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丘》WeWa

7、山幌篇 -

　　“只要你喜欢一件事, 一个人你便会死心塌地, 你的目光只会专注的看着这个人..是因为他就是他..而不是因为其它因素..”

　　我记得那一年我还在读小学六年班, 而那一天学校进出的人也很多, 学校刻意的粉饰了一番, 更在学校大门口拉上了彩带横额, 因为我校被选为全港校际朗诵比赛的场地! 各间小学派来比赛的学生代表由校巴接载而来, 有秩序的鱼贯进入我校!

　　作为六年班的学生及风纪队长的我, 当然要负责维持秩序和引导来宾到学校的大礼堂, 我还记得那天妈妈比我还紧张, 把我的校服烫得毕直, 要我的头发梳得更贴服, 鞋也要擦得光亮! 那天, 我大概比来参赛的学生还要穿得整齐 (其实我不就像戏院带位员?!) 当然妈妈不会理解, 把我扣在袋口的风纪牌一再放正, 还要我在她面前转了好几个, 圈肯定了我是齐整才让我出门口!

　　回到学校, 训导主任严厉的给我们一班风纪训了话, 委派了工作给我们, 便着我们去各自冈位, 我被派到守礼堂! 可是, 才上到五楼楼梯, 我便怔住了!

　　“你的头怎样了?!” 我一手拉着一派悠然自得在吃着薯片的梁奕飞

　　奕飞一看见我便把薯片塞到我怀里, 我推开了薯片 “我在问你你的头怎么了? 怎么学人Gel 头, 还Gel得那么多?!”

　　我看见的是他把前额和那旁的头发全狠狠的向后梳!

　　“你知道我天生卷发啊!! 今早一直梳不好, 那便用一点Gel 啊把它们全梳向后, 很好看吧?!” 他笑嘻嘻的说

　　“用了一点?!” 我当然不相信! 我看着他Gel得像铁线的头发, 我怀疑他是否用了一整支! “训导就来了, 被他看见, 你肯定受罚!” 我说, 紧张的看一下身后, 立刻拉他进礼堂后的洗手间

　　“不Gel 也Gel 了, 你要怎么样啊!” 奕飞被我拖着的惨叫, 薯片也倒了一地

　　“快点洗掉吧! 你知道学校校规吧! ” 我二话不说的把他的头塞进洗手盆 “你不是要让我失职, 因为我包庇你的头吧!”

　　我开大了水龙头, 猛力的把他的 Gel 洗去!

　　奕飞的头和手一直的挣扎 “不要全部洗掉, 留一点啊! 水流到我的颈了, 水落到我的脚指尾啦!”

　　“你不要乱动吧! 我快点把你搅好, 还要回礼堂当值!” 我乱抓着他的头发也急着叫

　　待洗好后, 奕飞已一头全湿, 我拉了一捆抹手纸下来让他抹干!

　　他弯着腰抹着头, 水已沾到背上, 白色恤衫也沾上了水印!

　　他惨叫的埋怨 “尚山幌, 现在怎么了? 我是不是几乎全身湿了?! 我的头是不是不洗掉还好?!”

　　“你继续抹吧, 很快便干了! “我快速的把另一捆抹手纸再拉下来, 突然! 但我听到外面有一下开门声!

　　我把抹手纸迅速的塞到奕飞的手里, 便立刻走出洗手间, 我听到身后的奕飞还在叫

　　“还要抹啊? 山幌, 我有没有已干了一点? 我的头现在这样可不可以了...”

　　我走出了洗手间, 礼堂后的通道没有人, 我却看到后楼梯的防烟门刚巧关上!

　　身为风纪队长的我, 当然知道那是 “学生止步”的地方! 我立刻走了过去! 要尽忠职守, 怕有同学偷偷的潜进去!

　　我蹑手蹑脚的拉开了门, 当门一打开时, 我怔了一怔..

　　我看到一个身穿另一间学校校服的女学生坐在楼梯上, 我想对方也怔了怔! 她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发现了她, 她转过头来, 受惊的看着我, 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你怎么了?” 她该是六七岁吧!

　　“我..我..”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你是树仁小学的学生?” 我尝试代她说下去

　　那小女生点了点头

　　“你是来参加比赛的学生?” 我再问

　　小女生再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坐到这里? 你的坐位好像在礼堂?” 我说

　　小女生蓦地的抿着咀破涕为笑 “我..我很紧张..”

　　“因为朗诵比赛?”我问

　　小女生猛地的点着头, 到肩的长发也甩得有点晃动..

　　“那你比我好, 你有份参加比赛, 我只负责做观众!” 我说, 抬起头看着已发黄封满尘的光管, 尴尬的拉了拉口袋的风纪牌 “而且..我还要做带位员招呼到来的学生, 老师, 家长....”

　　小女生又再抿着咀笑, 她擦了擦眼泪, 站了起来!

