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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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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浸染过地面,迎来的是长久的宁静还是暴风雨。
指尖滑过言谢的腹侧,睁眼便看见陆迟睡在他的身旁,一双眸子盯着他,里头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情愫。
言谢只看了一眼,便再次闭上眼睛,他不想看到陆迟,这人实在是像个变态,总不是抱他就是亲他,按耐不住还摸几下,做出一副感情深厚的样子也不知想要蒙蔽谁的双眼。
“还装睡?”陆迟凑到言谢耳旁,轻声说道。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言谢的耳际,让他起了一身小疙瘩,他甩开陆迟的手,睁开眼,面无表情的下床。
“何必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言谢说。
陆迟听着这话不乐意了,撑着脸看着言谢,脸上带着几分委屈,配上那张妖冶漂亮的脸,任谁看了,都觉着不能辜负。
“怎么能说装呢?”陆迟说,“这是信息素驱使的本能。”
言谢听着这话垂下眸子,不愿再听陆迟说些什么,转身想要离开房间,身后那人却是抓住了他的手,坐起身来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腰际,像只树獭一般,懒洋洋的。
“你做什么这般薄情寡义,就算是想杀了我,既然送到了这儿,也该做些面子工夫,将我哄的真爱上了你,说不定就为了你拿刀自刎了呢?”陆迟语调随意,字句后还几分上扬,如何听都不像是真话。
“你爱上我,就能拿刀杀了你自己?”言谢嗤笑道。
“你不信?”陆迟松开手,反撑到床上,懒洋洋的歪了歪脑袋,“不信就算了,如果是我的心上人,别说杀了我,只要他开心,挫骨扬灰也无所谓。”
言谢沉默了,他不知道陆迟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这人看着太过随意,所以根本分不清几句真几句假,但也就是因为如此,言谢便怕他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就是真的。
就像谁也未曾想过那日他会开枪杀死魏玦俞一样。
“不过很可惜,眼下的你太不乖,我还没有爱上你,所以……”陆迟从床上站起来,指尖从言谢的下颚线划过,抚过拿出桃花胎记,“你杀不死我。”
说完,陆迟便笑着离开了房间。
言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磨牙心中低骂,“变态。”
谁知陆迟却在这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不要在心里骂我。”
言谢:“……”变态!!
打理好一切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端在桌上,陆迟坐在那儿看着报纸,听到脚步声扭头看来,唇角扬了扬,下颚指着对面的位置,“你坐那边。”
言谢耷拉着眼睛,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任谁看了都是不乐意,但他终归是没说什么,坐到了陆迟对面。
早餐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和平常人家没什么不同。
言谢的手很好看,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那白玉调羹,根根分明与那玉色相映还更胜一筹,陆迟看着,心中只觉得Omega是造物主送给这世界的礼物,不然怎么会处处都如此好看,赏心悦目。
而这其中的好看,言谢便是最甚,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看似随意,却处处恰到好处。
视线落在他弯下的脖颈,言谢的脖颈修长光洁,连凸起的一处骨头都恰到好处,真是称的上一句“领如蝤蛴”。
如果在这样的脖子上咬上一口一定很美。
陆迟想到那天近在咫尺的腺体,一瞬间居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咬下去。
如果当时咬可下去,在这快入夏的天里,那处伤口大概会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而发炎泛红,变得更加明显。
陆迟心想着,又想起自己那天的几股信息素,怕是言谢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管家给你的药,怎么没见你喝?”陆迟问。
言谢看向陆迟,眼中带着几分茫然,仿佛在说着,还要喝?
在言谢这儿,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他也早忘了个干净,不过是被信息素影响了而已,不用多久就恢复了。
而且他以前也见过被信息素影响的Omega,他们的反应比言谢更为强烈,但都是强撑着过去的。
可他这副模样落到陆迟眼中便有了别的意味,陆迟觉得言谢是在委屈,还责怪他没有告诉他。
而这,是怠慢,不止是他的怠慢,还是着整个家的怠慢。
“管家。”陆迟轻声叫道。
“在。”一直站在身边的管家低声答道。
“负责药物的侍女怎么没有提醒言谢喝药?”陆迟问。
管家沉默了,他低着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言谢是这家中第一个Omega,在此之前送来的Omega,别说是像这样亲密了,就连手都没碰过,这真不是人家没有提醒,而是压根没经验,不知道有这回事。
“是属下疏忽了,没有告知她们需要准备药物和提醒言先生喝药,还请先生不要怪罪。”管家默默担下了责任,承担了太多。
陆迟听着,歪了歪脑袋,撑着脸打量着言谢,“那还不赶紧拿药过来。”
“是。”管家说。
管家处理事务的速度一向很快,他端着药递给言谢,谁知陆迟却在这时开口,“给我。”
管家和言谢都愣住了,看向陆迟,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陆迟摊开手,勾了勾指头,“我要亲手给我的Omega喂药。”
言谢:“……”
管家:“……”先生这心,他是愈发猜不透了。
言谢听着这话,说时迟,那时快,瞬间将管家手中的药夺过,“不用。”
“不要这么小气。”陆迟面露责怪之意,“你哪里我没摸过?”
