
　　他抬手用力推了推棺盖，根本没有丝毫能够被挪动的迹象，他又敲了敲棺壁，狭小的空间里传来沉闷的拍打声。
　　太结实了，冰棺的每一面冰几乎都有十厘米的厚度，想要打破简直天方夜谭。
　　在他一顿凿壁的过程中，视觉神经渐渐恢复过来，透过半透明的棺壁，他隐约看到旁边似乎是躺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好像是……人？
　　模糊到失了真，虎杖悠仁眯着眼想要贴到棺壁上仔细分辨，却不料刚一挪动，后背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倒抽一口凉气。他猜，自己的后背和腿，与棺壁接触的地方应该是粘住了。
　　缓了缓，他才从那种尖锐的疼痛中恢复过来，忍住阵阵发黑的眼前，反手伸向后背，想要一点点将皮与冰分离。
　　背后可能是被冻麻了，微弱的分离时没有任何知觉，除非用力扯它，比起这个，虎杖悠仁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眼前。
　　刚才只存在视线四周的黑影面积越来越大，几乎要遮住他全部视野，与此同时脑内的沉重感也越来越明显，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短而急促，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唔”，就彻底被黑暗吞噬。
　　第二次睁眼时，虎杖悠仁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没有重量，就像是一个灵魂体。
　　他俯瞰着下方，一睁眼就看到躺在冰棺里的自己。
　　不知道灵魂状态能不能感觉到寒冷，反正他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瞬间感觉从头凉到尾，比他粘在冰棺里还要冷。
　　这里有一眼望不到边且码放整齐的冰棺，每一个冰棺里都躺着一个他。
　　多到他不断的看着自己的脸后，已经忘了自己的长相。
　　我是谁？我是什么东西？
　　内心的提问，字字带着血。
　　正当他逐渐连思考都被冻住，即将要变成一块冰的时候，肚子上被人用力一勒，他只来得及低头看到那是一双手，下一刻猛烈的拉拽感传来，眼前的景象光速闪退，速度快到形成一道道光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应该是非常短暂的，千万个光线的终点是一个又热又硬的胸膛。
　　猛地睁眼，虎杖悠仁已经完全处于蒙圈状态中，腰间再次勒紧的力道让他回了神。
　　“醒了？”
　　他闻声望去，看到男人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正垂着眼看他，洒进来的晨光镀给他一层毛绒绒的金，描白的轮廓透出酥到骨头的慵懒。
　　“醒……”虎杖悠仁刚说出第一个字就住了嘴，能哑出电子音也太诡异了。
　　五条悟揉了揉他的腰，看到他猛然住嘴的傻傻模样笑了出来，俯下身就要去吻他。
　　虎杖悠仁想躲，作为向来大大咧咧惯了的人，难得有了一个“醒来还没刷牙”的包袱，但是腰被固定住了，就算他后仰出来个九十度，也逃不出去。
　　轻而易举的就被夺去了空气。
　　早安吻是被一阵急促的通话请求声打断的，五条悟先是按掉，但显然对方非要打通不可。
　　他皱着眉头接通通话，周身的冷气压释放出来，像是要爬过去把对面的人冻死。
　　冷气压在虎杖悠仁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颈窝后，泄的一干二净，但很快刚缓和下来的脸又沉默下来。
　　“嗯，知道了，一会儿过去。”
　　挂掉通讯，躺回来圈住虎杖悠仁。
　　虽然五条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虎杖悠仁就是感觉他应该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没说，自己也不好问。
　　不过很快虎杖悠仁就得到了回答。
　　“夏油杰醒了。”
　　虎杖悠仁先是愣了下，这是一件好事不明白为什么要叹气，但很快他就想通了，拍拍圈住他的手臂，说：“去看看吧。”
　　虽然他没有听到当时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对话，但他并不是傻子，与真人对峙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应该是被设计了，而设计他的人当时就在场。
　　生气是真的生气，于是他不着痕迹的链接了夏油杰的精神，当时夏油杰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是情绪却十分汹涌，让虎杖悠仁一瞬间就明白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五条悟用下巴磕了一下他的头顶，带着他一起起床。
　　虎杖悠仁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身体的酸痛，躺着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出来，尤其是腿和腰，之前一直忽略的内容像开闸似的将他卷了进去，脸一下就烫了。
