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骑]白象》那笙

3、白象3

　　【十八】

　　琉佳到大厅时，蓝堂英正斜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像只正在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猫；架院晓在看杂志，很随性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现在还不是夜间部的活动时间，大厅里寥寥几个的吸血鬼都没精打采的。

　　“晓，枢大人呢？”

　　“去陪他的小女孩了。”架院晓看着她立刻沉下的脸，说，“别太在意了，那毕竟是个人类。”

　　只要是人类，早晚都会死的。玖兰枢不过是偏爱一个玩具罢了。她觉得他的话里包含着这样的意思。

　　她想起玖兰枢略带杀意的警告，心又抽痛起来，眼泪几乎溢出眼眶。

　　【十九】

　　那个人类少女的血有种奇异的香气，只要闻到就很难抑制咬断她脖子的冲动。

　　蓝堂英偶然尝到了一点人类少女的血——虽然在事后被玖兰枢关了紧闭——说：“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感觉像是吸血鬼的血，非常纯正的味道。”

　　“骗人的吧，”架院晓听后，嘴角忍不住抽搐，“纯正的吸血鬼是纯血种好吗？”

　　他皱皱眉，手一挥，说：“哎呀，反正就那样了。”

　　玖兰枢也是为了那个人类的血么？

　　她想着，忍不住问架院晓：“贵族的血和人类的血味道有什么分别？”

　　后者沉默一下回答：“你可以吸我的血看看？”

　　“还是算了。”

　　【二十】

　　她希望永远不要见到那个少女。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玖兰枢根本不曾溺爱过一个人类。

　　事与愿违，几天后的晚宴上，那个人类的少女混了进来。无数目光注视着她，仿佛穿透她的衣服、她的皮肤看到她猩红的血管。

　　好久未闻到过的新鲜血液的香气。如此吸引着吸血鬼的血的香气。

　　吸血鬼们蠢蠢欲动，舌尖细细地舔舐獠牙。

　　人类少女面色惨白，却强作镇定地站在吸血鬼之中，等待她的庇佑者。仅仅为了要玖兰枢解释派遣吸血鬼杀死堕落者的原因，便不顾自身安危冲进夜间部。

　　“好像是叫优姬吧，那个女孩。”架院晓远远地看着她，小声抱怨着，“一条君是故意叫她来的吧，嫌我的任务不够重吗，真是的！”

　　蓝堂英懒懒地向她看一眼，说：“叫什么都无所谓，赶紧滚啦。她的血，简直是在诱惑我犯罪嘛！”

　　“你的定力真是令人吃惊啊，蓝堂先生。”

　　“论定力自然是比不上你，早园小姐。”蓝堂英笑得讥讽，说，“明明想把她撕成碎片，却担任起保护者的工作，真是令人钦佩的胸襟哟。”

　　她警告意味地眯起眼，正要反驳，余光看到玖兰枢出现在楼梯口，立刻安静下来。

　　“优姬，到这里来。”他微笑着，向那个人类少女伸出手，声音像轻柔的月光。

　　琉佳露出忍耐痛楚的表情，遂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蓝堂英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她长期以来的自作多情。

　　【二十一】

　　“支葵好几天没回我短信了。”远矢莉蘑愤愤地咬着零食，说，“等他回来一定要把他电成爆炸头。”

　　琉佳摆弄着手机没有回话，手指停在“发送”键迟迟按不下去。手机突然被远矢莉蘑抽走，琉佳试图抢回，被她虚晃一招逃开。她叼着零食含糊不清地念起来：“唔……‘枢大人，我很想您，您最近过得可好’，咦，琉佳，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吗？”远矢莉蘑笑嘻嘻地替她按下“发送”。

　　她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急忙夺过手机，只看到占满屏幕的“消息发送成功”的字样，脸色在红白之间交错，最后对远矢莉蘑怒目而视。

　　“莉蘑，我杀了你！” 抛开手机朝远矢莉蘑扑了上去，手伸向她的腰部。

　　“救命啊！”远矢莉蘑笑嘻嘻地说，边作惊吓状逃窜。

　　手机响了一下，琉佳的动作一滞，反身捡起手机，颤抖着按下那封标有“FROM 玖兰枢”的短信。

　　“我很好。谢谢你，琉佳。”

　　她忽然间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味。轻柔地将手机贴到心口的位置，微笑起来。旁边大吵大闹的远矢莉蘑也显得俏皮可爱。

　　【二十二】

　　学院某处，有一个纯血种苏醒了。

　　所有吸血鬼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这个信号，并嗅到浓重的、香甜的纯血种之血——那是无比熟悉的、玖兰枢的气息。

　　纯血之君流血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茫然地环视大厅一圈后将目光落在架院晓身上，声音止不住发颤：“枢大人在哪里？”

　　架院晓难得沉默，半晌才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枢大人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可连他自己都察觉到拍她肩膀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我、我……我要去找他……”她说着，就要冲出去，被蓝堂英抓住手腕狠狠甩在沙发上。他厉声质问：“你去有什么用？”

　　连纯血之君都无法处理的事，区区的贵族少女又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眼泪流了下来，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呆在这里！”蓝堂英阴沉地说，牢牢扣住她的手腕，面目狰狞。

　　【二十三】

　　人类少女一夜之间变成玖兰家的纯血公主。这个身份足够她站在玖兰枢身边，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她站在远处，看着那个被蓝堂英和架院晓保护着的、虚弱的纯血少女忽然想笑。

　　一直以来陪伴着玖兰枢的人是早园琉佳，在幼年时期陪他看花看阳光的人是早园琉佳，首先追随他到黑主学院的吸血鬼之一是早园琉佳，……

　　凭什么这个什么都没做、老是添麻烦的纯血少女将属于她的光辉全部掩埋？

　　她心中泛起一股杀意，蓝堂英立刻朝她看来。脚下的土地一阵冰冷，这是警告。

　　【二十四】

　　哪怕一直以来陪伴着玖兰枢的人是早园琉佳、在幼年时期陪他看花看阳光的人是早园琉佳、首先追随他到黑主学院的吸血鬼之一是早园琉佳，可玖兰枢不在乎。他只在乎那个刚刚苏醒的、虚弱的纯血少女。

　　她忍不住去想，一直以来的温馨都是她在做梦吧？那个温柔的、为她折下蔷薇的少年，微笑着牵起她的手的少年，是真实存在着的么？

　　一切的一切是场美好的幻象。她是所有幻象的创造者。

　　【二十五】

　　看着玖兰枢带着他心爱的少女离开，她竟然松了口气。

　　终于都走了。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一直追随着的那个小小少年。她步履艰难、踉踉跄跄，双脚鲜血淋漓却仍追赶着他的脚步。

　　他从未回头。他眼里只有他心爱的少女。他的身边，没有她的位置。

　　她想休息了。

　　【二十六】

　　她拿起手机，看着父母给她发的短信良久，按下一串数字。

　　“早园家有意与蓝堂家联姻，不知蓝堂先生意下如何？”

　　【二十七】

　　梦里，她看到那遥远的过去。

　　深红色地毯、厚重的窗帘，年幼的纯血之君与贵族少女。他们手牵着手，距离仅有一臂。

　　【二十八】

　　白象，喻为珍贵而无用的东西。

　　爱情如同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