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望未来》玉老板

56、53

　　深夜买醉是失意之人常做的事。杨晓枫也在买醉。
　　“满堂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晓枫醉语感慨。不阻止丈夫寻旧爱，他杨晓枫也算是三从四德了。
　　讽刺的是，高高兴兴出宫的皇帝，没带回来一个知音，却是和他一样的买醉回来。
　　……难道皇帝陛下也三从四德了？
　　失意的皇帝感慨的应该是这句：后宫花醉三千人，更无一人是知音。
　　至高至尊的皇帝都这样，杨晓枫突然发现，踮起脚尖看人，他还是个幸运的人。
　　心情不好时需喝酒解闷，心情舒畅时更需喝酒开怀。杨晓枫看着歪歪斜斜、垂头丧气地坐在他对面的皇帝，心情好得一口气连喝数杯后，又举杯邀请皇帝痛饮同醉。
　　劝君更尽一杯酒，臣和萧郎是同路人。
　　醉客遇醉客，失意见失意，这下好了，理应醉上加醉。
　　皇帝醉酒后爱啰嗦，杨晓枫醉酒后喜脱衣。
　　“杨贵君醉酒”是何等的美艳啊！乖乖不得了，还越脱越少，都快赶上“杨贵君出浴”了。晓枫嘻嘻笑着脱得就只剩一件半透明的里衣，皇帝醉眼从上往下瞧，啊，这幅美景，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毛。
　　皇帝陛下直了眼，醉眼朦胧地搂住贵君的腰，直呼“南瓜你跑不掉了”、“朕总算把你找到了”、“你永远都是朕的人”、“南瓜你是我的……”。
　　皇帝喊着南瓜的名字时，杨晓枫愣是被喊醒了一半的酒，而当皇帝抱住他亲个不停时，杨晓枫很快又“醉入爱河”。
　　身体不受激情的控制，杨晓枫的大脑也不受控制地忽闪出某年出游时听路边女子唱过的一段“民谣”：姐儿生得一朵花，十字街头啊去买茶。姐儿声声儿叫道，好个买茶客，不要弄个粗枝硬棍啊不屑我，撩起罗裙任你捣！
　　捣上了软床，睡到了天亮。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皇帝早朝，贵君陪侍，但晓枫知道，从今天起，君臣是路人，他会成为一个“昨日黄花”的。
　　在晓枫身上得到发泄的满足，在膨胀的情感上并未得到渲泄的皇帝，成天一副见谁就想咬一口的样子，吓得白虎不敢再进言，吓得黑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南瓜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地向皇帝陛下汇报南瓜的生活规律。要重获南瓜的“芳心”，了解现状以及空缺的三年是必须做的功课。
　　南瓜好动贪玩的性格，皇帝是了解的，但常常把“大英雄”“男子汉”挂在嘴边的南瓜，会到云霄楼去当一个女人才做的“煮饭婆”厨子，皇帝有点费解。男人不入庖厨，而南瓜，洗菜做饭的，他这个男子还是汉吗？他那双渴望拿起宝剑的手，却抄起了一把菜刀，南瓜的行为太不可思议了。
　　三年的变化再如何大，理论上来讲，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有颠覆性的改变的。如果现实无法符合理论，那就扭曲现实。皇帝不相信似的怀疑南瓜是否又被调包了，但白虎黑虎多次认证确定是南瓜本人后，皇帝才感叹三年来南瓜没他的照顾，南瓜已被摧残成变了性了。
　　皇帝用超强的忍耐力忍耐着不去见南瓜已有数日，今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捱不了近在咫尺，却只能遥想的日子。
　　皇帝决定出手。
　　早朝完毕后，皇帝第一个接待的人就是恭王爷。
　　恭王爷不是到御书房上访请命来的，恭王爷是被皇帝急呼招唤来的。
　　恭王爷进来后向皇帝行君臣大礼，皇帝没有了以往对他二皇叔的那种热情，会亲手扶起并随带一句“诶，我们叔侄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而是端坐于龙椅上，不带表情地说了句客套话：“二皇叔请起吧，不必多礼了。”
　　“谢陛下，陛下急着叫臣来不知有何事？”恭王爷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中规中矩地面对他这个做皇帝的侄子。
　　皇帝冷哼一声，说：“二皇叔应该很清楚。”
　　事情走到今天这地步，恭王爷早有预料。“陛下想知道南瓜的什么事，臣能回答的一定据实回答。”恭王爷直截了当地说。
　　“是吗？朕很好奇，很想知道二皇叔是何时认识的南瓜？”皇帝问道。其实皇帝更好奇南瓜是在何时跟他二皇叔好上的，还好到不愿住他的太子府而去住山庄。他的太子府哪里不如虎啸山庄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他，而他，近在咫尺却不来见他，躲在他二皇叔的背后不来见他。
