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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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征兵，告示发至府县镇村之下，很快众人茶余饭后都讨论起这事情来。
一丁入伍可享五千钱的补贴，心动的人很是不少，那等穷的儿子又多的人家难免动心思，虽则入伍要上战场，有性命不保之忧，只是眼下填不饱肚子的困境更为迫切，这又是夏税刚过，后头还要过冬，所以就算是刚新得了粮，也没人敢敞开肚皮吃。就石河村，有十几户家有男丁去县城内报名了。
且苏灵璧听说，利州这还算好的，往年赶上朝廷强征人丁的时候，别说给银子了，还有借故反敛银子的。
眼下便是有人寻思着，这次给银子，下次不定就没了，如今这州那郡，打来打去，没个安生，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未必就不再强征丁口了，不如自己去。
不独石河村，周遭多有这样想法的人家，是故这次利州征兵结果还不错。
苏灵璧冷眼瞧着，很快，勒令道观“捐款”的差役过来了，将这事告知，一面翻着手中的册核对情况，一面将她这地四下扫视一番，最后确认，玄元观是最小一等规模的观子，而后报出需捐赠的数目。
“八十贯？”苏灵璧缓而慢地反问出声。
竟比张掌柜透出的还要多出三千钱，这简直是，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上面成了心想整治道观佛寺？
苏灵璧只觉得纳罕，需知这时候已经不比前朝时出家人泛滥，庙宇成灾，本朝已经是大肆管理过这一项，已定了严苛的条例约束，论理，不太可能再做动作。
她不禁摇头嘲笑想，倒很有几分泄私愤的意思了。
苏灵璧哪里知道，她随意没道理的猜想，竟是道出了事实，原就是有一人，生性恶劣张扬，脾气甚大，因厌恶道僧，便随口下了这则条令。
八十贯，这哪里是要捐款，这分明是要抄家。
苏灵璧伸出手指，略按了按眉心。
倒也强忍着吐槽的欲望，与那两个差役聊了一会儿，得知此事是半点圆融的余地都没有，非是她这玄元观一家如此。
连那差役中一人都建议道：“我看你这玄元观已经凋落，但余你一人，已是苦苦支撑，八十贯不是个小数目，还不如销了这观，你自还俗去，也能省下一些钱来留作傍身。”
皆因这人见苏灵璧生得如此性灵仙貌之相，气质又出尘，这样的品格，出了世哪里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岂不比在这里熬着强，是故有此一说。
苏灵璧不过淡淡微笑，借口言这乃是先师之遗愿，不敢不从，那人方不再提此话。
而后她又问这项缴钱可宽限了时日，对方道此月正三十为限，拒不捐赠者直接消名，而后派兵拆除屋舍。
苏灵璧已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当真是恶霸一样的手段。
方才从那两人口里得，算起来利州治下，道观僧庙加起来不下百数，今朝都要受到这迫捐了。
度牒换来的那一箱子铜钱堪堪只摆了几日，就又要舍了出去，原本计划的修缮道观，还是得延后。
“罢了罢了，有多大的能力先做多大的事，好歹道观是保住了。”
晌午，沈秋人回来，乃是沈家人赶着车送过来的，车上父母骨肉话别，送她下了车。
沈秋背了一个包裹，她身上已经换上了道袍，同苏灵璧一般无二，苏灵璧颔首，亲自带她熟悉地方。
边走边说，前殿是主殿，一正两偏，她先叫人给三清祖师爷和本门供奉的师祖上香敬告。
完毕后，又继续把另外两侧殿都看了一遍，一面与她说：“正殿便是拜神敬香了，从前我师傅与人占卜祈福也在这里，东侧殿是我常给人看诊的地方，有人上来为着求医看病的，都带至这里。西侧殿目下空着，没有用起来。你也看见了，玄元观香火稀薄，有时一日不见一个香客也不为奇，皆是从我师傅病后，疏于经营，才到了此等田地。”
沈秋点点头，“这也在所难免。”
说着苏灵璧又领着人往后走。
“中间这一进原本是客舍厢房，厨房也在这边，现也是我们自用了，素日我处理炮制药材，都在这边，算作工作和吃饭之处。”