　　她比我矮一个头..我看到她分得清楚的发界

　　“我很紧张, 因为老师和校长对我的期望很高..” 她说

　　“别担心别人对自己的期望, 就当是自己一次难得的经验, 这才是最宝贵的回忆,而且最重要是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我说

　　小女生轻侧了一下头, 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自信的点了点头

　　“我会在台下做你的观众, 为你加油!”我说

　　“真的?” 她快乐的走近了我一步

　　“真的!” 我用力的点头, 作出承诺

　　小女生眼眶里虽还有泪水, 却让她看起来更可爱, 泪凝于睫应该就是这样..

　　女生再抿着咀笑, 然后说 “我要回礼堂了!”

　　说罢, 她已向防烟门走去, 只是她突然的甩了一下头, 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子来..

　　“你怎么啦?!” 我问

　　“我想你再看一次我的样子, 我怕我上到台时, 你会看不清我的样子...你要记住我, 我叫林缘庭!”

　　小女生害羞而可爱的笑了..这次她没有再抿着咀笑..

　　我..也笑了, 我看到她缺掉了门牙的笑容..

　　“我会记住你的! 我一定会为你加油! ” 我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说

　　小女生又在笑了一下, 轻轻的拉起了裙摆, 踮了踮小脚, 作了个小淑女的谢礼, 便快乐的笑着走出了后楼梯..

　　然后, 我赶快的返回洗手间, 已找不着奕飞的踪影!

　　我急步的返回礼堂, 所有的学生和老师也已全部安坐好!

　　当我走回自己的坐位时, 我已吓得整个呆在原地!

　　“梁奕飞, 你的头怎么了?!”

　　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尚山幌, 我的头是不是很好看啊? 刚才你帮我洗头时不是胡乱抓了吗? 我用吹手的吹风机随便的吹了几下, 结果变成这样, 我觉得很好看, 就由得它这样子了!! 反正我的头发已微卷, 这样的乱七八糟会省时间整理啊!!”

　　奕飞已心安的把身体靠在椅上, 舒舒服服的要欣赏台上的比赛表演!

　　我哑口无言..除了强装镇静的安坐下来, 还可说什么?! 我没有想过奕飞从今天以后的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会是由我一手造就..也没想过他会如此喜欢..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我叫自己不要把奕飞的头放在心上, 我已伸着脖子, 偷偷的找寻刚才的小女生..

　　奕飞又再开口 “刚才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洗手间?”

　　我向己暗了灯的前排坐位看!

　　“刚才训导主任找过你, 我机智的说你带了圣什么学校校长到他的坐位..训导主任还赞扬你呢!!” 他说

　　当后排的灯也暗淡了下来, 我往身后的坐位看..

　　“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零食多谢我帮你了一个忙?” 他说

　　我随便的应了一声

　　“是无限任我选吗?” 奕飞再说

　　我找不到那小女生的身影..

　　“是无限任我选吗?” 奕飞再问

　　我略低下了头更随便的应了一声

　　奕飞已笑着真的坐好..

　　我也唯有专注即将开始的比赛, 我把视线放到台上, 耐心的等着这后楼梯偶然遇上的小女生上台表演..直至第八个小学生上台诵朗完毕..直至第九个..直至我听到台上的司仪老师宣布的..

　　“很遗憾, 第十位参赛的树仁小学林缘庭同学, 因家有要事, 未能上台出席参予比赛..”

　　“我很紧张, 因为老师和校长对我的期望很高..” 她说

　　我顿时转过身, 向身后的通道奋力望去! 已没有心情留意台上的老师再说什么, 整个视线只知道要往通道上看..

　　“别担心别人对自己的期望, 就当是自己一次难得的经验, 这才是最宝贵的回忆! 而且最重要是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 我说

　　我但愿能找到那小女生的身影!!

　　小女生轻侧了一下头, 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自信的点了点头!

　　我但愿能看到她缺掉了门牙的笑容!!

　　“我会在台下做你的观众, 为你加油!”我说

　　我但愿能再看到她那临转身回望我时, 那甩了甩的长发..

　　“真的?” 她快乐的走近了我一步

　　当我的视线失望的从通道上收回..

　　“真的!” 我用力的点头, 作出承诺!

　　黄昏, 当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露台时, 我再一次的想着这久远的童年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 把手臂搁在栏杆上, 视线越过了海, 看着迷蒙的远山, 一阵柔和的风吹过, 我躺到躺椅上, 感受着自己与风为伴的感觉..

　　脑海的画面从清晰的记忆也随着日子变得淡黄..然, 却从来没有淡忘..

　　“你就是希望找到一个也因为你就是你, 义无反顾的和你并肩而行的人...而不是因你是“尚山幌”而喜欢你的人吧!”

　　这是奕飞今天在学校小食部给我的总结..当他这样说的时候, 我几乎像看到那缺掉了门牙的笑容, 那快乐的走近了我一步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然, 那本来要站在台上的女主角却消失了..

　　我跟自己说..林缘庭, 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因, 我所有的就仅有这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