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饭团和人生一样，总需要一些调味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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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出生不到八天的勇者。
我第一次卡关了。
听了幽灵小姐成佛前的最后叮嘱，我以极快的速度将坂田银时从地上拎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将人咔嚓一把按了回去。
不是错觉。
我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努力把吸气的冲动憋在喉咙里。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被坂田银时幼小年纪所拥有的惊人美貌震撼了。
说到底没张开的小孩子基本就和猴子差不多。
而且我对人类本身也没有性趣。
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心态，我冷不伶仃地再次将银时提起来，目光这次再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耷拉着脑袋的银发男孩还闭着眼处于昏迷中，他的嘴角挂着血，脸上染着灰，额头上呈现出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大大「死」字。
随着我手指松开，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蒙住自己的脸冷静了一下，接着抄起了铲子——比起救人，我其实觉得埋人自己更业务熟练点。
三秒后。
我双手抱着铲子与土层中爬满虫子的枯骨对上视线，默默又把土盖了回去。
风水宝地满员了，自身又快死了。
这么说，看来坂田银时天命已定啊。
惆怅地吸了一口手里并不存在的烟，我长叹一口气，怎么说都是我拿走了他的刀，这个责任还是得负起来。
关于躯壳和灵魂方面的学术知识。
我能记得的不多，但坂田银时这样的体质是珍惜物种还是知道的。
大多数的生灵从出生开始就是浑然一体，完美契合的，就像配套的钥匙和钥匙孔，如果兼容性太高，就很容易被脏东西找到门，反客为主把原主暴力踢出去。
我一言不发地蹲在坂田银时的身边，能清楚地判断他现在就是上述的情况。
真要处理起来也挺简单。
就是把被赶走的原主人找回来。
哪怕他的门锁是旧时代的淘汰制，主人对身体的控制权仍然高于任何外来访客，一回来就能上手。
但是——
我面无表情地将铁锹直接拄进地里，一手将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稍微感知了一下，耳侧就被各种各样的喧嚣占满了。
没错。
这里是战场附近，挖个墓都能发现满员的地方，想靠气息去感知无疑于大海捞针。
我用手指松了松自己的衣领，随即俯身将嘴贴在他的耳边，只能用起低效率的办法。
“坂田银时，坂田银时，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叫魂是个很老也效率低的方法。
至于具体有多低……从我叫了三声后，睁开眼的坂田银时发出一声仿若待字闺中的少女高音就能看出来。
坂田银时——不，或许说是顶着坂田银时壳子的不知名灵魂，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直接连滚带爬地从我的手臂里滚了出去。
“噫呀——不要啊！！！”
失败了。
盯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坂田银时」，我若有所思地开始回想自己是否有哪个音没有叫对，对方就颤抖地在我面前上演了十八摸，说着“为什么”“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最后在手顿在某个关键部位之前，挣扎了半晌后也没有勇气去碰。
见事情变成这样，我只能走过去开始耐心地解释下具体的情况。
对方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所以，是你叫了我？”
「坂田银时」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地上，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弱小又可怜。
我觉得自己认识得那个本尊形象已经崩成渣了。
不过没关系。
他在原著本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应该是重名吧。”我挠了挠后脑，“总之，你先回——”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孩」就摇了摇头，打断了我，“啊…没事。没关系，倒不如说，这倒是个机会。”
他看向自己握紧得拳，双眼放空，整张小脸沉下去，仿佛已经想到了很远的地方，接着发出坏掉的笑声：“啊，我明白了，这是神明大人给我的好机会对吧，本来死去的人家得到肉|体什么了，恰好又和我一样叫琴时，啊…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处，不就是长了个巴比伦塔嘛，找个机会切掉人家就彻底自由了呵呵呵呵——呃！”
给你机会切掉我神明的派头还要不要。
我低头看向头顶冒烟倒在脚边的人，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拳头，“还有我叫的人是GINTOKI，而不是JINTOKI。听力这么差难怪你死得早。”