　　他瞥了一眼已经下地的男人，大大方方，肌肉线条随着走动优雅起伏，就这么光着朝卫生间走。他本来想看一眼就算了，结果却挪不开眼，吸引他的是男人背上十分明显的抓痕。
　　虎杖悠仁：……别跟我说是我抓的。
　　五条悟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他，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把他肩上、锁骨上、胸膛上以及脖子上的牙印和红痕通通展示了一遍。
　　虎杖悠仁看着那些痕迹，大脑当机，深深陷入怀疑自己之中。
　　见状，五条悟好心提醒了一下，“你也一样。”说完溜达进卫生间了。
　　得到提醒的人连忙低头，能看到的地方比五条悟还要惨。
　　五条悟在卫生间悠悠地传来一句，“快起床咯小懒虫，你已经睡了一整天，昨天伏黑惠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
　　如果虎杖悠仁拥有虎毛，此时绝对全炸起来了，他砰的一下跳起，飞奔进卫生间把刚进去的人推了出来，嘴上说着“抱歉将军，我先用一下卫生间”，干脆利落的关门，留下外面有些怔愣的五条悟。
　　五条悟咂咂嘴，后知后觉的发现虽然是自己的房间，但好像两个人都这么光着不太好，他回头瞥了眼一片狼藉的床，床单团成一团躺在衣服堆里，怎么看都是大战过后的战场。
　　他头一次犯了难，这边不像之前能找到小一号的衣服，也不知道自己新的里衣虎杖悠仁能不能穿。
　　卫生间有一套全新的洗护用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眼下的紧迫情况也容不得他多犹豫。伏黑惠会找他那么多次，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找他，或者……是钉崎野蔷薇出事了？
　　这样想着，隐忍着不让视线乱瞟，忽略掉自己身上的痕迹，他加快手下的动作，三两下就收拾好自己。
　　拉开门，就看到五条悟抱着手倚在门框上，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依旧是没穿衣服。
　　他伸手扣住虎杖悠仁的脖颈，就将人像拎猫一样拎了出来。
　　“床上有衣服，你看着穿。”
　　关门的前一刻，欺身上前在他后颈上一处结了血痂的牙印上落下一吻，轻轻柔柔，就像是被羽毛抚过。
　　虎杖悠仁觉得自己耳朵应该是红了。
　　五条悟找出来的衣服，袖长腿长都多出去一节，他只好手动进行整理，整理后的结果就是，挺好的一作战服，被他搞成了工服。
　　身后咔哒一声，五条悟从门后探出一个头来，说：“早餐过后来会议室开会。”
　　“收到。”
　　虎杖悠仁前一秒认真回答，后一秒差点没下意识的夺门而出，五条悟通过二人的绑定链接情意绵绵的唤了他一声，那一刻他不知道是受到的诱惑大还是惊吓大，他只知道自己还年轻，再多听几声估计又得烧那么一次。
　　五条悟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说：“猫。”
　　东北虎从半空中摔下来时是懵逼着的，很快它就将头埋进自己的大爪子里，直到五条悟穿上衣服才睁开眼。
　　老虎慢腾腾的挪过去，嗅了嗅自己又嗅了嗅五条悟，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主人。
　　虎杖悠仁很容易就找到了伏黑惠，他赶到医疗棚时正巧碰到从里面一起出来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他热情的打招呼只换来两个小伙伴同步的上下扫视，伏黑惠吸吸鼻子，微不可察的皱了眉。钉崎野蔷薇的反应倒是明显，嫌恶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么大味儿，他是公狗吗？”
　　虎杖悠仁：……虽然他也不是想隐瞒，但这么一个反应，让他把一路过来想好的措辞都给打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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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神采奕奕的专挑人多的地方走，昂首挺胸，头还微微扬起，就像是一直斗胜的雄孔雀一样，故意将自己的脖子露出来。
　　他的喉结上有一处，一看就不简单的红痕。
　　与他打过招呼的官兵，交错过去后神色各异，有故事的红痕，以及简直要黏在他身上的老虎，再怎么欺骗自己，也都能得到相同的结论。
　　这一天，军团内随处可见响起心碎的脆响。
　　家入硝子就见他以这样的姿态从大老远处走来，直到走近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路过五条悟的人神情都那么古怪。
　　“五条悟！你都做了些什么？”
　　五条悟侧头看了她一眼，绕过她走向门口，说：“你在想什么？你和我是同学兼战友么，平时都怎么想我的？”
　　家入硝子一时语塞，也不是说不相信他，就是一时的消息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下意识把对方想得。
　　拉门的手顿了顿，五条悟回头看她，“还是说，你在嫉妒我是最先脱单的？”
　　说完留下个翘着尾巴的背影，推开了病房的门。
　　家入硝子：……简直想把上一秒感到愧疚的自己掐死。
　　浅眠的夏油杰早就被门外的动静搞醒了，他睁开眼等着二人入内。