　　“第一次和南瓜见面，陛下也在场。三年前的事了，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那个被南瓜喊英雄壮士的骑马人？”恭王爷是有备而来，他边说边给自己换上另一幅面孔。
　　皇帝回想着三年前的情景，待看到恭王爷的“新面孔”后，瞬间明白：“哦，虎啸山庄的护院大哥，原来二皇叔是故意要引起南瓜的注意，但不知二皇叔接近南瓜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对南瓜一见钟情了吧？”
　　“陛下英明。”
　　“啪”皇帝拍桌而起，眯眼问道：“难道二皇叔又想糊弄朕了吗？二皇叔以为朕还是当年的小孩子吗？哼，一见钟情？除非二皇叔也和三皇叔一样，对南瓜早有关注，否则你不会在那天现身引南瓜注意。罢了！朕不想知道你为何要化名游二爷，朕只想知道这些年你隐藏南瓜的背后真相是什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皇位，明争暗斗，排除异己，死伤无数，陛下要稳坐龙椅，南瓜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牺牲品，不足一提。……这就是真相。”
　　“南瓜无权无势，一无所有，牺牲南瓜能得到什么？”
　　“南瓜不是有陛下吗？”
　　“那么请二皇叔告诉朕，是谁要牺牲南瓜？是谁要用南瓜要挟朕？三年来把南瓜掌握在手中的不正是二皇叔你吗？”
　　“臣把南瓜留在山庄是出于对南瓜的爱护，陛下知道南瓜是自由的。”恭王爷看一眼黑下脸来的皇帝，停顿数秒后，说到：“至于谁要牺牲南瓜，陛下知道了又如何？太上皇、杨老丞相、敬王爷，还有臣也是间接的参与者。”
　　恭王爷说自己也是参与者，是因为把事情弄成今天这样，他确实“功不可没”。
　　插手参与救南瓜的父母，恭王爷有功，但骗走南瓜，对皇帝隐瞒真相，恭王爷有错。
　　那年带走南瓜的是“游大哥”，也就是恭王爷。
　　在青楼，和南瓜确属巧遇，但把南瓜从酒楼带走也确实是临时起义的有意为之。人都有嫉妒心，有大爱之人也不例外，恭王爷为国家安定可以救人做好事，他也可以为心情不好而破坏别人的好事。当时他带走南瓜只是想给当时的皇太子制造一点小惊慌。不跟他争皇位，跟他开个玩笑急他一急总可以吧。虽然接近南瓜的意图不是很纯正，但当时确实没想过要把南瓜据为己有的。
　　那年恭王爷带走南瓜后，老皇帝就借南瓜失踪之事，随手小做了一下文章嫁祸给恭王爷，其目的只是为了让皇太子跟他的二皇叔产生隔阂。因为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不能明显地偏心于谁，必须把所有的人都看作是潜在的危险，而皇太子对待恭王爷和对待其他皇叔显得很不平等，所以老皇帝顺手挑拨了这么一下，就这么一下，恭王爷气得干脆把南瓜藏起来不还了，让事情变得更加迷茫复杂。
　　推着事情往前发展也离不开皇帝陛下自己，心急的皇帝为了想尽快找到南瓜，滥用职权而惊吓到了南瓜，事与愿违地把南瓜越推越远，才会导致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皇帝无语沉默，他二皇叔说的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如果有谁用南瓜做筹码，威胁到他的皇位的话，他皇爷爷第一个要牺牲掉的就是南瓜。皇位面前，人命不关天，南瓜的事，以及南瓜父母的命都只是小事一桩，他治不了谁的罪。
　　不过，其他人就是有罪，皇帝也会暂且放一放，目前他最想置办的就是情敌恭王爷的罪。皇帝恨他二皇叔做事太绝了，害得他不知道拿南瓜怎么办才好？把南瓜强行扣留在自己身边，显然已经不太可能，阻力太大；而把南瓜放逐在虎啸山庄，他不舍又心有不甘。
　　皇帝不爽他二皇叔的“老谋深算”，但，就算南瓜不能完全属于他，他也决不会把南瓜让与他分享。
　　“朕在寻找南瓜，二皇叔完全知情，你不但隐瞒不报，还用谎言欺骗朕，戏耍朕，难道二皇叔不认为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吗？”皇帝挑出一个大错用来论罪。欺君，死罪也！
　　……撒谎？
　　……欺君？
　　这世上人人都在撒谎，满朝文武天天都在对君王撒谎，如果说他欺君，太上皇首当其冲。恭王爷微笑以对：“陛下志不在治臣什么罪，陛下只是想要臣放弃南瓜。”
　　跟聪明人谈交易就是爽快。皇帝也微笑以对。
　　人生最痛苦的两件事是,一是得到了心爱的东西,二是没有得到心爱的东西。
　　皇帝没有得到心爱的南瓜，他当然要千方百计地去得到他。而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一个男人一生必须有这么一次决斗。
　　叔侄俩微笑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