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他欺师罔上》花间九声

38、妖王说

　　“......”

　　周爻在古玉肩头推了一把：“快睡觉！不许说话，再啰嗦就出去。”

　　“哦。”古玉听话地乖乖躺好闭眼假寐。等周爻重新冲里侧躺下，呼吸渐渐绵长，古玉睁开眼，月光如水缎般撒进屋，温柔铺在二人身上。

　　“阿爻......”古玉喃喃唤了一声。睡梦中的周爻不知道听到没有，翻了个身，把胳膊搭在了古玉腰间，然后往怀里一拢，接着睡了过去。

　　古玉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只是伸出一条狐尾，轻轻一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古玉垂头，盯着周爻光洁的额头，还有残红未褪的耳珠，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两个人都活着，他做到了。

　　当年，狐族长老捉走小桃的桃子桃孙相协，逼他回狐族继任妖王之位。

　　古玉只身去了君遥山，那里是狐族一脉世代生活的地方。

　　一到山脚，就有成群的小狐狸来迎，见到他纷纷后脚直立，模仿人样向他礼拜，有道行深的口中念念有词：“恭迎老祖宗。”

　　说罢在前面带路：“长老们在洞府久候多时了，老祖宗跟我来。”

　　古玉随着小狐狸往山里走，沿途的狐狸越来越多，道行有深有浅，修为好的也不过胎息，化形都有些吃力，不是露耳朵，就是露尾巴。

　　君遥山四季如春，环境比古玉幼时被丢到的雪桃山不知好了多少，只是古玉千百年来在雪桃山修行，才慢慢改变了那里穷山恶水的地貌。

　　沿着花柳扶疏的山阶走了许久，为首的小狐妖带着众妖止步：“老祖宗，前面就是族中禁地，非长老和族长妖王不得进入。”

　　狐族有十大长老，掌管族中一应大小事务，老长老故去，就会从族中挑选出众者继任，但从未有过妖王。

　　上古传说，若族中生下九尾白狐，便是统一妖界的王，他将带领妖族，冲破世俗对妖族的偏见，让妖能光明正大的行走三界，与人、仙共享九州乐土。

　　但在此之前，九尾白狐需要经受重重考验，练就蝉蜕真身才可担此大任。

　　“考验？”古玉嗤之以鼻，“比如，不给刚出生的狐崽子吃奶？”

　　十大长老举着符幡摇铃，绕成一圈将古玉围起来，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一边绕圈一边往古玉身上撒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叶子，大长老口中还念念有词，讲述他们当初是多么良苦用心。

　　“你们歇歇吧，别绕了。这仪式看着像出殡，不吉利。”古玉径直往里走。

　　“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先把偷摘人家的桃子还回去，你们这么大岁数了，人家一个小女妖，你们也好意思。”

　　进了府邸内，古玉一点不客气，大咧咧往主座上一坐，等十个长老按规矩转完圈回来，古玉已经自顾自倒上了酒品咂起来：“嗯，有诚意，几十年的老陈酿也舍得拿出来给我喝。”

　　十大长老依序座在下首：“妖王大人，只要你肯带领狐族一统妖界，这君遥山都是你的，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一统妖界？君遥山养活不了你们么，老实待着得了，立那么大的志向做什么？”古玉不以为然。

　　“君遥山？”大长老冷嗤一声，“上古时期，咱们妖族和人族、仙族混合而居，整个九州大陆都有我族的地盘，现如今被驱赶到这灵气稀薄的犄角旮旯里，千万年来，受尽欺凌，而且身负骂名。你看山外那些小辈，若是在人界、仙界那样灵气充足的地方，早就修成人形了，何至于困于胎息直到老死？”

　　“于我何干？”
　　“琅清，你如今修成蝉蜕，身为妖族一员，自应为妖族出一份力。难不成，你还想混进仙界吗？”一个长老见他无礼，将手中铜铃往桌案上一摔，语气十分不虞。

　　古玉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大长老抬手制止要发作的众人，起身对着古玉施了一礼：“妖王大人是妖界唯一的蝉蜕。属下尊您为王，来日登顶问天，三界尊您为主，区区仙界又何足挂齿。”

　　古玉眸光一闪，却仍未答话。

　　大长老察言观色，见他有心动之意，继续道：“妖王大人在外许多年，未见过生母，想来心中挂念，不若老身带您去拜见?”

