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龙吟（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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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寻北眼前的一切都随着血渍浸染变得模糊，耳边嗡鸣声愈发大起来，几乎要将她封闭在方寸空间，与世隔绝。
巨龙在天际若隐若现，静止里，寻北只能看着他，才有片刻安心。
结界的蓝色光芒筑起，是岑玉山挥手之作。
他们在那结界之中不知说些什么，寻北动弹不得，只能等着，直到白衣剑修捏觉粉碎了那结界，她听得他剑鸣破空，平地跃起——
“不劳前辈操心——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因为我会带他们离开这里。”
“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
幻境便随着这一声怒吼一片片碎成粉末，寻北看到一片虚无黑暗。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有一句话在虚空里反复回响。
——“破假的，唯有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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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北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
他还睡着，纤长的睫毛轻颤，似乎在梦里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视线微微偏移，便看到……
那水里，赫然是一条龙！
准确的说，是一条龙的尸体。
那龙被一分为二砍成两半，血肉模糊泡在水里，将那污水染得更加浑浊。
寻北担心的低下头打量岑玉山，却看不出伤口。
只有他此时上上下下起伏很快的胸口能够传达出“他现在很异常”这件事。
“师兄，师兄。”
她直觉不安着，于是也更加迫切想叫醒他。然而青年好像睡的很深，但蹙起的眉毛昭示着他此刻，一定在面对着什么难过的、可怕的事情。
他一个人。
“是心魔。”
听见声音，寻北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环境，一行七人一个不少，正靠参天古树一棵。
此时醒来的除去寻北，便只剩一个饶修远。而后者也正站在她面前，目光沉沉看着沉睡中的岑玉山。
“心魔？”
“不错。”饶修远的镇定终究还是让寻北放心了一些，他在他们身边席地而坐，缓缓问道，“师妹醒来之前，可曾看到一些……过去之事？或是……已逝之人？”
寻北一愣，摇摇头。
饶修远默了默，看着岑玉山，良久才说：“不必担心。大师兄行事向来稳妥，我们再等一等罢。”
寻北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话题，追问：“是心魔幻术？”
饶修远点点头，不再多话。
寻北此番在幻境里，神识也损耗极大，四周几个人都还在沉睡，她靠在那个怀抱里不想离开，于是日渐黄昏那会儿，她便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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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起来了。”
寻北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翻个身背对窗子，哼了一声。
然而她很快又清醒起来。
她坐起来，不无戒备的环顾周围的一切，沉香木桌，纱帘幔帐，也包括，日光烂漫下的岑玉山。
良久，她稍稍清醒，才在他好笑的目光里，试探着开口：“师兄，你醒啦？”
岑玉山却不知为何默了默，才点点头，似乎不想多谈，只是解释道：“昨日我见师妹睡得沉，不忍叫醒，便带着你到城下客栈来。……北北，客栈的床睡的可还舒坦？”
寻北本在打量他，想他昨日损耗比她大得多，眼下这般云淡风轻怕不是装出来的。此时听他微有哂意的调小，嘁了一声，刻意拉长声调：“那真是谢谢师兄啊。”
他便轻轻笑了，却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眼睛直视阳光——正午三竿的光，有多刺眼呢。她直觉他此时心情似乎并不好，也不再说话，不大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鸟雀呼晴的声音。
她忽而很想知道，他那一天在心魔幻境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此时此刻，即便就在她面前，也要这样不动声色又发狠一样的“惩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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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得很急。
甚至于寻北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便被催着启程。
“长公主殿下真是活菩萨，活菩萨啊！”
“是啊……若不是她亲临余杭，以真龙之气驱赶后山那万年龙妖，我们恐怕还在过着那水比金贵的苦日子呐……”
这样的歌功颂德，寻北一路出城，已听到了许多许多。
她有时也想开口问，但想起皇室所作所为，又觉得他们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她何必同这群人计较功德？
反而是章书语先忍不住了：“你们这些无知小民胡说什么？那龙分明是我们大师兄……”
“六师妹。”岑玉山按住她放在佩剑上的手，轻轻摇头。
