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妖》沄前

89、谣言

　　他醒来时，只觉混身乏力昏昏沉沉的。幽禾浅浅地眯了眸子，银魄色泽地狐眸略带疑惑地看着四周，以及自己身上盖着白绒毛毯。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了整个人的身上，好似渡了一层金光，很温暖感受不到炎热。
　　他躺在软榻上，目色垂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周围不由挑了眉。
　　“你是在找我吗？”
　　熟悉的声音庸散般传过来，这声音的主人以往都是以“本尊”而自称的，带着上位着的高贵透着不容温情的冷酷，而现在这声音里却多了些温和。
　　幽禾顿了下，寻着声音看向那人。帝闻黎渊站在廊下，目光轻触间走了石阶走了过来。
　　不是幻觉……
　　看着对方走近，幽禾别开了脸。昏迷前，他似乎确实看见了帝闻黎渊，没想到还真是对方，还将自己带到了这个地方。
　　其实他在幽禾还未醒来前就一直站在那里了，直至对方醒来看似在寻找什么时，忍不住开了口。
　　不由感到可笑，他越接近这只狐妖，越发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帝闻黎渊在桌前坐下，却是亲自动手倒了杯茶水放到了人的面前。
　　幽禾眼中闪过意外，也不客气端起了茶杯抿了几口，“你这次病发严重，需得休养些时日。”
　　他不曾想过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原以为会听到帝闻黎渊质问那几个妖族的事，毕竟当时的他全身沾了血。
　　幽禾勾了眸，问：“这是什么地方？帝尊的私邸？”
　　后者瞥了他眼，点了头“川城。”
　　“川城……”幽禾低喃，放下了杯子将手藏进了毯子里，他说：“帝尊不问点什么吗？”看着帝闻黎渊的狐眸闪烁着浅微的寒光，“比如…小妖又剥了妖丹。”
　　也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还是有意的，帝闻黎渊平静地道：“比起这些，本尊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变成凡人。”
　　幽禾明明那么讨厌憎恶的凡人，却是为了夜允闻想当凡人。
　　变成凡人……
　　呵，真是讽刺……
　　人眼里的寒光黯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讽刺，嘲弄。他也知道定是自己昏迷前又说了些什么胡话。毛毯下的手紧紧捏握，只听他哼笑了一声，“那不过是一时愚昧的念头罢了。”
　　幽禾的目光偏远，视线拉长。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元嘉三十二年，民间流言四起：“帝宫中有狐妖吃人”的说法闹得人心惶惶。谣言越传越大，至于帝宫中有没有狐妖就是另一回事了，而当今幽贵妃是狐妖的谣言却让不少人信以为真。这流言蜚语少不了，自然很快就传进了幽禾的耳中。
　　九夜黎幽宫中，冰凉的地上跪着三人，两个宫娥和一个小侍监，三人跪在地上颤抖的身子压得极低，不敢抬头。
　　“咕噜咕噜……”
　　侍婢燕芸给自家主子倒了杯葡萄汁，紫色的汁液盛进了晶萤透明的琉璃盏中，极为好看。
　　琉璃盏被人端起，抿了小口。幽禾夏天最喜欢的就是葡萄汁了，喝了一小口，眸底尽是满足。
　　燕芸见好，就退到了一旁。幽禾的目光这才扫向地上跪着的三人，庸散地说道：“把听到的，一字不落地都说出来吧。”
　　三人支支唔唔，浑身发抖。惹得幽禾不悦地挑了下眉，九夜黎幽宫的掌事太监洪有全见状，脸色略沉上前几步抬脚踹翻了那小侍监。
　　“娘娘问你们话了！”
　　两个宫娥脸色刹白，连连磕头。其中一人断断续续道：“外…外边和宫里……都在传…传娘娘是狐妖……是妖妃……是来祸害的百姓……”
　　“说娘娘……无了圣上恩宠……迟早会被天诛……”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乎都快哭了。较小的宫娥拖着哭腔边说边一个劲地朝人磕头：“娘娘饶命……这些都魏澜妃说的……”
　　在张皇后被废后，魏澜妃没过多久就以“谋害安亲王”的罪名被打入了冷宫，魏家一夜之间被流放，没过久人就疯了。
　　魏妙妧成了疯子，却是整日在冷宫中咒骂幽禾，以及说人是狐妖。
　　一个疯子的话又有谁信？
　　可流言一久，自然会有人信。夜允闻显然放任这些谣言扩散，没有要压着的打算。
　　就因为这荒谬的流言传遍帝都，另一种说法又在这隐流中升起。
　　这让所有人不禁想起当年祈王一事。
　　在腾启帝还未登基前，宸王与祈王明争暗斗，最后祈王大败被皇帝贬为了庶人，可人却在第二天夜里被人所杀。
　　腾明帝龙颜大怒，派人查出此案。
　　御书房内，已是太子的夜允闻候在一旁，面对皇帝沉重到难看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陈梓盛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桌前，腾明帝揉了揉眉宇，抬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似在打量。
　　良久，人沉声道：“监察寮的人上报，夜祈死于妖物之手，你怎么看？”
　　夜祈是被剥心而死，他当然不认为夜允闻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动了夜祈。只是想到了人身边的那人……
　　人眯了眯眸，夜允闻心中比谁都清楚夜祈的死。他不卑不亢地回道：“既是妖物作祟，理应让仙山高人处理，依儿臣看来，此事还应该尽快压下，以免扰了民心。”
　　腾明帝眸中一闪不悦，并未发作。但也默认了夜允闻的处理。
　　从皇宫回到宸王府，天气秋凉夜允闻下了马车，就看到了门前的幽禾。
　　幽禾手中拿了一件外套，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眼前一亮。他笑着，等人上前，便把外套给人披上：“天气寒凉，殿下出门还是需多添衣裳才是。”
　　幽禾满眼都是前眼的人，夜允闻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然开迈步入了府。幽禾跟上，随人进了西中庭。
　　庭中炭火早早备好，丫鬟端来姜汤给人驱寒。夜允闻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他看眸看着幽禾问道：“听说昨日街上，你遇到了夜祈。他说了什么，你就把他给杀了？”
　　幽禾脸上笑意不减，看着十分温和。人一幅不在意地模样，“也没什么，他就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我受不了，就杀了。主人若是生气，幽禾愿接受惩罚。”
　　其实夜祈说的话无非都骂夜允闻的，说夜允闻害死自己的生母，又说人明明娶妻却还养幽禾在身侧。连说了好几个恶心，幽禾哪受得了旁人这样说夜允闻的不是？于是当夜去了人府中，就把人给杀了。
　　夜允闻皱了下眉，只说了句：“以后做事前先与本宫说了一声。”
　　幽禾乖巧应下。
　　而这件事也成了夜允闻心头的一根刺，他并不信任幽禾，他认为这只妖迟早有一天会脱离掌控。而两年后的事，更是让夜允闻对幽禾不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