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24、二十四根线

　　从画展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宋淡山恋恋不舍地回头 ，满脸都写着意犹未尽 。商逸挥挥手机：“再看下去肚子都要饿扁啦 ，走啦去吃饭 ，你放心 ，你没看的那些我都拍了照片。”

　　宋淡山点点头 ，跟着商逸到了已经定好的西餐厅 。坐在落地窗前的桌子旁 ，宋淡山有些拘谨。

　　商逸不说话 ，用手机百度出吃西餐的礼仪和特色菜品递给他。宋淡山看完 ，将餐巾纸铺在腿上 ，端正了坐姿 ，给了商逸一个感激的微笑 。

　　桌子上摆着一瓶白玫瑰插花 ，服务人员过来点餐。商逸把菜单递给宋淡山 ，然后双手交握看着他 。

　　......现场考试啊？得 ，感激早了！

　　宋淡山悄悄给了商逸一个求助的眼神 ，商逸视而不见 。他只好硬着头皮 ，用临时抱佛脚学来的西餐知识 ，按顺序点了一份鱼子酱、一份奶油汤、一份海鲜拼盘 ，菲力牛排、蔬菜沙拉、芒果布丁和摩卡咖啡 。

　　商逸勾唇一笑说：“我要一份和他一样的 。”

　　等服务人员走开 ，宋淡山用嗔怪的眼神瞪着商逸 ：“你坑我呢！”

　　商逸挑眉：“是啊！想看你出丑 ，谁知宋少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领教了 。”

　　菜品很快送了上来 ，宋淡山斯斯文文的把手伸向刀叉 ，摸到刀柄的一瞬间 ，过目不忘宋.淡山呆滞 ，哪个手拿刀了来着 ？

　　对面的商逸优雅的喝着奶油汤 ，还不忘向他推荐：“他家的牛排不错 ，肉质新鲜 ，快尝尝！”

　　你倒是先尝啊 ！做个示范啊 ！有本事你别喝汤啊！

　　宋淡山欲哭无泪 ，又不肯承认自己忘了怎么用刀叉 ，便跟商逸一样先喝汤 ，然后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坏家伙先后吃了鱼子酱、沙拉、布丁，就是不动那菲力牛排一下 。

　　“你故意的！”宋淡山举着勺子控诉 。

　　商逸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无辜的说：“怎么了？”

　　“你......”宋淡山认输 ，“怎么用刀叉呀 ，我忘了哪个手了！”

　　商逸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边给宋淡山示范一边说：“是我们吃饭 ，又不是饭吃我们 ，哪有那么多规矩 ，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要你乐意 ，拿牛排卷大葱也没关系 。”

　　“可是会被别人说呀 ，多丢脸 。”宋淡山学着他的样子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 ，慢慢嚼着 ，肉质果然很鲜美 。

　　“那就让他们说去呗 ，人只要活着 ，总要被人说 ，不是因为这件事还有可能因为别的事 。只有自卑的人才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们 ，只在意吃的痛快不痛快！”商逸说 。

　　宋淡山停下来 ，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 。”商逸说着叫住一个服务员：“你好 ，有葱吗？”

　　服务员小姐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有配菜用的小香葱 ，可以吗？”

　　“当然 ，谢谢 。”

　　然后宋淡山就看到某人真的拿牛排卷起小葱 ，用餐巾纸垫着 ，抓在手里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说：“差点劲儿 ，再来张泰安煎饼就更好了！”

　　宋淡山笑着摸摸鼻子 ，第一次吃西餐的紧张尴尬突然就烟消云散。餐厅一角有人穿着燕尾服演奏悠扬舒缓的小提琴曲 ，周边有几桌客人品着红酒小声交谈 ，并没有人在意他们出格的举动 ，看到了也是淡淡一瞥 ，没什么惊讶。

　　商逸叼着牛排大嚼特嚼：“你看吧 ，根本没人会在意你是谁 ，也不关心你在做什么 ，所以人嘛 ，自己舒服自在是最重要的 。哎你要不要试试像我这样吃 ，特过瘾 。”

