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菩提花未燃》苏婧

4、第一章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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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帮忙补办了司徒鸿达的住院手续，又张罗着给他们买了晚餐送来，安顿好了这才告辞离开，不过一直到她离开都未见到传说中那优秀“海龟医生”董事长儿子。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住的地方已经快到了11点，随便煮了点蔬菜鸡蛋面吃了，稍做收拾梳洗过后，时间早已过了12点。虽然很累，她依然按着平日的习惯在睡前抄一遍《心经》再睡觉。
　　这也是安佑福利院的孩子自小养成的习惯，每日在太极拳配乐中早起，在佛家梵唱声里入眠。对弦歌来说更是有特殊的意义，她只有在练太级和抄写佛经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好象与西北没有分离太远，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在身边。
　　房间里燃了一拄檀香后，一室檀香，一室宁静。
　　弦歌神色间也是一片宁静平和，坐在书桌前，鼻间沁着檀香，手腕上染着墨香，屏气凝神，用柳体小楷工整秀丽抄写下完整的《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写完之后，她搁下笔，心底平静无波，关了台灯，这才躺回到床上，可惜睡意却消去了不少。于是开了小夜灯，她小心翼翼地褪下了右手腕上的念珠手链，手链本是西北亲手编了送她的，旧有的丝绳早就磨损断了，12年下来已经换了6次编制绳，而原本红棕色的9颗念珠现在也变成紫黑颜色。
　　昏黄中她闭上了眼睛，一颗一颗抚过9颗念珠，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念着，渐渐沉入梦乡，梦一个有着西北没有离开的旧日回忆……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渺，天色极是晴朗。
　　枝繁叶茂的树林绿意纯粹明净，透明的阳光从树叶间散落，落下一个个斑驳陆离的光影，伴随着少女清脆的歌声，无忧无虑的笑声，少年清朗的叫骂声，两道追逐打闹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若隐若现。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样还挺可爱?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算不上优美动听的少女歌声，唱来只为取笑某人，唱完了生怕某人不知道，笑语吟吟地掉头说：“光头的小和尚哦，呵呵——”
　　“笨蛋，不许唱，难听死了。”俊秀的光头少年恼羞成怒，脸涨的通红，冲着前面翩翩前行的少女追去：“喂，听到没有？”
　　“臭西北，谁让你为了省事又剃光了头！？所以我就要唱，难听归难听，就要气死你！”被叫做弦歌的少女回头朝他挥了下手，瞧着少年光溜溜头顶洁白无瑕，继续调皮地拖长声音唱着，“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
　　聪慧优秀如典范的少年楼西北气堵，立即化身恶魔，长腿疾赶几步，手臂一伸，拽住了少女身后跳动如蝶的发尾，神气活现地大声威胁说：“臭丫头！你再唱一句给我听听！”
　　他不就是暑假天热怕天天洗头麻烦，为了省事剃了光头嘛！院里哪个男孩子不是这样？她有必要天天对着他的光头取笑一翻？
　　“哎哟！痛，放手——”弦歌因为头发被扯痛得赶紧停下脚步，右手赶紧拍下他使坏的手臂，皱着眉头转身反驳：“楼西北，你的头本来就光溜溜的嘛！”
　　“痛死活该！”楼西北右手扣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半是威胁半是诱惑说：“再故意惹我生气，我就不要你跟在我后面做尾巴了，还有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知道啦！”弦歌揉揉被他敲过的额头闷声答应，抬头看着他的光头，委屈红了眼：“谁让你每次去寺里玩，惠明师傅都拉着你一起念经，还总是夸你有慧根，有佛缘，我怕你哪一天信了真去当了和尚，那样，我怎么办……”
　　“爱哭鬼，我怎么可能，我都说过我……你。”楼西北粗鲁地拽住了她的手晃晃算做安慰。不由想起前几年看到《西游记》中唐僧途经女儿国那集时，弦歌哭的稀里哗啦，还问他以后会不会也不要她。
　　他抬头看了四周枝叶扶疏的菩提树，阳光穿透树隙落下，落在弦歌的脸上，圣洁与美丽此刻异常的融洽。这么看着她，楼西北心跳的快了，脸微微地红了，颇是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傻瓜弦歌，哪怕我颂经的时候，眼里还是看着你的。”
　　沐浴在阳光中，弦歌的脸也是红仆仆的。
　　楼西北咳嗽了几声，调转话题说：“弦歌，我教你背诵一首诗吧！”
　　“啊？”弦歌楞塄地抬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到背诗：“为什么？”
　　“罗嗦，你听着就好，听完也给我背上！”楼西北不耐烦地扬高了眉头，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抬头，不看她，看天，慢慢地低诵：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阳光下，少年低低的吟唱伴随着微风在树林中回环荡漾，她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最感人的情歌。
　　念着念着，楼西北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