　　除了脸色苍白，精气神还算不错，许事心底最大的势头坠了地，他此时的笑容显得温暖且温柔。不过即便如此，在五条悟来到床边后，笑容仍是僵了僵。
　　也不能怪他俩惊讶，主要是真没想到最先脱单的是他，这种怎么看都和感情无关的一个人。
　　五条悟拖来椅子，开口问道，“还能过来开会吗？”
　　“估计是不能了。”
　　对方点点头，房间内随之陷入沉默中，原先从未有这样的情况，聒噪的五条悟一人就能撑起一个相声台子。
　　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夏油杰很快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我有一个疑问，”五条悟终于开口了，“你说虫母真身能藏在平行时空内的某个地方，如果是以它的精神力为通道，那杀掉虫母的真身通道不就关闭了么？该怎么回来？”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褪去，沉默良久，“很抱歉，我并不清楚，以我的能力仅摸到了虫母精神力的边缘，事实上关于平行时空也仅是我个人的总结猜测。”
　　五条悟的表情没有波动，看样子他自己已经想到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只不过是来确认一下。
　　他站起身，用手用力的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压了一下，说：“快点回来工作，接下来的事可有的忙了。”
　　夏油杰目送着他离开屋内，内心五味杂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如今这样，竟还能参加军团内部的工作，他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情绪。
　　也许是时候替自己活着了。
　　门外的家入硝子刚从烟盒中磕出一根，就看到五条悟走了出来。
　　“这么快？”
　　回答她的是，五条悟拿走那根烟叼在了嘴里，却拒绝用火点燃，看着某个方向失神，明显是在思考的状态。
　　家入硝子没有去打搅他，给自己磕出第二根。
　　“爱的力量有多强？”五条悟突然没头没尾的问出一句。
　　“不知道。”
　　“回去的路消失了。”
　　家入硝子没有接话，而是吐出两个烟圈，反问，“你为了谁？”
　　为了茫茫苍生，还是为了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都不是，他没兴趣做一个名留千史的伟人，他的造反是身为人类的尊严，是不会让别人骑到他头上去的傲骨，他一个人就能搅的天翻地覆，到现在他有了因为。
　　为了一个人，为了给他拼出一个平稳安定的未来。
　　五条悟取下一直叼在嘴里的烟，本该弹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却被他阴差阳错的放进了兜里，“也不知道是我走到了这条路上遇到了他，，还是遇到了他才走上来的。”
　　他拍拍衣摆，大步朝楼梯走去，抛下一句“一会过来开会。”
　　家入硝子见他彻底消失，呼出口气，早知道就让他多纠结会儿了，说不定开会还能再推迟推迟。
　　虎杖悠仁接受了一整个早餐时间的拷问洗礼，直到坐在他对面的两人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他才被饶过，只是通过对方微妙的表情和态度的观察，他发现自家将军的威信在好友面前彻底荡然无存，虽然之前也没多少。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收到了开会通知，钉崎野蔷薇不放心放纱织一个人待着，选择了请假，三人在岔口分别。
　　开会地点在战舰上，还有半个小时到点，于是二人打算溜达过去。
　　“悠仁，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想要离开，就要和我说。”
　　虎杖悠仁愣了下，随即扬起一个大笑脸，回答道：“好。”
　　当他俩来到开会地点，打报告推开门后，几乎愣在原地。一个大型会议厅挤满了人。
　　会议桌旁的座位都已坐满，还有不少人围在四周，起码围了四五层。
　　东堂葵的身高在站着的人群中十分明显，看到他俩进来就举手示意他们过去。
　　给他们留出五条悟的左侧空位。
　　老虎被五条悟搬到了会议桌上，乖乖的卧在那里，他下巴搭在虎背上，懒趴趴的样子很明显是十分抗拒开会了。
　　无精打采的模样在看到虎杖悠仁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兴致勃勃地……抛了一个媚眼。
　　虎杖悠仁感觉会议室内无数双眼睛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了，目光灼热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让他自燃。
　　想骂人的心都有了，结果只好佯装淡定的点点头。
　　五条悟从老虎身上爬起来，拍拍手，说：“人齐了，开会。”
　　老虎窜到会议桌底下，换在脚边卧着，只分给虎杖悠仁一个眼神打招呼。没了老虎的阻挡，被五条悟炫耀一上午的红痕又露了出来。
　　全场的焦点再次聚集在虎杖悠仁的身上。
　　虎杖悠仁：……这我什么时候留的？现在夺门而出还来得及么？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