　　宋淡山很羡慕商逸的随心所欲 ，也知道这种随性是需要本钱的 ，如果不是商逸 ，他一个人肯定不会来这种小资情调的地方吃饭 ，也就无所谓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社会精英是看不到街边蝼蚁的 。

　　但他知道 ，商逸现在是在教他一句话：不要妄自菲薄 。

　　宋淡山拿起纸巾替商逸擦了一下沾了酱汁的嘴角：“我才不要 ，傻不傻！”

　　柔软的指腹隔着薄薄的纸巾轻轻按压在唇边 ，商逸身子一僵被定住 ，他低头咳了两声 ，端起一旁的咖啡 ，挡住小半边脸 。

　　吃完饭两人去了商场 ，商逸挑了两身居家服 ，一套天青色一套宝蓝色 ，然后又拉着宋淡山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

　　“我看你宿舍那些都没用完呀 ，怎么又买？”宋淡山帮商逸抱着装睡衣的袋子。

　　“放在你家 ，我以后去的时候用啊。”商逸说着又从架子上拿了瓶洗面奶 ，扔到购物车里 。

　　“以后还去吗？”

　　“不欢迎？”

　　“不是 ，我家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以为你去一次就待够了 。”宋淡山解释说 。

　　“怎么会 ，你不是在家吗 ，我觉的跟你一起玩很开心 。而且 ，你家挺好的 ，有家味儿 。”商逸推着车慢慢走 ，“你不是说要做月饼 ，要买材料吗？”

　　“嗯 ，需要。”宋淡山又问 ，“家味儿是什么味儿呀？”若商逸喜欢 ，他可以把这个家味儿烘托的更浓烈些 。

　　“说不上来 ，可能是......烤地瓜味儿？”商逸嘻嘻笑 。

　　宋淡山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家里没有烤箱 ，只能做冰皮月饼 ，你吃什么馅？”

　　“买个烤箱不行吗？”商逸说 ，“我要吃五仁和咸蛋黄 ，不烤不好吃 。”

　　“大哥 ，再这么买买买 ，我真得一辈子都要赔给你了！”宋淡山说完一怔 ，连忙补了一句，“一辈子都给你打工还债。”

　　“有那种迷你烤箱 ，也不贵 ，就一二百块钱 。宋画家用的起 ，不用急着卖身 。”

　　买完做月饼用的原料 ，商逸带宋淡山到了卖小家电的地方 ，买了一个迷你烤箱 。又买了一个小洗衣机 ，跟店家说好送到明诚学校 。

　　然后两个人拎着大兜小兜 ，商逸怀里还抱着个烤箱 ，去站牌等公交车 。

　　走到街角 ，一个老大爷坐在小马扎上 ，身前摆着几个纸箱子 ，每个箱子里都有好几只小狗 ，一只只巴掌大 ，也就刚满月 ，挤在一起小声叫着 ，不知是饿还是冷 。

　　宋淡山停下来蹲在箱子前 ，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 ，眼神里都是温柔，好半天都舍不得走 。

　　“喜欢？”商逸把烤箱放在地上 ，蹲在一边跟他一起看 ，“要买一只吗？”

　　卖宠物的老大爷拎出一只白色带黄斑纹的小狗 ：“这些都是小土狗 ，都是我家里大狗生的 ，养不了这么多就拿出来卖啦 ，也不贵 ，你要是想要 ，给我四十块钱就行 。”

　　宋淡山小心翼翼的将狗子抱在怀里 ，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小狗通灵的很 ，看出宋淡山喜欢它 ，讨好地伸出小粉舌头舔他的手心 。

　　看了好半天 ，宋淡山还是把小狗放回了箱子 ，站起来想走 。

　　商逸拉住他：“这么喜欢就买一只嘛 。”

　　宋淡山摇摇头：“养不活 。我小时候没有玩伴 ，爷爷给我买过一只小狗 ，特别可爱 ，跟刚才那只很像 。可是养了大半年 ，突然不知得了什么病 ，去宠物医院打针也不管用 ，最后死了 。我不养 ，养不活的 。”说完转身快速走了 。

　　商逸连忙跟上他 ，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

　　回去的路上氛围有些凝重 ，宋淡山头靠在窗户上不说话 ，闭上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 。