　　古玉猛地站起来：“她还活着？”

　　古玉不信，几千年过去，生他的狐妖修为不高，怎么可能还活着，就是骨头，恐怕都烂没了。

　　大长老摇摇头：“因你是天煞托生，身上戾气太重，你母亲般若修为，虽在族中已是出众，但仍因生下你元气大伤，后来仙妖大战，被仙界修士夺了金丹，没几年便亡故了。”

　　一旁的长老鄙夷道：“妖王的权势你不稀罕，杀母之仇难道也不报吗？”

　　古玉缓缓坐了回去。

　　杀母之仇说起来不共戴天，但他生下来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哪里有什么孺慕之情。何况，他渡劫遭天雷，原身早已被劈成齑粉，生身之恩已然还了。现在这副身体，是周爻给他雕的，论起来，他得认周爻一声娘。

　　古玉不管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管他是仙是妖。

　　但他可以不管这些，世道不行。世人都觉得妖和人、仙在一起有悖伦常，要打破这桎梏，只有站在顶峰，做制定规则的王。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先帮我做件事。”古玉转着酒杯，目光晦暗莫名。

　　大长老带着众人行礼：“但凭妖王吩咐。”

　　古玉将手搭腕搭在膝上，微微探身：“你们狐族，有牢房么？”

　　“啊？”大长老目瞪口呆。

　　“有哪几家来挑衅的大妖，你给我列个单子，我帮你们摆平。作为回礼……”古玉顿了顿，“你们把我关到牢房里，锁结实点，有什么严刑酷法都用上，最好能让人看起来奄奄一息，十分凄惨才好。”

　　“......”

　　这妖王，脑子有病吧？

　　“这……这……”几个长老简直惶恐，“这如何使得？”

　　“既然我是妖王，那就得听我的，去准备吧。”古玉站起身，“卧房在哪儿，我先去睡一觉。”

　　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像极了周爻，狐族筹划几千年的大计在他那里，如同玩闹一般。

　　几大长老中有不服气的，但古玉自有他桀骜不驯的本钱。大长老拟了几个厉害大妖。古玉连帮手都不需要，只带着那几个瞧他不顺眼的长老做个见证，杀的那几股大妖屁滚尿流，俯首称降。

　　九尾妖王盛名远扬，妖界万众来投，有不服者挑衅，也皆被古玉打的惨不忍睹。

　　大长老放出口号:一统三界，称霸九州！

　　一时间万妖跪拜，群情激昂，叫嚣着要古玉带领大家去人界耍耍。

　　古玉却把头发一散，自己往牢房里一钻，对看守的小妖招招手:“来来，给我锁上。”

　　他刚和几个大妖斗法，故意让人弄了一身伤，都在明处，血赤糊拉很渗人那种。

　　小狐妖们早被他一身血气吓破了胆，一个个现出原形溜的比耗子还快。

　　“啧，胆小鬼。”古玉嗤笑一声，自己拿起锁链，咔哒往自己脖子上一扣，双脚双手也都套上枷锁，往刑架上一歪。气息奄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几大长老听了小狐孙禀告，匆匆赶来，见到眼前的景象，面上表情均是一言难尽。

　　大长老捋着胡须:“妖王大人，这是怎么话说。咱不去开疆扩土，在这演上苦情戏了？”

　　古玉笑地开心:“你们的大业稍后再说，我想我娘了。”

　　众人不解:“你母亲牌位在祠堂，想念的话去拜见就是。”

　　“你们知道什么！”古玉不耐烦地挥手，带动锁链哗楞楞直响，“去外头守着，要是有人来就拦截一下，但别动真的，打几个回合就放人进来，不要把人打伤。”

　　几个长老无奈，只得出了牢房，随意安排了几处岗哨，搞不清妖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古玉趁四下无人，念了声咒语，被他挂在颈间的小白鱼玉佩飘起来，甩甩尾巴好似活了一般，眼睛里映出古玉的身影。

　　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被牢牢锁在架子上，修长的身形上有几处狰狞的伤口，身上衣衫破烂，显然是被动了刑罚，头低垂着，不知是不是昏死过去了。

　　过了片刻，古玉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声音虚弱:“公子，救命。”

　　小白鱼摇头摆尾。

　　远在东珩的周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