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太太失忆中》Miang

19、019

　　这头她是怎么和丈夫结婚的还没想起来呢，那头又来了个前男友。

　　诗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尴尬地捏着餐巾，试图为自己开脱：“到底是前男友了，所以忘记了也是当然的吧……走出失败的恋情，才是一般人的常态。更何况，我都结婚了。”

　　忍收敛起了惊讶的神色，嘀咕道：“那你还打算见富冈先生吗？”

　　诗音心虚地低头：“过段时间再说吧。”她连前男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

　　忍的眉轻轻一折，眼眸间浮现出淡淡的担忧：“小音，我总觉得今天的你……有些不对劲。”

　　“有吗？可能是睡眠不足吧，昨天忙了一晚上的工作呢。”诗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若无其事地说。

　　“不是。”忍摇了摇头，表情认真：“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很不对哦。莫非，小音还在寻找‘那个家伙’吗？”

　　诗音愣住。

　　“找谁？”她眨了眨眼，不解地问。

　　“在我面前，小音可以不用伪装。”忍放下了咖啡杯，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那位失踪的朋友，你之所以从事恶魔猎人这样危险的工作，也是有求于你的上司。但是……”

　　顿一顿，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我劝你放弃吧。你的那位‘朋友’，根本不是人类这样的存在，而是什么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诗音轻怔。

　　服务生端上了咖啡，彬彬有礼地说：“您的餐点来了。”

　　咖啡杯里，一圈圈涟漪晃开，她吃惊的面色倒映在咖啡杯上。

　　“你这幅面色……是在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吗？”忍拿起一包细糖，撕开了包装，主动往她的咖啡杯中倾倒。“我和你认识了这么久，当然对你的事情一清二楚。高中时，我就发觉你有些奇怪——你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说话。从那时起，我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诗音听着忍的话，不由入了神。

　　她在寻找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忍说，她加入特异四课就是为了寻找那“空气”一般的朋友。

　　而玛奇玛也说过，她曾拜托过她什么事。当初，诗音以为那是“升职加薪”之类的事。但现在看来，不尽然如此。

　　忽然间，诗音的脑海中闪现过了奇怪的回忆。

　　那是她与五条悟初遇之时的傍晚，她在公园里挨一群不良少年的揍。不知为何，她在挨揍的同时，总是在悄然地喊着“躲起来”“别出来”。

　　那句“躲起来”和“别出来”到底是对谁说的呢？

　　诗音眯了眯眼，在心底笃定蝴蝶忍一定知道些什么。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问：“你还知道多少？”

　　忍眨了眨眼，微笑起来：“想知道啊？今天来我家住嘛。好久都没和小音躺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了！”

　　诗音思考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得先和老公说一声。”

　　“诶？你现在喊他‘老公’啊？”忍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笑容愈发浓了：“你以前都喊他‘那个家伙’‘笨蛋白痴’‘白毛幼稚男’呢。怎么，感情变好了吗？”

　　诗音愣了下，火速改口：“怎么会！我随便喊喊的。那个白痴，惹人烦得很。”

　　忍听了，嘴角扬得更高。

　　诗音拿起手机，给五条悟去了一个电话。

　　“喂喂~~亲爱的！你想我了吗？我是你最爱的悟君哦！”

　　电话很快接通，五条悟轻佻的嗓音在对面响起来。

　　“我现在开着公放免提哦，校长和其他的老师都在，阿音要是想说‘我爱你’的话，可以用超级大的声音喊出来哦！！”

　　诗音：……

　　她想了一下五条悟在坐满了老头的会议室里公放电话的场景，脚趾不由开始扣地，她替他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起来。

　　“阿音，我知道你是想我啦~快说嘛说嘛~”电话对面，悟的声音还在继续飘。

　　诗音木着脸，冷冰冰地说：“悟君，今晚我不回家了，去朋友家住，你自己睡吧。”

　　“诶？”悟的嗓音顿住。

　　“就这样，回见。”说完，诗音将电话挂断。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诗音就想到了电话对面的场景，想到了五条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周围的老头憋不住笑的模样。

　　忽然间，她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对面的忍看着她的笑容，感叹一般地说：“小音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呢。以前的小音可是只会对着我这样笑的哦。”

　　“是吗？我可没觉得。”诗音摸了摸自己的脸。

　　商量好了今晚的去处后，诗音与忍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接着便去逛了附近的商场，在购物店里一通刷卡。

　　在购物间的闲聊里，诗音渐渐摸索到了更多信息。

　　诗音所谓的那位“前男友”，其名为富冈义勇，是忍的高中兼大学同学。据忍说，是诗音在某次去找忍玩耍时误打误撞见到了富冈，对帅气的他一见钟情，于是就向忍索要了其联系方式。

