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绿茶闺蜜斗智斗勇》萨孤

80、试探

　　垂下的眸并没有抬起，甚至连带着头都低下，继而轻靠在椅座上，轻偏开了头，让听到这话诧异回头的花紫见，一点也看不清那娇艳脸上的表情。

　　本带着淡笑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好，反而笑意散去，眉间微蹙，心底冒出的疑惑伴随着渐渐沉默的空间，竞是无端生出了一点担忧。

　　“你怎么了？最近好像……”之前就说过，花紫见了解陈初善，所以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话，包括这样的行为，是出于正常状态下的陈初善做不出也说不出的，除非，是她真的碰到了什么事。

　　听到花紫见的话，陈初善也终于抬起了头，那就好像内心瞬间就变得沉重，在这个只有她和花紫见的车里，缩小的空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若是再早一些时间，这样的状态，一定，会让陈初善内心充满愉悦。

　　可是……

　　霎时间像是又想到什么，抬起的头半点不敢偏移，不敢对上身侧人的视线，置于身前的手紧抓着安全带，那就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却并不明显。

　　知道感觉到身边的人愈渐明显的担忧，终于看过去，对上那双深邃的眸，语气带着淡淡的哽咽，不确定的询问，连眼尾都好似染上微红，继而看起上委屈极了“紫见，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但又好像有点不太对，不过在对上这样表情的陈初善，花紫见还是有一瞬间的微愣。

　　滴~

　　车后响起的喇叭声适时唤回了花紫见的注意力，然后才发现红灯早已变绿，后面车的司机已经有些不耐烦。

　　车子再次开出，沿着道路很快就到了陈初善居住的小区大门，而这一路的沉默，让陈初善也生出了不安。

　　“紫见？”车内稍暗，陈初善有些看不清花紫见的表情，但这样的模糊，却反而让她平静下来，继而试探的，出了声。

　　“其实刚才我也在想，原谅了吗？初善你知道的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原谅这一说，因为与其说原谅，不如说，算了，时光又不能倒流，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当时受的委屈，也再还不回去了。”

　　对方的声音很平缓，像是讲故事一样，这让陈初善总觉得，对方似乎不止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

　　“可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现在尤其幸福，所以……”

　　车窗外透进来的灯，实际上已经被玻璃折掉了大半，使得车内好像变得黯淡，可是听到那般缓缓诉来的话语，眼前那点微弱的光，在莫名的，好像变得刺眼明亮，直到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微笑，继而唇瓣勾起的弧度，缓缓吐出的言语。

　　“……实际也会有感激。”

　　声音好像有些远，但听得却如此真切清晰，言语透出的意思似乎是被原谅了，可内心却是更加的沉重，那样的沉重混合着其他的声音，让陈初善只觉得心头闷得发痛。

　　“陈医生，或许你认为那场催眠的成功是因为我手段的卑劣，可是，作为医生的你应该清楚，催眠不可能完全控制一个人，那一定需要被催眠者的配合”

　　“没错，陈医生，你在配合我。”

　　混杂的那道声音在逐渐掩盖此刻所听到的一切，于是模糊的视线，不止是心底，牵扯着脑仁，都在暗暗的疼，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内心越恐惧于做的事，大脑就会认为去做它，才会克服它，所以此刻我不知道陈医生你，到底是已经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还是因此，反而陷入更深的漩涡。”

　　“所以陈医生，你最该算账，最该复仇的人到底是谁，你真的知道吗？”

　　脑海里终于只剩下那道声音，似乎是极为犀利的一道反问，直叫人再如何挣扎也无法回答，继而因此变得愤怒，然后就只能用拳头无力的将内心所有情绪发泄出去。

　　与琼斯的那场对话，在这几天越来越频繁的回响于陈初善的脑海中，即便内心在告诉自己不要回忆，可似乎一不注意，就会再次响起，那般就像是没有任何先兆，无孔不入，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出现。

　　而经过时间的推移，那样的对话早再引不起人的愤怒，反而变作更深沉的恐惧，密密麻麻的，透不过气，笼罩着，缠绕着，直到而今听到了那似是被原谅的言语，缓缓泠音，竟是演化成止不住的悲哀。

　　话落后的花紫见实际上是释然的，陈初善的这番问话有点叫她猝不及防，可而今想来，好像也有些幸运，甚至庆幸。

　　她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或许那次的放弃，就是所谓的涅槃重生，一切的转变都是从那开始，老天伸手带走了她人生的最大威胁，而陈初善的忘记虽然叫她愤恨过，可是一路走来，厌恶是她，对自己帮助最大的，还是她。

　　哪怕生死之际拼命救自己的，也是她。

　　于是反而庆幸的是陈初善忘记了之前的一切，正是因为忘记，所以才能到今天。

　　那样清柔向暖的释然微笑，看上去好像已经搁置了一切的红尘喧嚣，留下平静，生出安然。

　　很奇怪，看到这样的花紫见，陈初善该笑的，过去辛苦的日子紫见走出来了，她也原谅了自己，未来等待着的一定是数不尽的美好，圆满。

　　可事实恰恰相反，与那柔然惊艳的微笑相比，副驾驶座上的人也勾起了嘴角，只是盛满悲哀的眼中，泪却是止不住的掉下来。

　　“怎么了？哭什么？”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情绪，已经伸过来的指尖便将脸上泪痕悉数擦干，传来的言语有些担忧，甚至隐约，带上疼惜。

