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铃铛鬼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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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晃晃荡荡地开了起来，在行驶过程中一点点提速，很快提到了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车窗上面没有糊窗纸，也没有玻璃，冷飕飕的风钻进车里，像刀片一样在人的脸上来回拉扯。
窗外很快黑了下来，变成了一种如墨水般浓稠的颜色。
乔碗碗也不知道开往铃铛鬼市的是条什么样的破路，总之这车一路上就跟吃了跳跳糖似的颠簸个不停，让乔碗碗忍不住想起她五岁那年下乡看望二舅姥姥时坐过那辆手扶拖拉机。
安娜贝尔自从被乔碗碗关进储物空间以后就可以和她脑内交流，此时正十分嚣张地嘲笑她：“哈哈哈，知道昨天你摇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了吧？”
乔碗碗没空理她，紧紧攥着座位旁的把手，这才勉强稳住自己。
其实像乔碗碗这样坐着的乘客还算好，那些买了站票的才是真的惨，脚下像跳舞似的来回扭动，生怕一不留神被甩到座位上去。
公交车沿路停了几次，又上来不少人，将车里塞得满满当当，像个快要炸掉的沙丁鱼罐头。
正对乔碗碗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肚子滚圆，被后面的人挤着，已经快把肚皮压到乔碗碗脸上。
乔碗碗干脆扭过身子，转头去看窗外。
大概是因为已经临近鬼市，路面变得比之前平坦不少，窗外的光线也稍微好了一点，勉强能看清东西。
疾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乔碗碗努力探头，看见一辆巨大的马车正远远朝这边驶来，乔碗碗就算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八匹马拉的车，简直可以说是壕无人性。
当然，车里坐的十有八九也确实不是人。
那马车落后了木质公交好大一截，速度却比公交快上许多，眨眼间就追上了他们。
马车掠过公交的一刹那，车厢上绣着金丝线的檀色小帘被掀开，里面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黑发如瀑垂落在身后，神色肃穆地端坐着，向公交这边瞥了一眼。
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像个倨傲的古代小公子。
那么大的马车里居然就坐了一个人，乔碗碗震撼地瞪大了眼。
“那是冥府的大妖怪或者大鬼。”公交车厢里，肚子的主人乐呵呵发了话。
乔碗碗想听他科普，转回身，努力抬头越过肚子找他的脸。
“铃铛鬼市介乎阴阳两界之间，人和鬼都能呆。”肚子先生果然开始讲了起来，“我们主播去那里，只是为了买东西、为下一场直播作准备，但对鬼怪而言，那里却是他们找乐子的好地方。”
“到了鬼市，看到鬼，记得躲远点，万一一不小心招惹到了哪个大人物，在下一场直播里给你使绊子可就不好了。”肚子谆谆教诲，“不过被大妖怪相中一飞冲天的也有，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什么“相中”、“一飞冲天”，听起来真不像个正经地方。
“第一次去鬼市吧？一看你就是孟婆带的，去一次之后你就什么都懂了。”肚子伸出没拉扶手的那只手，想要拍乔碗碗的肩，最后在她的凝视中讪讪收了回去。
公交车渐行渐缓，司机扯着它的破锣嗓子在驾驶座里喊：“铃铛鬼市站，到，所有乘客下车——”
乔碗碗走下木质公交，顺着人流进入铃铛鬼市，一片奇诡的景象在她眼前展露开来。
她原本还以为鬼市会是一条街或一个广场，但实际的规模却要大上许多许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微小的城池了。
鬼市内无数中式建筑林立，或高或低，天空中飘着灯笼，不时有烟花炸响。
空中有两条火龙盘旋浮动，将整个鬼市映照得灯火通明，宽敞的街道被人和鬼挤满，摩肩接踵。
乔碗碗一时不知该去哪儿才好，顿住脚步四下观望了一番，往鬼市入口标着“服务台”字样的地方走去。