言谢咬牙,“我说不用。”
陆迟见此耸肩,“那好吧,从小到大,我愿意给喂药的你还是第一个,没想到你居然不要这殊荣。”
“我谢谢你。”言谢讥笑一声,道。
吃了个没趣,陆迟也不恼,倒是一边的管家看着心惊肉跳,觉得陆迟怕不是病了,往常这么说话的怕是已经尸体都凉了不知几回了。
陆迟这嘴上手上歇下了,可脚上却是不老实起来,一下一下扫着言谢的小腿,面上还带着笑意,理直气壮毫不掩饰坐着轻佻的行为。
这药和早餐在这一下又一下之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勺子落在碗里溅起清粥沾染到言谢的衣服上,在那白衬衫上点了一副画,言谢一把抓住陆迟的脚踝。
“腿不要了?”他说。
陆迟听着这话轻笑,“你一个Omega怎么这么凶?”
“Omega怎么不能凶?”
“没人教过你么?Omega就该贤惠,乖巧,温柔,而不是像你这样,口口声声杀人放火,还要折断我的腿。”陆迟说。
这些话言谢怎么没有听过,他捏着陆迟脚踝的手松了松,但又再次抓紧。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Alpha,所以Omega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陆迟疑惑,“哪样?”
“无权,无钱,就连基本的性格和自尊都不允许拥有,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言谢愤恨的说。
陆迟听着却是笑了,“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温柔,贤惠,乖巧,哪一项不是那么Alpha喜欢的样子?”言谢说。
“本身就错了。”陆迟还是说,“将你们变成这样的,从来不是Alpha,而是Omega自身。”
“你什么意思?”
“换言之,Alpha喜欢什么样的,你们Omega就一定要变成那样吗?”陆迟俯身凑近言谢,“总得来说,从始至终你们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罢了,因为你们的无用,便想着变成Alpha喜欢的样子,去讨好Alpha,去讨好强者,以获得生存。”
“言谢。”陆迟捏起言谢的下巴,“你可千万不要变成那样,你也该庆幸你没有变成那样,不然你现在便不是坐在这儿了。”
言谢不知道陆迟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被强迫仰着头看着陆迟。
“三天后,将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那时候我会带你去。”说过这话,陆迟松开了言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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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脏乱的地面,泥点被脚步踩到鞋面,路旁有老鼠抱着烂菜啃,房屋紧靠在一起,黑色看不清原本相貌的墙面上写着一个“危”。
言谢走在路上,他的面色淡然,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推开一扇门,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数十位Omega围坐在一起,中间摆满了各类纸张,为首的Omega抬头看向言谢。
“父亲。”言谢走至他的面前,蹲下身俯屈着脖颈低声叫道。
Omega抬手揉了把言谢的脑袋,“回来了。”
言谢低着头,看着那双因为残疾多年而萎缩的腿,皮包着骨,格外狰狞,这是赡养他的父亲,言默斜。
言谢是孤儿,在寒风四起大雪纷飞的天里被言默斜在街边捡回了家,对于他被丢弃的具体原因他并不知晓,但是绝大多数Omega被丢弃,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是Omega罢了。
那时候的言默斜已经残疾了,但他已经是Omega平权运动中的主导者,他收养了很多Omega,各式各样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孩子,也每一个都可以成为平权运动的牺牲者。
“我们活着的意义,便是为了Omega解放而死。”
这句话就是言默斜告诉言谢的,这也一直是言谢活在这世上的不二准则。
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父亲,这次回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要商议。”言谢说。
言默斜听着这话,转而伸手抬起言谢的下巴,笑着说:“抬起头来,说说看。”
双腿残疾的言默斜,是个很漂亮的Omega,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似那幽沉看不透的深海,里面藏着无尽的悲愁,引人情不自禁的陷入。
言谢不敢对上他父亲的眼睛,自小便是如此,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如今,他却好似是知道了。
言默斜和陆迟的很像,不同的脸,同样的让人看不透。
“三天后,陆迟将会带我出席一场宴会,我们可以借此宴会进行暗杀。”
“怎么要借宴会?你已经在陆迟身边待了整整三天,这样都还未得手?现在还要借助人手在宴会上再暗杀?”言默斜说话的语气很轻,一字一句缓缓不疾不徐,却是有种说不出话的压迫。
“是我的问题。”言谢面露惭愧,低声回答。
“算了。”言默斜松开手,轮椅把手上的手轻敲几下,“本来也没有抱有多大希望,Alpha一向狡猾。”
言谢听着这话看向言默斜,眼中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想,五味陈杂着,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失望。
但言默斜并没有注意到言谢的目光,他看着其他人,侧脸对着言谢,在这狭隘昏暗的破房子里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神情。
“你先回去吧,到那天我会安排人潜进去,他们会杀了陆迟。”
“那我呢?”言谢皱眉。
“你?”言默斜看向言谢,轻笑一声,“当然是配合着让任务尽快结束,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是。”言谢答道。
他不知道对于言默斜的话他能相信几分,但这里确实是他唯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