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国秘史》小加百列

16、白雉脚

　　如果说学海无涯在剑子眼中就是一群兜里塞香囊手握圣贤书，自称精神上有洁癖脊椎上有骨气但却偏偏往官场里跳的怪人团体 ，那么伏龙、月灵犀与佛公子就是一大堆土豆当中的那三颗红苹果，因为他们仨非常务实，认为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这套理念是用来身体力行的，不是用来喊的，更不是用来忽悠别人挡在自己面前出生入死的。

　　当昏君失道国家倾覆之际，他们没有像大多数官员那样在心寒之后便打道回府回家隐居，而是继续留在朝中与昏君党羽周旋。撂下担子拍拍屁股走人当然容易，但是抛弃荣誉跳进这浊流之中，做一块努力改变浪潮动向磐石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悦兰芳和他弟弟死磕，佛公子就率领学海无涯横插一脚玩个三足鼎立，为的不是别的，谁都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在乱世中生存就必须懂得权衡利弊多长几个心眼，渔翁在侧虎视眈眈，谁还愿意拼了命去做傻鸟和贝壳呢？

　　三方势力彼此制衡，悦兰芳和经天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学海无涯也不愿意去当愣头青拼死一派势力便宜了旁人，这珍珠国没完没了的内斗终于暂且安分下来了。

　　但是眼下这个事态绝非长久之计，要想彻底消灭珍珠国的内乱，只有等待天命在身的麒麟为珍珠国带来众望所归的王者。有天帝这个大靠山外加百姓的支持，只要这位王者登高一呼“别闹了别闹了，都给朕回家老老实实过日子去！”那么三派势力立刻土崩瓦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别忘了麒麟就是百姓，它所选择的君王就是百姓所拥护的天子，麾下10万人马就敢争夺天下，要是全国百姓全是某人的死忠，那么普天之下，谁敢与之争锋？

　　所以剑子你赶快给珍珠国捞个能人回来吧！

　　“台甫此次北隅之行可有收获？”佛公子慢悠悠地问。

　　“如果你是指王气，唉，实在是无影无踪毫无收获啊。”剑子总是觉得佛公子似乎对龙宿很留意，但是仔细观察他那双半睡不醒的眼睛，却是依旧在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茶碗发呆。

　　“既然连流民之中都未发现王者，那么我们必须做好长远打算了。假如十年之内都没有王者出现，台甫打算如何处置国内的三派势力？”

　　“我可以写一封合约，让三派首领签字画押，保证十年之内不起兵祸。”

　　“要是不肯签约呢？”

　　“既然他们逼我耍流氓，就不要怪我走极端了。”剑子捧茶，“只要我公开表示支持哪一方，憎恨哪一方，号召百姓釜底抽薪疏远乱国奸贼，那么哪派首领都要打断牙齿吞下去。更何况我还有几只长得非常英俊的使令，派出去耍耍威风也无伤大雅吧。”

　　佛公子点点头，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在石桌上。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剑子立刻放下茶杯以袖遮面。龙宿摇着扇子，瞟了锦盒一眼，似乎马上明白锦盒里装着什么东西了，于是以疑惑的目光看着佛公子。

　　佛公子动手将锦盒打开，里面铺着一层锦缎，佛公子揭开锦缎，让里面包裹的物体显露出来。

　　原来是白雉的左脚。

　　前朝君王死后，他的玉玺作废，白雉叫出末声之后便会与君王一同死去，按照惯例，它的左脚便充当临时的玉玺，而且，最令官员惧怕的，便是这临时玉玺与真正的玉玺一样，拥有废除仙籍的能力。

　　先王驾崩后，白雉左脚流转到悦兰芳手中，学海无涯崛起后，悦兰芳将它转增给佛公子，借以缔造学海无涯与汗青编之间的纯洁友谊。但是佛公子有点吃不消这样神物，据他所讲，自从白雉脚在他掌中安家落户以来，他平均每天都要遇到三四名刺客五六名小偷七八名强盗以及防不胜防的蒙汗药软筋散。

　　他不但要提防路上的每一位行人，还要提防家里的书童以及每一位微笑着迎面走来的陌生人。

　　“白雉左脚在我手中不太安全。”佛公子睁着朦胧欲睡的眯眯眼，“不如由台甫掌管此物，台甫身边有使令相随，而且行踪不定，那些背后的主使者也就无法把台甫当做行动目标了。”

　　“他不能随身携带此物。”龙宿轻轻一挥扇子，合上了锦盒，“白雉之脚毕竟是残缺尸骸，对于你我来说，此物形如干柴味同蒿草，但是对于麒麟来说，它与腐烂的臭肉没有任何区别，到现在为止剑子还没熏得掉头呕吐已经算是定力过人了。”

　　向后倾着身体躲着锦盒的剑子捂着鼻子点了点头。

　　“这——”佛公子面露难色。

　　“由真君保管，你意下如何？”剑子问，“我想十二国当中无人敢从龙宿真君手里抢东西。”

　　龙宿两眼望天：“你要我随身携带这种不华丽的东西？”

　　“真君，这可是白雉脚啊。”剑子十分认真，“随时随地带在身边的话，肚子饿了的时候你可以啃两口吃。”

　　一阵冷风刮过。

　　“唉？不好笑么？”佛公子与龙宿过分冷静的表情让剑子感到些许的挫败。

　　“要我替你掌管此物，剑子也需拿出一点诚意来做个交换。”龙宿用扇子一指豁然之境东边，“那边有一幢供奉雨神的庙宇，你是否愿意拿出一部分云州的土地，让我把那幢庙宇扩建一下？”

　　剑子仔细回想，东边的山丘上的确有一幢庙宇的废墟，但是究竟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他从未在意过。如今看来，这幢庙宇是供奉雨神的，而所谓的雨神就是龙宿他老人家自己。自己给自己扩建庙宇，难道珍珠国的穷困连神仙都看不下去了么？

　　佛公子也是一脸迷惑的表情。剑子望望东方，算来算去，那边土地贫瘠没有农田也没有人家，而且龙宿扩建自己的庙宇，剑子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这地主洒钱玩吧？

　　于是点头同意了。

　　龙宿扇子一扫，收走锦盒，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疑点：

　　“剑子，北隅的白雉左脚落在地理司手中，兵临城下之时，他为何不用此物消去邓王爷的仙籍呢？”

　　三人各自深思揣测，但是全都无法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提到北隅，不知台甫可曾听说过圣踪这个人？”佛公子突然开口。

　　“圣踪？”篱笆墙外遛马的邪影很是惊讶地停下脚步：“他曾是闻名于北隅的大学士，地理司与不忘尘寰乱政的时候，他曾经当朝上书弹劾二人，结果被下了天牢，五年后改判流放边陲。听说地理司曾经派出杀手追杀此人，但是后来就没了消息了。”

　　“原来是一位令人敬仰的正人君子。”佛公子微笑着对邪影道，“此人现在正在云州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