这服务台是张大长桌，桌子背后站着几个戴红帽子、手里拿着小旗的志愿者鬼，长得缺胳膊少腿，不是眼珠子脱框就是舌头吐得老长，各有千秋，十分别致。
乔碗碗挑了一个看着最顺眼的，走过去，怯生生地问：“你好，我是第一次来鬼市，请问可以和我说一下里面都有什么吗？”
她这是上个副本的后遗症，一要做什么事就下意识开始扮柔弱。
乔碗碗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T恤，外面罩着一条浅色背带牛仔裤，头发盘成两个花苞顶在头顶，配上她白嫩嫩的一张脸，看起来可爱又带了几分稚气。
志愿者鬼只以为她是小姑娘怕生，十分乐意为她服务，将碍事的长舌头卷吧卷吧绕在了脖子上，带着她一路往鬼市里面走。
“鬼市分东、西、南、北四大市，除此以外还有中心娱乐区，边缘私人区和高级会员区，一般来鬼市的人类主播都是去东、西、南三市比较多。”
志愿者鬼介绍着：“这三市分别是卖武器、药品和道具的，中心娱乐区是休闲的地方，人鬼混合进入，所有地方的通用货币都是冥币，冥币可以用积分兑换。”
乔碗碗明白了。
乔碗碗：“那主播需要注意的基础事项有地方可以看吗？”
志愿者鬼一愣，从兜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你的引渡人没和你讲吗？这个给你吧，里面什么都有。”
说着它向乔碗碗挥了挥手：“祝你鬼市初体验愉快，记得给我好评哦！”
乔碗碗接过来翻了翻，册子里的确说的非常详细，主播等级、副本等级、注意点之类的都写得明明白白，最后还有一张鬼市的地图。
跟着地图一路走，乔碗碗在铃铛鬼市里遛着弯。
安娜贝尔好兴奋：“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乔碗碗纳闷：“你不怕被抓了？”
安娜贝尔解释：“铃铛鬼市介乎阴阳之间，是由冥府直播办公室负责治安的，地底下那群阴兵管不到这里。”
分工还挺细。乔碗碗撇撇嘴，依言放它出来。
不进鬼市不知道，一进吓一跳，乔碗碗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穷。
虽然她一个副本就攒了别人三五个副本的积分，还收到一堆打赏，但还是不够用，在鬼市里什么也干不成。
一积分可以换十冥币，可鬼市里随便什么东西都是四位数起步，而且主播升阶和积分有直接关系，0～2000积分是青铜阶，2000以上是白银阶，积分花掉了就是花掉了，主播升阶看的是实时积分，并不是历史累计积分。
但假如乔碗碗现在已经攒够2000积分，升到了白银阶，之后再把这2000分花光，倒是不会掉段。
乔碗碗扣扣搜搜地看了又看，最后花毕宏伟打赏给她的那6000冥币买了一堆药品绷带。
“你可真怕死。”安娜贝尔舔着乔碗碗200块给它买的麦芽棒棒糖，做出了中肯评价。
乔碗碗不理它，继续逛街。
买不起，看看总可以。
南市有一个做道具等级评定的，前面排了老长的队，乔碗碗凑热闹跟着排，排到后把上个副本里拿到的骨灰盒放在了评定架上。
评定架一阵狂颤，发出了耀眼的圣光，引得前后左右的人“哇——”地惊呼。
评定鬼眼睛都直了：“小姑娘，你这道具了不起啊，潜力值起码S！转让给我，我开这个数！”
说着它伸出六根手指的手在乔碗碗眼前晃了一圈，最后落到骨灰盒上，细细地摩挲着，表情如醉如痴，仿佛在摸梦中情人的脸。
看得乔碗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乔碗碗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这个骨灰盒道具有什么用，却也没有卖掉它的意向，于是抄起道具捂在怀里跑了。
三个市集很快被乔碗碗逛了个遍，北市是鬼怪专属，她进不去，于是最后一站就去了中央休闲区。
休闲区像个圆形大广场，食肆、酒吧、按摩店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抽盲盒的店，乔碗碗囊中羞涩什么也不舍得买，在广场上的大屏幕前站着看热闹。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段画面，都是各路主播在直播里的片段，非常刺激，血腥程度R18不带打码，看得乔碗碗肾上腺素都跟着飙高了。
直到大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她自己放大的脸。
乔碗碗瞬间萎靡：“这……”
她忽然想起，在上个超市副本里她收到过一条系统通知，说有观众将她的直播内容剪成了vlog，投放进了鬼市的推广池内。
