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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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最是人间留不住
和上次一样，两人坐在石阶上吃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以后还是不要来我这里了吧。”总司第一次摆出年长者的样子，语气颇为无奈地劝我，“万一小绘有事，我可是剖腹也不足以谢罪啊。”
我被他杞人忧天的话吓得把含在嘴里的三颗草莓糖都给咽了下去，使劲咳起来。
总司摇了摇头，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缓过一口气，我认真地看着他说，“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啊，我见过很多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的人，有些甚至查不出病因。总司你也是忽然得病的吧，你得病之前想过自己会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死掉吗？”
哎呀，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地直拍脑袋，怎么可以和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讨论生死。
总司似乎很少被人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我想我会得病是……报应。或许比起死在战场上，死在病榻上更能让过去丧命于我手中刀刃的魂魄安息。”
真是令人讨厌的话题，但对总司而言是无法回避的吧？
从小在医馆长大的我，不止一次看到过因为一言不和而拔刀相向的浪人武士，对无意义的残杀可说是深恶痛绝。不过，我相信总司不是这样，他挥剑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只可惜我没有资格对他说这些话。
“报应什么的，不是人可以断定的吧。你会得病，我宁愿相信是命运。换句话说，那些人即使不死在你刀下，也可能会因为摔一跤一命呜呼或者走夜路掉进河里淹死。”无法很好地表示自己的意思，我心中懊恼，还不如不说呢。
一时无言，我凝视着这个被称为修罗的男人。
风过无声，阳光明媚，他不染纤尘的衣，墨色流光的发，还有宛如孩童般的天真神情，干净美好。可我恍惚生出错觉，仿佛他下一秒就会融化在这一片朦胧里，消失不见。
“怎么了？”总司盯着我揪住他衣服的手，不解地问。
我腾地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随便扯了一句，“我帮你梳头发吧。”
他歪着头，一脸疑惑，“我头发很乱吗？”
不要追问啊，我恼羞成怒道，“到底要还是不要，我可是大师级的手艺！”
他好脾气地笑出来，“那好，先谢过了。”
其实我的手艺什么自然是吹出来的。
开始，我握着木梳的手都紧张到发颤，咬牙一梳到底竟扯下了好几根。
还好总司什么话都没说，像是感受不到痛楚。我才渐渐安下心。
他的头发顺滑，打理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工夫。但我还是认真地慢慢地帮他梳理，恨不得每一根都照顾到一样。
温柔的气息，发上的馨香以及冰凉的触感。
我觉得这一刻的气氛比以往都好，舍不得开口破坏它。
“小绘，我刚才在想，你是第二个安慰我的人呢。”总司缓缓道，语气里透出怀念旧日时光的快乐。
“是吗？”我有点遗憾，如果不是第一个的话就没有意义啊。
“两个人凑巧都是口硬心软的人呢。”总司笑道。
凑巧？我忽然很想反驳他，只要是个人都会有相似点，比如两只眼睛，十个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但我说不出口，只是手上的动作迟缓下来。
因为那时的总司，语气欢快，眼神却不是，里面满溢出的是令人心碎的悲哀。
我可以理解他难过的原因。
那一瞬间，我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我可耻地庆幸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而他正在感伤身边的人不是他想念的人。
这样就好了，生死由命，哪怕他迟早会离开我，哪怕我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仅仅这场没有结果的相逢，也足够我回味很久很久了。
不计后果的事做了无数桩，但那么笨的我想一生一次的就够了。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傻了眼，这进来容易出去难，难道要等到吉野姐姐来自投罗网？
总司看着我拍脑袋的样子笑出声来，然后弯下了腰。
我爬下树之前，歉疚地看了他白衣上清晰的脚印一眼，终于憋出了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飞也似地逃了。
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残忍地把你关在这里。
一瞬间，想起了供人观赏的笼中鸟。
如果是我，怎么也无法承受离开天空的痛苦，离开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并且委屈自己住在笼子里。
我怀着心事回到房间，没想到给母亲抓了个正着。
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调整过来，我赶紧低下头，把被树枝扯破的袖管藏在往身后。
“不说我也知道你去哪里了。”母亲面有愠色，语重心长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
原来，我也是总司被关在屋子里的原因之一吗？
用心良苦啊。
可惜这个时代，老掉牙的理由已经哄不了小孩子了。
“我去洗澡。”我脚步匆匆地走出房间。
“这件事我暂时不告诉你父亲，你自己想清楚。”没想到传统保守的母亲也有开明民主的时候。
但她这么说更让我心里没谱，去见总司是因为我高兴，能想清楚些什么呢？我想得已经够清楚了，只能过一天赚一天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