　　“我是没想到小音竟然喜欢富冈先生那种性格的人啦！他一点都不讨女孩子的喜欢诶？”

　　在忍的描述里，富冈义勇是个性格非常木讷的人，性格刻板到有点惹人讨厌。

　　他本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板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更别提他骨子里还有某种莫名的优越感，要是别人和他多说几句话，他就会说“我和你可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不同的”，仿佛自己是某某贵族的后代似的。

　　因为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富冈义勇在大学时就被不少人讨厌了，但他对此毫无自觉，偶尔会说出“我没有被讨厌”“大家还是很喜欢我的吧”之类心底没数的话。

　　大概是诗音察觉了他的真面目，两人的交往仅持续了两个月就结束了。

　　用忍的话说，就是“他不懂浪漫，也不会制造惊喜，出门约会时穿运动衫踩拖鞋戴口哨，被女朋友送了玫瑰花也只是一副木头脸说‘我要回去睡觉了’，简直是直男中的钢铁直男，谁和他在一起都会想分手的”。

　　诗音是个洒脱的人，分手后立刻变得快快乐乐的，但富冈似乎把这段对他而言是初恋的恋情记了很久，以至于他到现在还不是很敢见诗音。

　　听完忍的描述，诗音忍不住扶额。

　　看来她还真是个看脸的人。

　　和悟结婚的原因之一就是“悟挺帅的”，这边和富冈交往的原因也是“富冈挺帅的”，哪怕富冈是个可怕的直男……

　　颜狗竟是她自己！！

　　因为太过好奇那位富冈先生的长相，诗音用“想看看富冈近况”为由向忍打听，结果那位富冈先生既无推特也无INS，甚至不在Line发布任何照片，刻板得像是个僧人。

　　忍好一通折腾，才在富冈所就职的公司官网上翻到了他的入职照。

　　档案照上，名为富冈义勇的青年冷漠地直视着镜头，黑色的西装挺括干净。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眼睛的颜色让诗音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蓝眼男集邮爱好者。要不然怎么会现任悟是个蓝眼，前任富冈也是个蓝眼？

　　不过，虽说这家伙是个面瘫冰山脸，但长相倒还算挺帅气，难怪大学时的诗音会和他交往了。

　　*

　　和忍一起在商场待到傍晚，两人便有说有笑地往忍的家去了。

　　忍出身医生世家，还有个同样在做医生的姐姐，父母则长居海外。为了工作方便，她在东京室内购置了一套公寓。

　　这一片街区环境优雅，傍晚时路灯光渐次亮起，将白色的道路照得发白。

　　“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料理。对了，姐姐上次来我家时留了一些食材……”

　　忍提着购物袋，笑眯眯地说着闲话。

　　当她将视线转向自己家公寓楼下时，她的表情变得诧异：“呀，那个人是……富冈先生？”

　　诗音愣了愣，循声望去，却发现对面的公寓楼底下，有道奇异的蓝色身影。那是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冷面男子，长相挺帅气，但不知为何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肥大运动服，仿佛刚从高中的体育室里走出来，土得别有滋味。

　　“富、富冈？”诗音有些吃惊。

　　这穿着运动服的男子，莫非就是她的前男友吗？

　　不是说他对初恋有了阴影，PTSD，以至于久久不敢见她吗？怎么现在，这货忽然出现在忍的公寓楼下？

　　不过这货的运动服未免也太……太微妙了吧！

　　“蝴蝶，”那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男子开口了，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我猜到神野会来这里，所以就特地过来等了。”

　　忍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啊，是嘛……不过富冈先生是想做什么呢？”

　　名为富冈义勇的男子深呼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忍身旁的诗音，说：“当然是将神野追回来，然后让神野承认，我也是一个不惹人讨厌，又浪漫、又潮流的男人。”

　　诗音：？

　　等下，这个满脸冷意仿佛冰山一样的男人，是这个人设吗？

　　怎么和想象得不一样！

　　一般这种冷峻长相和冰块气质的男人，不都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优雅自持，不愿接近人间烟火的吗？

　　怎么富冈他开口就是这么的……接地气？

　　诗音大震动。

　　就在这时，诗音隐约发现富冈的小臂上有什么蓝色的光点在闪烁，一亮一灭。这光芒实在是太眼熟，让诗音迅速识别出了它——

　　是“灵魂的余烬”！！

　　只见富冈义勇板着一张面瘫脸，用猎杀恶鬼一般的气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面无表情地棒读说：“神野，我和过去那个我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早已不再被人讨厌，我变成了这座城市的No.1受欢迎的狂野魅力男人。”

　　一阵风吹过，他的蓝色运动服被风鼓满，充满了都市的喧嚣。

　　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