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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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的比想象中轻松，大家都是Z市人，关胜男的父母和徐阿姨用方言聊得津津有味，倒让蒋彦和关胜男两个年轻人落得清净，只管自己闷头吃饭。
关胜男的母亲胃口好，且话多又八卦，喝下两碗汤后，居然把话题转到了蒋彦身上，凭着老妇女毫无边界感的“勇”，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个人信息包括工作学历出生年月日甚至是八字属相全都问了个遍，就差问他能不能现场站起来，给大家走两步。
关胜男越听越不对劲，抛了好几个眼色都没能阻止她的话头，只好放下筷子，想当场把人领走。
“阿姨，我是读书的时候出了事故，之后都要坐轮椅。”
面对别人肆无忌惮地打听自己儿子的隐私，徐阿姨气量大，坐在一旁没有表态。倒是蒋彦让关胜男吃了一惊，他不仅对她妈妈无聊的好奇心，一脸和颜悦色，一一作了回答，就连被问及自己的残疾，也没有任何扭捏。
关胜男在旁默默地听着，见他似乎对应付长辈很有一套，由于表演功夫到位，“礼貌”“懂事”“识大体”的形象很快就在树立起来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很会演，两人虽然不是深交，但凭着仅仅两次短暂会面的经验，关胜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蒋彦这个人哪有这么平易近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妈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关胜男带着防备，疑惑地看向蒋彦。不巧，他也正往她这里瞧。
接着上面的话茬，蒋彦居然顺理成章地问她：“听说关小姐高中也是在二中读的，哪一届？该不会是铁锤哥带的那届吧？”
他怎么知道王铁锤？关胜男沉默。
她进了高中后，有一段时间偏科严重。别的女生在恶补数学，可她偏偏数学成绩优异，长期排班级前五，而英语成绩却差到连年级平均分都到不了。好巧不巧，教英语的王铁锤，正好是他们班主任。关胜男几乎每节课都要被王铁锤叫起来朗读、背诵和答题，要是没通过，下了课还得去他办公室重新背诵或者默写，可真是一段十足的噩梦。
“你不用那么惊讶，我们二中还有谁不知道铁锤哥呢？”蒋彦呵呵抿嘴一笑，“毕竟严师出高徒嘛，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个大头鬼。
关胜男最讨厌和人谈论自己的高中，她吃着碗里的莲藕玉米排骨汤，埋头卖力地啃起了肉排骨。
“妈妈，关小姐不仅是小我一届的学妹，她还是秦叔叔的徒弟，就是以前常来我们家的那个秦叔叔，认真说起来，我和关小姐还真挺有缘的，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咳——咳咳——”
半口汤含在嗓子眼的关胜男差点被自己呛死。
咋的？这是要和她认亲啊？
原本想着“安安静静把这饭吃了，抓紧把两老送回去”的关胜男此刻除了恶狠狠瞪着蒋彦，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这不，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也罢，谁让是自己的母亲先招惹人家的呢？
“哦？你是秦明朗的徒弟？”徐阿姨一听，看关胜男的眼神立马不同了，她连着给关胜男的碗里添了两只油焖大虾，感慨道：“没想到秦明朗那小子都收徒弟了。”
原来老秦是徐阿姨妹妹的大学同学，两人同系同班，2000年初那会儿经常去徐阿姨家里蹭饭、打游戏，那时候蒋彦还小，可以说，老秦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世界真是小，小到一个朋友圈七歪八拐，有扯不完的关系。
不过，关胜男并没有这么容易被“巧合”冲昏头脑，她心中暗生疑惑，自己跟着老秦也有些年了，怎么从没听起他提过蒋彦？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在成为德明的空降兵之前，关胜男确定自己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这个和自己“很有渊源”的人，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不过对方倒不以为意，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地折腾自己面前的油焖大虾。
“需要帮忙吗？”徐阿姨轻声问他。
“我自己来。”
只见蒋彦用手肘撑起轮椅扶手，将自己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他左手五指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只能用手腕虚虚地扶着饭碗，右手则要灵活许多，关胜男见他戴了助力手套，用一根不锈钢勺子把油焖虾兜进自己碗里。她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吃虾的，这个蒋彦也是倔强，愣是没让他母亲帮忙，颤颤巍巍地用手持着勺子把虾送到自己嘴里，努力地用牙齿和舌头一点点剃去虾壳，直到露出一个完整的虾肉，才心满意足地一口吞下。
真是辛苦，关胜男心里一涩，心想这家伙当年到底是受了什么大难，居然被伤成这副模样。她这才想到方才徐阿姨问他能不能给大家盛饭，原来是这个意思。
怕是日常生活中很多事干不成了吧......关胜男不禁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了。
“看够了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关胜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吃虾”，都忘了把目光收一收，惹得蒋彦满脸不悦。
“彦彦，你怎么对女孩子这么凶？”
徐阿姨转过脸，责备了蒋彦一句，满脸歉疚看着 关胜男：“你们待会儿还有事吗？要是不急着走，就在我们家多坐一会儿吧。我和蒋彦回国没多久，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和他多聊聊天，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
“这......”
