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转石》陆远山

3、入梦

　　“你身上有鬼留下的印迹，这个浓度算算时间……今天或者明天的晚上它就会来找你。”
　　“啊……”常芝看不到巫见看到的，并不会害怕。
　　“所以说……”会倒霉或者生病吗？
　　“你会死。”巫见也预见过很多客人的死，很熟练了。他平静的表情安抚了常芝
　　“……那，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外公外婆了。”
　　快死了，常芝才发现自己对世界没什么留恋，为什么呢？她好像从小时候起，就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件东西。
　　小猫，小狗，小鸡，老师，同学，巫见，外公，外婆，月季花，梨花，果冻，雪糕。
　　小学的时候很喜欢吃雪糕，有一次她拿着外婆给的五块钱带着巫见吃雪糕，她一口气吃了四根，结果坏肚子了，被外公灌了好多姜茶。
　　这算是喜欢吗？
　　没有喜欢甚至没有爱，所以对世界没有留恋吗？
　　“当然……你是从哪里惹来鬼，我前几天下山买东西的时候你身上还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朋友马上就要死了，巫见心里其实有点烦躁。
　　“你看到我了，没去诊所坐坐？”
　　“看你忙就没进去打扰你。”
　　“那我还能活多久呢？”
　　“不知道，被鬼缠上的人一般都活不过一年，但这种东西总有个例。”
　　先给她一些希望吧，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和你一起下山吧。”
　　“好，正好你可以帮我收尸。”
　　“……”这么乐观吗？
　　……摩托车突突突分界线……
　　半夜11.57，巫见诈尸一样坐起。
　　从地铺中起来，没有叫醒睡在床上的常芝，走到了阳台。
　　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向诊所走来，路过昏黄的街灯，没有影子留下。
　　“……”
　　身影停在门口，没有下一步动作，巫见盯着它一直到天色亮起，街灯熄灭。
　　那道身影消失了。
　　“起床了，恭喜你多活了一天。”
　　两个人去早餐摊吃了馄饨。
　　“老板再来个烧饼。”
　　“你吃的完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特别饿。但吃不完一个。”老板卖的烧饼个头很大。
　　“一人一半。”
　　“对了，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
　　“记不清了，好像是有人在等我开门，但我找不到钥匙。”
　　“你昨天把钥匙给我了。”
　　今天早上，巫见仔细查看过玻璃门，没有被入侵的痕迹。
　　看来是被规则限制的鬼，所以会入梦引诱小芝开门。
　　“怪不得我找不到钥匙……”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常芝又说不上来。
　　“我昨晚看到那只鬼了。”
　　“长什么样？”
　　“黑色的。”
　　巫见想起去年秋末，自己刚送走一位客人，一会儿就听到两声枪响。
　　第一声没消音，第二声消音了。
　　巫见当时紧张的算了时间，现在却是忘了。只记得距离枪声没过几分钟，就有一个穿着黑衣，一身血腥味的女人走进他的房子。
　　女人的背景是如血的残阳，巫见在心里大呼吾命休矣，脸上却扬起温和无害的笑。
　　“是你提醒他，让他有了防备。”
　　她手里拿着枪，巫见选择无视。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声音只能读唇语，麻烦您对着光说。”
　　巫见瞎子装了不少回，还是第一次演聋子。
　　“你算过自己的命吗？”
　　巫见盯着她的唇，跟着她读，仿佛真的在辨别唇语。
　　完了，送命题。
　　“没有，我见过太多知道自己命运的人不择手段挣扎的丑态，我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女人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巫见出于好奇，看了一眼女人的运。
　　苍白的脸色在巫见眼中泛起桃花的红。
　　红鸾星动，死兆星临。【瞎编的】
　　“鬼不都是黑色的吗？”
　　“鬼的颜色还和生前穿的衣服有关。”
　　常芝不可避免的想起和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黑色外套。
　　“哦，那不应该是花花绿绿的寿衣？”
　　“……寿衣是死后穿的……我困了，去补个觉。”
　　“去床上睡吧。”
　　“嗯。”
　　巫见没觉得睡在自己女性朋友的床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还因此发现了一些东西。
　　巫见在床头的缝隙中拽出一根长头发。
　　小芝是自来卷的栗色短发，所以这根黑长直是谁的？
　　不管了，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