　　看到他脸上的红云一直渲染到耳根，弦歌偷偷地笑了。
　　说什么教她背诗——
　　原来，某人只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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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一夜好梦，上午8点醒来时，弦歌心头满是空荡荡的怅然感受。
　　窗外，阳光明媚，云淡风清，却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候。
　　她蔫蔫地起了身，梳洗过后，意兴阑珊地热了点牛奶、鸡蛋当作早饭。吃完后，她便提着一大袋子的书出门，去买了大的药房买了十几样盒啊罐的补脑、安神的营养品，连带着那几天厚厚的参考资料整整塞了一整纸箱，送到快递公司寄掉。
　　10点多钟，出了快递公司后，弦歌走在明媚春日、万千繁华的街头，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该如何打发。
　　虽然弦歌也爱逛街，但她并不喜欢买多少时尚品牌衣服。在她看来衣服够穿即可，她学不来、也没那个财力一天到晚跟着流行走，宁愿多省下点钱，寄给陆姨为院里的孩子添置书籍衣物。
　　不过，跟时下的年轻女孩子一样，弦歌偶尔也会买一些玉石类的小饰品。这是她唯一的奢侈爱好。想着有好些日子没去逛了，便乘了车直奔西大街。
　　那里，人潮涌动，时尚靓丽的俊男美女在街头闲逛着，笑闹声不断，或是流行或是民族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纵横交错着。弦歌却只是静静地走着，逛着，即使是看到店铺橱窗中华丽昂贵的衣服饰品，她的脸上也只是微微的笑容。
　　随着人流她一路缓缓移动着，看到前面几十米远的一家店铺不由眼睛一亮，那店正是她平时喜欢逛的一个玉石饰品店——缘石物语。
　　店铺外面是几乎整面墙壁的玻璃橱窗，一排排的玻璃条案上展示着华丽精致的饰品，店铺里面却是古色古香，燃着檀香的雕花铜炉，黑紫色的柜台、货架，铺着一层红绒缎子，上面随意的搁着水晶、翡翠、金银材质的首饰挂件等等的玩意儿。老板人也很好，常常泡了一壶茶，在角落里默默喝着，任客人在店里四处转着，就是半天泡在里面也不会惹来白眼。
　　弦歌不由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可是走了不到10米却不由停住了脚步，听着路边一家店铺中流泻出来的音乐，声音不大，却在吵杂的声音中扣人心弦。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一句话就走
　　……”
　　她的神色开始恍惚，眼前蓦地闪过那一双灵动熠熠的双眸，绯红一直渲染到耳根的少年面庞，耳边也仿佛听到少年犹如天籁般的低低吟唱：“这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一时间，她几乎又快沉溺于那些如烟往事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男子的嗓音犹如天籁：“知道了，小丫头。”
　　弦歌陡然惊住，几乎，她又分不清是这一刻梦幻还是现实。
　　这个声音，犹如天籁一般的清朗、温柔，是西北的嗓音！
　　弦歌身体微微颤抖着转身，几步边的地方一位身穿银灰西服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接电话：“恩，好，我一定帮你买，现在乖乖在家等我回去。”
　　心不受控制地跳的甚为剧烈。
　　西北，西北，是你吗？
　　楼西北，会是你吗？
　　弦歌眼前恍惚，失神了几秒，再看，那道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弦歌慌乱地四周坏顾着，寻找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
　　前面，他在前面。
　　看到那道眼熟的身影，弦歌疯狂地向前追赶着。
　　他进了缘石物语。
　　弦歌也跟着进去，走近了他，她紧张地瞅着他的背影，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干涩颤抖：“你，是西北吗？”
　　男子缓缓转身。
　　那一刹那，弦歌身体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僵硬，眼睛中希冀的光芒慢慢暗淡了下去。
　　是因为这个背影俊秀挺拔的男人容貌却太丑吗？
　　不，虽然不是楼西北，弦歌看到他的瞬间也是惊艳的，脑子里想到的是那句赞美绝代佳人诗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其实，真正的美人，无所谓性别差异。眼前的男子即是，极至完美的五官，雪山一般清冷的气质，他只是冷冷的站着，没有任何表情，却仍是卓越不凡的俊美。
　　弦歌不得不承认：活了二十几年，他是第一个让她看了忍不住失神的美丽男子。
　　只是，再惊艳，他又不是楼西北。
　　她低头轻声道歉，声音止不住的失望悲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男子的脸上流露出诧异，竟然有女人见到他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不是露骨痴迷的眼神，也不是欲擒故纵的眼神，于是冰冷的声音和暖了几分：“没关系。”
　　弦歌情绪低落，头低垂着转身，收拾了负面心情，勉强自己把心思放在店里陈设的玉石饰品中。良久，她看到一条中意的玛瑙项链，造型很漂亮，标价也不贵，才100多块。何况项链的坠子是蒲公英造型的玛瑙石，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蒲公英的花语有“等待重逢”的意思。现在正好买下来天天戴着，用来祈祷老天让她早日和西北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