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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作之合(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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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伤心?不觉得愤怒?不觉得羞辱吗?”
一连三个问句,充分展现了作为一只九阶妖兽它应有的疑惑。
对此晏予从溪边掬起一抔水洗了洗手后,才抬眸平静看了过去,她语气淡淡:“ 你道侣也跟别人跑过?”
“……”
“怎么说话呢?你这人修?!”
苍老男声闻言顿失好奇,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看来是我想茬了。”晏予唇角上扬,轻飘飘且带着一丝揶揄道,“也对,鸟族多以斑斓羽毛为美,求偶时讲究柔顺蓬松,如此才能赢得配偶唤醒,像您这般——”
她短暂在烈焰鸟乱糟糟头顶处停留了几秒,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
爪子一个用力,某只九阶妖兽就失去了自己的一根头毛。
好,好心痛。
它的目光中多出一抹幽怨,再看晏予时,也一改刚才的好奇,冷笑道:“你倒不怕老夫发火?”
烈焰鸟这段时间虽然依旧神出鬼没,但他明显话多了些,也不故意遮掩一些东西。
“初见时担忧,但现在”晏予毫不在意释放自己作为元婴修士的威压,腰侧的饮血刀也跟着轻轻颤动,似乎在回应,“不妨一试。”
这番话对其他一只高阶来讲都堪称冒犯,因为不论怎么听都实在不客气,傲气与狂妄交织的张扬下,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作为敌人,这将会是一个很棘手的敌人。
但烈焰鸟却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他只是短暂沉默了下后,继续梳理起羽毛,然后仿佛是在陈述事实又仿佛是在阴阳怪气:“哼,恩将仇报的小东西。”
晏予没有在意这份评价,她笑了笑,从脚底捡起一颗石子,“扑通”,溪中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要梳毛吗?”
“……”
又是那把刀,锈迹斑斑的刀与过往一同埋没,不论曾经如何辉煌,现在也成了一把顺毛的趁手工具。
“羞辱谈不上,伤心有一点,愤怒刚才比较多,但现在没剩下多少。”晏予这次没有保持沉默,她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回答了烈焰鸟的疑问。
“从结契到现在,这场婚事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我师兄苏玠爱谁,喜欢谁,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花功夫,不喜欢舍了便是。”
“我恼火的是他与那只狐妖不顾后果,惹出现在的烂摊子。”
“而且——”说到这里,晏予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我其实不明白,明明我也救了他,但为何他似乎……不是那么感激?”
她垂眸望向裙底,现在脚上穿的鞋还是她用法术变出来的。
这几日,晏予已经渐渐反应过来的苏玠的异样,从前有许多不注意的细节也浮上水面,愈想愈能发现不对。
她轻轻叹了口气。
答案或许不重要,晏予现在说出来,也不是为了有谁能替自己解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好奇,也有点……遗憾。
很早以前,在很小的时候,她和老头子的感情就很一般,虽然比现在好很多,但也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能周旋在二人间缓和矛盾的只有尚且是少年的苏玠。
每一次率先安慰她的,也是对方。
自幼时起,一路陪伴引领他们的大师兄,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改变了。
晏予带有几分惆怅想到,也正因为这份惆怅让她忽视了手下妖兽那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与稍显急促的话语:“呵呵,为何?那是因为这世上多的是狼心狗肺,共苦不能同甘的人。你若是比他差,他便处处依你,你若是比他强,他便怨怼生恶。”
“您听着很有经验的样子。”
“那是因为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见多了。”
“那么,您为何对我们处处相帮吗。书上虽记载烈焰鸟一族与人族交善,但做到您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普通的善能解释的了。”
“我不喜欢欠人情,您想要什么直说便可。”
晏予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白道,语气斩钉截铁,眉眼间俱是肆意张扬。
像,又不像。
烈焰鸟想到,他望着面前的年轻女修短暂恍惚了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选了个借口:“因为你爱刀。”
“嗯?”
“我见到你的那刻,便知道你是个爱刀之人。”
即使狼狈到下一刻就要死去,脏乱如凡界阴暗角落的乞丐,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未曾,更永远不会丢下手中的刀。
“我的主人告诉过我,真心爱刀的都是好人。”
这么随便的理由吗?
晏予想了很多种情况,但她未猜到会是这一种。她试图找出对方是在糊弄自己的痕迹,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人家九阶妖兽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九阶堪比元婴与化神交界,她才恢复到元婴中期,烈焰鸟做这种事,图什么呢?
“你有主人?”
她惊诧道。
“怎么,看不出来?要是我没有主人,你们就算在我家门口被其他妖兽吃掉,也跟我没有关系。”
烈焰鸟冷哼了下,粗声粗气回答。
“我已经告诉你原因了,其他的事别多问。我主人已经陨落了,修真路上陨落的人极多,没必要一一查探,”
晏予想那把刀上的怀诺二字大概就是这只烈焰鸟主人的名字,能让九阶妖兽心甘情愿认主的修士必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但对方说得没错,修真一路凶险,陨落者不计其数,她没必要也没这个闲情去问个水落石出。
某只妖兽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晏予想问的并不只有这一件,说到第二件事,她的语气异常严肃:“那只狐妖真的与您有关吗?”
烈焰鸟先是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哈哈哈哈哈,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不错,比我想象中快了点。”
“她当然与我无关啊。报恩,报恩,要知道我当年是救过一只狐狸,但那只根本不是红色的,他只是嫌弃自己颜色白觉得不亮眼,故意把毛染成了红色。”
“眼下来的这只若说随母亲我还能信一二分,但偏偏咬定随父亲,说一身红是天生的,遗传父亲的。”
晏予闻言神色凝重起来,“我原本只是怀疑,因为毒蜥一族虽喜欢模仿人族,但狡猾至极,极少与同阶或等级在他们之上的妖兽发生不悦。”
像这样在九阶妖兽家门口捕猎的行为称得上挑衅,一只鲁莽也就罢了,三只共同出现……实在不令她多想。
“我留她下来,便是想要看看她做什么,但一段时间下来,她并非冲我而来,而是——”烈焰鸟意味深长眯了眯眼睛。
“我师兄!”晏予脸色沉了下来。
“谁知道呢?你们人族的感情我永远都搞不明白,既然如此,你早早踹掉那个男人才是正事。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了,再过几天,你们三个按时滚蛋。”
烈焰鸟打理好羽毛,收好刀,抖了抖身上的水,成功溅了晏予一身水。在离去的最后一刻,歪歪头,“无意”提到:
“我的主人,他姓晏,日为上安为下的晏。”
晏?
那不是和她一个姓吗?
晏予愣了下,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因故人有几分移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