关胜男一脸为难，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再不给父母买高铁票，今天就没法把两老送走了。
“哎呦，她没事！她能有什么事？！”关胜男正想着法子婉拒，哪知母亲突然在一旁咋呼起来：“这丫头最近把工作辞了，一门心思整楼下这套房子呢。按我说啊，去买张床，一张沙发，一张餐桌，不就可以住进来了吗？还这个装修方案那个草图的，你是准备在房子里雕花啊？改来改去的，真是闲的慌。”
“妈！——”
话不投机半句多。关胜男放下筷子，只觉心累。
“这房子不是我们家买的，将来也不是我一个人住，事情没你说这么简单。你要真这么想参与，大可以买一套自己上手啊。”
“听听！听听——老张，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
被自家女儿当外人面怼了一脸，关胜男的母亲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她气得脸胀红胀红，半弓着背，双手搁在大腿上，一个人生起了闷气来。
又过了一会儿，怕是实在想不到吵架的借口，关胜男的母亲拉起自己丈夫，吵着要走人。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别急着走。”徐阿姨赶紧站起来从中调解：“胜男她只是说话直了些......”
“阿姨，你不用劝了，”关胜男也跟着站了起来，苦笑一番：“我妈就这个脾气，冲天炮仗一个，没什么用的。”
“那你有用？”没想到她母亲人都走到客厅，又来了个回马枪：“你这么有用，怎么不去找你的未来婆婆说理？”
关胜男面色一白，被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在蒋母十分体贴地走过来楼搂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往心里去。”
并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做父母的，关胜男早已明白，她见蒋彦也怪难受的看着自己，便撇开脸，用力把眼泪收进去。
“不好意思，徐阿姨。今天给您添乱了，改天再上门给你赔不是。我先送我爸妈回去。”
“没事，你路上小心点啊。”
说完，只见关胜男拿着手机追了出去，徐阿姨关上门朝蒋彦摇摇头：“倒还真是一家人，一个个都这么急躁。”
“妈妈，你觉得是她么？”
蒋彦轻轻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素戒，金属质地的一个戒圈，光溜溜的，一点花纹都没有。他今日没戴眼镜，眼尾的狡黠想藏都藏不住。
“听不出来。”蒋母有些累了，叹了口气，坐在蒋彦面前，弯腰帮儿子把拖在地板上的脚放回踏板处：“彦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关小姐就是十五年前打那通电话的人呢？”
十五年前，她的儿子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帅小伙。蒋母当时有事急着出门，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她本人接的。不过当时，她只当做是恶作剧，草草就挂断了。
哪晓得后来......竟然成真了。
“我也是瞎猜的。不过，她现在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故意在避嫌。”
蒋彦干笑一下，低头捞起歪斜在两旁瘦弱长腿，让它们乖乖叠靠在一起。
“妈妈，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对当年的事好奇罢了。”见母亲一脸伤心，蒋彦忍不住和她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是，要不是我断然挂了那通电话，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已是蒋母多年的心结。
每当看到儿子因为身体的限制，被迫放弃寻常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的快乐......
每当看到他一遍一遍地在复健室重复枯燥的康复训练......
每当他因为生活上一点日常小事儿无能为力而发飙崩溃.....
蒋母的心早已被戳得千疮百孔，就算儿子不说，她也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自责。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感觉到背脊忽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抽痛，然后愈演愈烈，蒋彦连忙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双腿。看着自己刚摆好的腿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他面无表情地闭眼，所谓眼不见为净。
“麻烦帮我......帮我把床头柜的药.....拿来。”
“医生不是让你少吃，尽量不吃吗？”
见儿子一张脸痛得抽搐，蒋母的心都碎了，连忙蹲下身子帮儿子按住胡乱跳动，完全不受控制的小腿。
“都是妈妈不好，是我的错......”
......
......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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