　　有一瞬间的怔住，继而便一下转过身去伸手几下连带着眼中依旧的湿润抹掉，闷闷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才没有哭。”

　　指尖一下落了空，但花紫见却只是不在意的笑，继而打趣说道“看来你的脸皮比我想象中的要薄上不少，还是说你只会在手机上聊天才会变得厚脸皮。”

　　浅笑的人看不到，背过身的人眼中闪过黯芒，但是听到这话时还是回了头“才不是厚脸皮，那都是方思思那丫头出的烂主意，要不是胜在有效，我才不会……”话到中央一下顿住，继而好像有些难以吐出口。

　　“才不会什么？”看到陈初善这样子，花紫见反而来了兴趣，顾目流盼时眸底似亮了一下，继而追问。

　　实际上之前也没觉得，且那个时候心里也没什么想法，然而现在再回头去想想，就觉得曾为了拉近关系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点点，呃……总是不好再说出口的。

　　“没什么？！不过，那些你听了不也挺高兴的嘛！”想起那段时间自己跟花紫见的硬聊，陈初善也不自觉柔了眉眼，继而在对方打趣的视线里，也挑了眉说道。

　　“我有高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高兴。”

　　“我还用看吗？你没拉黑我就是最好的证明。”想起来倒也是，这从一开始的绝交，到现在，她们之间的联系却都一直没断过。

　　“那是……”这一下似乎也反应过来，花紫见看着陈初善得意的样子，竞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是吧，你看，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笑了笑，陈初善紧接着说道，继而扬起的笑脸，上挑的眼尾含着一丝明艳，因着方才情绪的遗留，还带着一点微红，就此舒展的眉眼，说不出的妩韵。

　　微眯了眼，花紫见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陈初善，脸上的微笑好像变了味道，但又看不出来变作了什么，直到陈初善反应过来，感受到了突然的寂静，才心中一跳，试探着讪讪继道“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依旧没有回答，紧盯着陈初善的视线在渐渐变得深邃，脸上缓缓绽放出笑来，好看的眸子里藏着一点润光，闪烁时绛唇轻启“当然对，但是……”

　　“什么……？”对方的声音一下变得稍轻，让陈初善没听清后面的话，以至于张嘴再问了一遍。

　　“但是……”

　　“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花紫见说到后句吐出的话语就变得模糊起来，余留浅浅气息，根本听不清，以至于让陈初善这好奇心一下就升了起来，继而不自觉的探出身子，侧脸将耳朵伸到对方唇边，再次询问。

　　好像等待的猎物终于乖乖上了勾，猎人勾了嘴角，眸中的润光终于完全显露出来，才发现其中的狡黠，继而低头时唇瓣轻动，气息浅出，袭着对方的耳廓而去。

　　“但是……或许是我忘了……”

　　也许是不经意的，因着说话时的唇动，以至于会碰到耳尖，带着温热的气息，一下子就让陈初善缩了脖子，受惊似的回头后退。

　　然而这样的动作还没继续，颈边的衣领已经被人攥在手心里，继而抬眸，对上的便是一双似笑非笑的褐眸，被拉近的距离，可以清晰的看到浅淡的光映在其中，甚至于稍一低头，嘴唇就会碰到对方的鼻尖。

　　有一瞬间的僵硬，撑在座椅边沿的手一下子抓紧，继而下意识的更是想要挣脱后退，不过终究还是被花紫见继续说出的话止住。

　　“……也幸好我忘了。”

　　硬生的止住了逃离的念头，让僵硬的身体柔下来，如此近的距离让陈初善甚至看得到对方说话时瞳眸的轻动，像琉璃一眼透着光，极美，极动人，让人忍不住都想吻上去。

　　可是并没有，颤动的心中生出更多的，却是警惕。

　　于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顺其自然发生任何事，反而在紧接的寂默中，似乎有人冷静了下来，继而终于发现了，被忽略的事。

　　“你……”

　　铃铃铃~

　　启唇欲问的事被突来的电话声打断，在如此气氛中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以至于让陈初善一下就回了头，然后撤退，寻找着手机，接听。

　　“妈？！怎么了。”

　　“没，我已经到楼下了，回来呢，要回来呢！”

　　“好，是，好，再见！”

　　接听没有多久，也就是三两句话便结束了通话，继而挂断，再抬起头微笑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半点异样，依旧用着寻常的口吻。

　　“我妈知道咱们假期出去的事，以为我又去你家了，还问我要不要收拾行李。”

　　“你已经告诉何姨了吗？”看了陈初善一眼，花紫见也没有接着方才的询问，也用着平静的语气回答。

　　“嗯，说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像是一下想起来，陈初善再问道。

　　“去了不久知道了。”关于假期出去的地点，花紫见一直也没告诉陈初善，即便临了在即，也半点没有透露，有点像故意不说的感觉。

　　“那好吧！那就……嗯，晚安，我也回去了。”

　　显然两人在这坐的时间也不短了，说话时陈初善也已经打开了车门，对着花紫见挥手。

　　深深的看了那已经跨出一只脚的人一眼，再次微眯了眼，但看上去，好像却不是在笑的表情，甚至就在那表情微变的瞬间，似想到了什么，然后才回答“好，晚安。”

　　“那你路上小心些。”

　　“嗯。”

　　顾着下车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车上人的表情，只有再次启动的车子，远去的声音，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分别。

　　但是这一次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已经有什么，暴露在了两人之间，暂时的平静，都是对对方的试探，而这样的试探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马上，就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