　　商逸看着他的侧脸 ，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修挺秀气的鼻梁被夕阳照的有些透明 。

　　忍不住又拿出手机 ，给他拍了张照片 。手指轻轻触碰了下照片中少年的脸颊 ，无声的叹了口气 。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宋德远做好了饭 ，专等着他们回来吃 ，商逸将给他买的衣服拿出来：“爷爷你试试 ，小乖给你买的 。”

　　宋德远穿上黑色棉服 ，照了照镜子，欢喜的舍不得脱下来 ，嘴里却埋怨：“小乖你又乱花钱 ，我的衣服够穿 ，你该留着钱用在学习上 。”

　　“知道了 。”宋淡山埋头喝粥 。

　　商逸打圆场说：“小乖一片孝心 ，爷爷你别说他了。看看这个 ，我给您买的烤箱 ，用这个烤地瓜 ，特别甜 ，还不会把皮烤糊 。 ”

　　宋德远好奇，当即就拿了两个地瓜放进去：“这就行了？”

　　商逸插上电 ，手把手教给他：“先拧这里调温度 ，再拧这里调时间 ，然后就等着地瓜出炉了 。”

　　“就是太小了 ，一次只能烤两个 。”宋德远俯下身 ，透过烤箱玻璃往里瞧 。

　　吃饱饭后 ，宋淡山炒好了五仁馅 ，拿出腌好的咸鸡蛋煮熟 ，又调了咸蛋黄馅 ，活好面准备包月饼 。

　　商逸跟在旁边 ，拿起压月饼的几个模具 ，看上面的花样子：“这么好呀 ，我想吃什么馅的都给我做呀？”

　　“嗯 ，你是客人 。”宋淡山拿走他手上的模具压出一个“莲年有鱼”的月饼 ，放到烤盘上 。

　　“那我要是想吃宋小乖馅的呢？”商逸坏笑着戳了一下那个月饼 ，把鼓起来的鲤鱼肚子压扁了 。

　　宋淡山打了一下他的手：“那你前边投资的那些钱 ，都要打水漂啦！”

　　“还想要什么图案的？”宋淡山伸出食指数了数，“一次最多能烤六个 。”

　　“我要这个 ，‘花好月圆’ 。”

　　“我喜欢这个 。”宋淡山做好了“花好月圆” ，又拿起其中一个模具压出一个月饼 ，都放到托盘上 。

　　商逸凑过去看 ：“这是啥呀 ，就一棵树 ，还有落花 ，底下是什么 ，小河吗？那这图案叫什么名字 ，‘落花流水’？”

　　宋淡山噗嗤笑了出来：“这叫‘清风徐来’ 。”

　　“哦......”商逸拖着长音 ，恍然大悟的样子 。

　　把月饼放进烤箱 ，两个人回了卧室 ，宋淡山打开台灯 ，两个人坐在桌边写作业 。宋德远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回屋睡觉去了 。他们一人捧着一个地瓜 ，边吃边写 ，今天要把作业都做完 ，明天该去地里收玉米了 。

　　宋淡山写完最后一科语文大作文 ，转动着酸疼的手腕抬头 ，发现商逸已经睡着了 ，歪头趴在桌子上 ，压着一只胳膊 ，另一只胳膊垂下去 ，中性笔也掉到了地上 ，嘴角还流着口水 ，都沾湿了卷子 。

　　理智告诉宋淡山 ，别冲动 。但是 ，若是理智能克制的喜欢 ，那就不叫喜欢了 。

　　犹豫再三 ，宋淡山还是轻手轻脚地站起来 ，屏住呼吸 ，慢慢靠近那个熟睡的人 ，在他的鬓边的发丝上轻轻吻了一下 。

　　“叮”的一声 ，把宋淡山吓了一跳 ，眼见着商逸的眉头蹙起来 ，连忙站直身体看向门口 ，才想起来应该是月饼烤好了 。

　　商逸揉揉眼睛坐起来，嗓音慵懒：“什么声音啊？”

　　“月饼熟了 ，你要吃吗？我去拿 。”宋淡山指了指他的嘴角 ，“你流口水了。”说完面无表情地转身 ，出门 ，关门 。

　　这才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