想来就是这个了。
推广池投放的视频主播和观众都有机会看到，直播系统很鸡贼，为了不让主播根据池子里的视频掌握过多其他主播的战斗信息，每段推广视频只允许播放20秒，最多重复投放4次。
而乔碗碗这20秒格外精彩。
视频混剪了两段内容，分别是乔碗碗做田巧那个任务的时候闭眼爆砍西瓜的画面，和被狂化的毕宏伟追得满超市乱跑的画面。
也不知是哪位有才华的粉丝下的手，剪出来的效果很鬼畜，和其他人牛逼哄哄的画风都不一样。
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废物被怪吓到肝胆俱裂然后哭喊着举刀和西瓜同归于尽，给人一种脑子非常不聪明的感觉。
乔碗碗：……
怪不得当时这个vlog一放出去她的直播间就爆了。
鬼畜区，永远的神！
广场上人太多，旁边已经有人发现了端倪，盯着乔碗碗，遮着嘴和同伴窃窃私语。
乔碗碗垂头，脚底抹油地溜了。
与此同时，中央推广池边上茶馆的二楼包厢内，两个年轻男人相对而坐。
左面那个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色彩秾艳的锦袍，墨色长发如丝缎般散在身后，面容昳丽非常，右边的则穿一袭月白色长衫，姿态散漫地靠坐在椅子上。
包厢门口站了个鬼小二，见二人杯子里的茶水空了，忙不迭地上去续上。
这两位可都是冥界有头有脸人家的二世祖，必须要小心伺候好了。
“淮野大人，游白大人，慢用！”小二续了茶，点头哈腰地退下。
淮野望着窗外，精致的脸蛋上挂着嘲讽的笑：“没意思，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推广池？”
“你自己不也是妖魔鬼怪？”游白懒洋洋地抿了一口水，“还不都是粉丝花钱推上去的。”
“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我还看了她这场直播。”他又道。
“你父亲不是把你弄去那个什么地方历练了吗？”淮野睨了游白一眼，“还有时间看直播？”
“那可不。”一说起这个游白心态就崩了，“也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让我每天跟那些臭狗打交道，不想点办法偷偷懒我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说着他开始指着窗外的大屏幕絮叨：“我跟你说……”
……
乔碗碗这边已经捂着脸，连夜扛着公交车逃离了铃铛鬼市。
鬼市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倒是没什么区别，乔碗碗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6点，崔媛被推门的声音惊醒，震惊地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
乔碗碗吱唔着搪塞了过去，借口洗澡溜进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站定，抬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的数字倒计时已经由10天变为了7天。
7天过后，她就要进下一个副本了。
攥成拳的掌心忽然一动，一个小小的纸团凭空出现在了乔碗碗的手中。
乔碗碗神情微滞，缓慢地将纸条展开。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主播都是在头顶倒计时归零的那一瞬间拿到纸条，打开纸条就直接被传送进副本。
可到了乔碗碗这儿，纸条似乎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写了字的条子，上面的地方甚至还要乔碗碗自己想办法过去才行。
所以这次的地点是哪里？
乔碗碗压下心中不安与兴奋交织的情绪，将纸条缓缓举到眼前。
而后倏地瞪圆了双眼。
皱巴巴的纸条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字。
【欧洲，Y国，伯明市，大隐修道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铃铛鬼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