章书语咬唇，还是不大服气——尤其是当那两名百姓拿古怪的目光瞧她时，她不自觉提高声音：“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万——长公主独揽功劳，我们拿命入幻境，师兄斩龙几乎折损一半修为，却连半分感谢的话都得不到吗？”
寻北闻言一愣：“……一半？！”
章书语目光看过来，嗤笑起来，声音越发大了：“哈，我倒忘了，这儿还有个更没心肝的。你抱着被子枕头安歇一晚上，怕是做了美梦罢？可你可知你大师兄他那一夜是……”
“六师妹！”岑玉山蹙眉，厉声打断，“余杭历练之事已了，做这些我也一早便知道今日结果。不必多言。走罢。”
章书语冷哼一声：“岑玉山，你当我稀罕替你说话么？你……哼！既然你不领情，也罢。”说罢，她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一下子落下大部队好远。
岑玉山哭笑不得：“六师妹……我们御剑回去方可。”
那气冲冲的身影一僵，片刻后似腾云而上，带起狂风，将飞花成阵，好大架势。
一行几人看她大小姐脾气上来，都无奈摇头，又深觉好笑。
然而寻北此刻却没心情笑她，却一门心思回想方才章书语的话。
“长公主独揽功劳，我们拿命入幻境，师兄斩龙几乎折损一半修为，却连半分感谢的话都得不到吗？”
她知道他此行一定消耗巨大，却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代价。可此时那人依然言笑晏晏，御剑而行也不见半分颓势，任谁看了不感叹一句风华绝代，任谁看了不认可这人便是他们的大师兄？
“阿寻，走了！”
云溥心站在剑上喊。
寻北才回了神，想起自己已有了新的佩剑，刚想教他们等一等她再试一试御剑术，却听云溥心奇怪的说了一句：“咦，以往都是乔师妹载你，她人呢？”
“……乔师妹已在前头了。”
说话的是去而复返的岑玉山。他不无担忧的看了远处的方向一眼，才道：“也罢。北北和我一道罢。”
寻北的话噎在喉咙里最后没说出口。
回过神来便已穿行在云层和风里，时不时还会被前面人的长发拍打的脸蛋儿发痒。
寻北一路上想了很多。
脑子乱哄哄的，许多事情，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又不敢轻易斩断。
比如，从幻境醒过来之后，师兄就好像一直在刻意瞒着她什么事情一样——好像不仅仅是读心的能力那么简单。
比如，他的心魔幻境。
比如，此时此刻，他话少得异常，又总在出神，有时她要喊他很多遍他才能回过神，回以一个笑容。
那笑容自然是无懈可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她的话总是避而不谈的话，谁也不会发现他的反常，只会以为他是累了。……但他也确实太累了。
“师兄，你……”
寻北想也不想，便想喊他停下来歇着。
但她很快又想起，在幻境里，似乎也有这么一段。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是不是那时候已经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岑愈，就是她的师兄了吗？
那么那时候他拒绝了她休息的提议，这一次会不会也拒绝？
想到这里，寻北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师兄，我累了。我好累啊……”
“阿寻，怎么当了几天家主，变得这么娇弱了？”一旁的云溥心闻言乐了。
寻北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师兄，大师兄，我们休息一会吧？”
云溥心抗议道：“阿寻，都是师兄，你怎么厚此薄彼？”
他话音刚落，寻北便觉脚下剑嘶鸣一声，应声在空中停下来，白衣人转过头，半天才笑了一声，问：“北北想去逛集市？”
寻北说：“其实……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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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北终于可以理一理头绪。
除却上面说的岑玉山的异常，出来以后乔半莲的情绪也很不对劲。
就像是，他们同时……知道了些什么——
幻境！余杭！
寻北猛然想起那幻境南柯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触目惊心，伏尸百万。
城上冉冉不是旌旗，而是她温柔可人的师姐……
寻北不敢再想。
他们知道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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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数回到宫殿后山的时候，天泛鱼肚白。
颜仙师高坐台上，看着他座下最优秀的七位弟子——
而原本在离去之前，这数字还是八。
然而他没有时间慨叹。
“同为师讲一讲吧，这一回历练，都学了什么——玉山，从你开始罢。”
寻北不自觉坐直身子。
这是历练考评的最后一环。便是听弟子的心得体会，结合其历练的表现，给出最终的评分结果。她每每重视，赶回来的路上总是仔细反复斟酌词句，哪一句该说哪一句不该说都想得一清二楚。
寻北几乎可以肯定，至少从表面上看，不会再有人比她的心得更为完备的了——如果抛开结果不论的话。
毕竟，在最优秀第一梯队的弟子当中，寻北每一回历练的评分都是兜底那一个。
然而这一回寻北却实在没有其他的心思去考虑自己的心得，直到几人都一一讲了各自的体会，寻北也没多想，只说：“闲事不可不理，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颜仙师听完却怪异的看她一眼，半晌，抚掌大笑：“看来这一回，收获最大的竟是最小的这一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岂不妙哉！”
评分在两天后出了，出乎意料的是，寻北第一回得了乙等的评分，比以往要高出许多。
可她来不及欣喜，因为就在庆功宴的这一天，乔半莲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水龙吟（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