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终雪》【信仰

17、溺水.（一）

　　章五 溺水

　　闲来无事，云天青抱出前几日送来的琴，坐在窗前。

　　黑色的琴，也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制，随意而简洁的花纹，倒也雅致。
　　云天青轻抚着琴身，垂下眼眸。
　　琴是玄霄出东海之前，他偶然得到的，来魔界时也未带上，是之后送过来的。
　　他是记得那么一些的。
　　因为在紫陌居住的幻界，有那么一潭水，只要挨近，有些画面就会噌噌地冒出来。
　　那些画面，属于久远的过去……他和玄霄的过去。

　　像是梦，又像是真实。
　　那个人送他这琴的时候，似乎是笑着，又似乎没有。
　　看不真切……
　　他低下头，指尖从琴弦上滑过，拨出的几个单音在微冷的空气中漾开去。

　　从前会的曲子，如今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也是，自从上了昆仑山，便不曾再碰过琴，哪里还会记得。
　　唯一记得的也只有来魔界之前看过的那谱子了……
　　云天青无奈笑笑。

　　正是黄昏时分，日头已然落了下去，只剩着些霞光留在天边。
　　玄霄立在湖边，听到了那哀婉的琴声，从不远处的窗中看到云天青如行云流水一般地弹奏着这曲子。
　　一缕缕的琴音回旋在湖面上，甚是忧愁。
　　那种使人胸口发闷的感觉，让玄霄微微皱眉。

　　于是，他走向云天青的屋子。
　　听着那忽高忽低的琴音走进了房间，云天青抬眼看他，手上不曾停下。
　　玄霄坐下，见云天青侧着头，嘴角带着不知是喜是悲的轻笑。

　　“你这曲子，与这景致大大不符。”玄霄淡淡地说。
　　“唉？”云天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了然一笑，又复低下头去：“不是都说曲由心生么，我弹什么曲子，与它景致何干？”
　　玄霄冷笑，起身捏了云天青的下巴转向自己：“是么？”
　　云天青一惊，手一滑，那琴“铮”的一声停了下来，突兀的长音，仿佛惊醒了一场梦。
　　玄霄看着云天青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轻哼一声。
　　“曲由心生？”狭长的凤眸眯起，冷峻的脸上浮现出的表情，让人嗅到危险的气息。
　　“哪呢……”云天青眼珠子一转，垂下了眼眸“我是指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唉，师兄。”云天青抬起眼，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对师弟动手动脚呢？”
　　“呵”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是师弟说要偿还我的。”薄唇勾出一个邪魅的笑。
　　“师兄啊，这哪里是偿还…..”云天青依旧笑着。

　　玄霄挑眉，狠狠擒住云天青的脸并在颊上印下一吻：“如何不是？”
　　“师兄莫非是喜欢上我了吧？”云天青调笑。
　　“哼，不•可•能！”手上猛然用力，捏得云天青下颌生疼。
　　“这样啊。”云天青挣脱玄霄，笑着低下头，白皙的指尖拨出几个单音，“师兄干嘛不好意思承认…..”云天青闭上眼，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玄霄也不回答他，转了身看着天边渐渐隐去的霞光。
　　云天青不再搭话，只是轻轻抚过琴身。玄霄回头见他这模样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回过神见玄霄盯着那琴，云天青便道：“是我托紫陌送来的。”

　　紫陌？这是玄霄第一次从云天青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在下，南宫紫陌。』东海深处，那个长得与云天青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如是说。

　　是她？玄霄眸色一暗：“你与她是何干系？”

　　“这个，很难说得清啊。”云天青用手支着脸“大概的说，她曾是我的孪生妹妹。我与她有个约定，若这一世我再失败，就要随她回去。”
　　“你又与人做了什么无聊的赌注罢。”
　　“不是赌，”云天青笑意更甚“我再大胆也不敢以此为赌。”
　　玄霄回过身，伸出手挑了他的下巴，冷笑：“你也有不敢？”
　　“当然”云天青笑得灿烂，月牙般的眸里映着玄霄。

　　余晖从窗中倾入，柔和了云天青的面庞，玄霄看着云天青染上霞光的笑容，胸腔中一阵陌生的鼓动。
　　他看着云天青扑闪的睫毛有些失神，不自觉地将唇凑了过去，亲吻着颤动的眼睑。
　　纤长的睫毛扫到嘴唇，微微的痒，抓挠着内心。

　　柔软的唇落下时，云天青吃了一惊，一时间全身僵硬。

　　薄唇点在额头，点在鼻尖，最后落在了云天青的唇上。
　　脑后是玄霄的掌,唇上被啃咬着，柔软的舌扫过牙关。
　　云天青意识迷离，张开了口回应着。

　　吐息交错，不断地索求着，唇舌的纠缠仿佛让周身的空气变得黏稠起来。
　　“嗯……”云天青轻哼一声，呼吸有些不顺。

　　玄霄听的这声轻吟，突然从恍惚中醒了过来。他握住着云天青的双肩从他的唇边推开，暧昧地在两人唇间拉出一条银丝。

　　“师兄？”云天青轻喘着，双颊泛红。
　　玄霄低头对上泛着雾气的双眸，心猛然抽搐。
　　他想起，那天将云天青从即墨带回来的时候，云天青的那份茫然和沉痛。
　　心好似被人攥紧，他鬼使神差地拥住云天青，将头埋在云天青的颈间。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拥住这个人。
　　而今，韶光东去，究竟还有些什么留在身边……

　　云天青任他抱着，没有任何回应。
　　当玄霄抬起头看着他时，他看到了玄霄少有的茫然。

　　“云天青……”他听见玄霄唤他，语调里满是叹息。
　　他听见玄霄说：“要是不恨你，我想，我早已……”
　　“师兄。”他皱紧了眉。他知道玄霄的苦，坚强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漠视一切的劫难。
　　更何况，寂寞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会因为坚强而消失的，东海深渊的那么多年，很是孤独吧……

　　“对不起，师兄……”云天青靠在玄霄的肩上轻喃。
　　“我……”玄霄回过神，正欲说什么，柔软微凉的唇已然覆上。

　　云天青看着玄霄，心中有什么满溢出来，痛得颤抖。他闭上眼，加深这个吻。
　　玄霄拥着怀里的人，看着那未曾改变的容颜，竟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那些说不出的情感，在这一刻涌出，冲垮了一切。
　　那种不着边际的感觉，很不好，胸口微微疼痛着。
　　时光荏苒，历尽万劫后，离最初的目标竟是如此遥远。毕生的追求，到最后，竟得到那样的结局。
　　也确是讽刺……

　　云天青……
　　他扯过那人，撬开了闭合的牙关，深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