随后进至到厨房，上下介绍一遍，米粮在瓮，素日她吃的简单，又问人可会不会做饭，不料这话竟惹得沈秋抿唇笑了一下：“这便看出观主是世外之人了，凡世又哪有女子不会做这灶上活计的呢。”
沈秋见厨房东西少，干净，没多少材米油盐气息，想应当是观主与此不通。
苏灵璧却告诉她：“自师傅去后仅余我一人，又有诸多琐碎繁杂之事要做，在饮食上难免敷衍了一二。”
其实苏灵璧亦非常讲究，吃食上遵循自然本味，也享受花时间去侍弄，起先当真是因为穷，现在是忙。
沈秋闻得已经接过话，“我厨艺尚过得去，日后饭食上我来准备。”
苏灵璧并没推迟，只点点头，说了句好，又道：“抽空还得去把东西买齐全。对了，我们上清一派并不戒食荤腥之物，只避狗肉与蛇肉，余者皆随意。”
沈秋：“好，知道了。”
厨房看过，最后去里间一进，就是她们平时休息睡觉的地方。
“东屋三间是我在用，西屋三间现给你，不过现里头没有床，只放了一张凉榻，过两日镇上做木工的小师傅会过来送东西，到时候再给你订一张床。如果需要别的，也可慢慢添置。”
沈秋说：“这就很好了，观主费心。”
“理应如此。”苏灵璧帮她把包裹放在一旁，“我也知眼下简陋些，你来了我也能腾开手做事，只看日后罢。”
沈秋从这位年轻的观主话中眼里看到了一丝从容不迫的气势。
心之所想的是，莫怪她这样小的年纪，已然能周全下这所道观所有，原就非一般女流。
这些时日因着征兵之事，各村动静也大，比平时忙络热闹，苏灵璧趁空，带着沈秋下山，去几个附近村子走了一圈，也叫人知道，玄元观新收了人，顺道同他们买了一石粮食，至于油盐酱醋等，还要去镇上。
才讲起镇上，那寡妇家的儿子就过来了，推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的是苏灵璧定制的盒子于匣子。
苏灵璧叫了人，讶然了一秒，“倒是比约定的时日提前了不少。”
青年，也就是周振，只说：“未得全，只有一半，先送过来，给你验验货。”
说着话，自己又把东西搬送进了正殿。
苏灵璧招呼沈秋，“你一同来看看。”
于是，两人就在案桌上检查这些定制品匣盒。
物虽然小，确实也没敷衍，纹路线条流畅，漆色也自然。
“尚可。你过来，我与你结一半账单。”苏灵璧想称呼来着，发现自己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我叫周振。”青年过去，看着那苏观主自自然然，将放在祖师像前，案上的一个功德箱，抬手抱了起来，从里面抓出一捧铜钱，说：“给你数一百五十个。”
见这叮呤咣啷的，她对着沈秋道：“沈秋，东殿那边有个多宝阁，有一层隔着我的福袋，你帮我拿一下过来。”
“好。”
福袋当然没给周振，里面有她编的绳子，取出一根来的，把一百个铜子串号，才给了周振。
“对了，你会不会做床，我想定两张。”苏灵璧问。
周振：“你要什么样式的，拔步床要好料子，我那里没有。”
苏灵璧失笑，“你瞧我这里，难道用得上那种？”不过玩笑一句，很快正了颜色，“捡那简单朴素的就行了，板子就用榆木的。”
本来是要一张的，想想自己睡的那木板床吱呀作响，便决定一起换了。
“行。”周振一口应下，这次就没管人先收定金，将那一串钱收起来，就先告辞了。
苏灵璧与沈秋一起把正方形的小盒子摆放在长形案桌上，不待沈秋问就先告诉了人：“我做了一些香料，再阴晒几日就能成，到时放在这盒中售卖。”又指着另一个长方形人巴掌大匣子，“这是计划来放各种福穗，譬如那些辟凶的、驱煞的、挡灾的等，回头我教给你，可以把灵符和铜币一起编进去的。”
沈秋自然认真应下。
上次还买了笔墨纸回来，沈秋来了她就有了时间，正好能把三清画像和魏夫人画像重新画上新的。
便说：“你看着这里，我去取笔墨来，今天绘张的祖师爷。”
沈秋非常惊讶看了苏灵璧一眼。苏灵璧已经转身去准工具去了。
不多时，苏灵璧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偏殿，这边正好南窗下边摆着一张大桌子，光线又好，把画纸铺好，墨水研开，拿笔之前，她先去了正殿，站在三清画像前，一直看着，整体轮廓形状印在脑子里，心里大致也就有了底。
沈秋不敢打扰，直见苏灵璧看了许久，才一言不发，转身回了侧殿。
苏灵璧沾墨提笔，笔尖落在洁白无瑕的细腻洁白的画纸上，画出了第一条线条。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