虽然有点小意外。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法子还是有效的。
于是我将人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始叫。
“坂田银时，坂田银时，是男性的那个GINTOKI，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这次，叫了足足十遍。
坂田银时才再度睁开了眼。
我试探着冲他招招手。
等了两秒。
对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眼神茫然，如同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那样。
刚叫回来会这幅表现也是正常的。
就在我想着这回总该是本尊了吧。
就被猛地起身的男孩撞翻在地。
咝…疼。
不等我反应，坂田银时就又已经扑了过来，手脚轻柔又稳健，抵住了我的肩膀和小腿，就那样坐了上来。
处于上位的银发男孩表情间带着犹如初生的好奇，他歪了歪脑袋，暗沉的红色瞳孔迎着阳光产生了变化，随后抬起自己的手背舔了舔，再欢悦地低下头，冲我叫出了那声：“喵呜~”
我：“……”
所以说，这次，是和猫重名了吗？
男孩维持着幼猫那样的弧度小小的动作，坐在我腰上梳洗着自己，中途似乎是觉得衣服太碍事了，他勾着指尖想要扯开衣服，就被我起身按住了。
我顺势摸了摸那头虽然有些打节，但是看起来手感很好的银色卷发。指腹一寸一寸抚摩过对方头皮，倒是没有什么异味，恰巧是说明了身体原主人在近些日子清理过自己。
被我顺着毛的小家伙似乎是很满意我这样做，他惬意地眯起眼，用脸颊贴紧我的另一只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好了好了，摸够后就该去成佛，明白吗？”
他偏了下脑袋，眼眸微微睁圆，我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毕竟从感觉上说，嗯……这应该是只刚出生就夭折的生命。
持续了一阵后，我逐渐停止动作，最后像拍小狗那样拍了拍他的脑袋，再指向天空。
那双红色的眼瞳跟着我的手指望向上方，眨巴眨巴后又落回我的脸上。
他再度凑近上来，用银色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脖颈，接着张开嘴，露出一小截红色的舌|尖，在我还没反应过的时候，温润的触感已经留在了颊边。
“……”
好像是比本尊可爱多了，我后知后觉地捂住脸。
可惜还没让我动摇太久。
银发红眼的男孩闭上眼。
他身子一软，靠在我的肩头，点点光华浮现在了四周。
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目送那抹温暖的光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刚扶着另一位站起来，就感觉脚下一软，直接半跪在地。
身体根本寸步难移。
就像是我起初刚醒来的那样。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我才重新感觉到手脚恢复了力气，但是也懒得再站起来，干脆就这样调整好姿势坐着，将坂田银时的脑袋放在双腿上。
他额头上的死字越来越深了，按我现在的状态，今天大概也只能再叫一次了——如果这次也失败，那他大概真死定了。
“好家伙，倒是给我听好了啊。”
我拎住他的耳尖，挺胸收腹，气沉丹田，大声喊了出来：“坂田银时，天然卷，大概十几岁，长着巴比伦塔的红眼人类男性，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最后一次，我集中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仅仅是念了一遍，就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如此大的反应。
应该就是正主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晃悠了一下。
“银时同学？”
“…坂田银时？”
无人回应，只有乌鸦在头顶盘旋，发出不详的鸣叫。
我端量起男孩的脸，发现他的肤色已经呈现出青白，体温也急速开始流逝。
一切都彰显着情况往更严重的方向变化。
此时顾不得保留什么力量了，我皱了皱眉，握着他的那只手略微施力，闭上了眼快速将自己的意识沉浸了进去。
“嘻……”
“嘻嘻……”
在视觉尚未重组前。
我最先听见的是声音。
“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阴冷的笑声，我将意识凝实成人型，抬眼对上了黑暗中一双双的荧绿诡异眼瞳。一脚踏着猩红的血水，我环视了四周将自己围住的死灵，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两次都失败了。
这群孤魂野鬼，哪怕不是被叫魂的对象，也仍然怀着对生者的嫉恨，想要困住他从而不能回来。
“那个，不好意思。”
浑身散发着不详与恶念的亡魂看起来已经不是什么聊聊就能解决的存在了，我几乎是立即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放弃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歪歪头，平静看向他们，说：“你们有见过我家逃走的猫吗？天然卷的那种。”
当然。
没有一位死灵意图能沟通，他们只是维持着青面獠牙的脸，将我围困在缩小的包围圈里，然后一举扑了上来。
…
…
没有信徒的神明，到底有多弱，大概没人比我更清楚。
可责任这东西可真是个坏东西。它会随便地绑在你的肩上，让你弯下背脊，还频繁催促着你的脚步向前迈出，不管你会不会为此慌乱到头破血流。
亡灵在歌唱。
哀嚎。
恸哭。
它们怀着不能往生的哀怨，抓住肩膀，撕扯肉|体。尽其所能地发泄它们的苦痛，邀请旁人一并体会。
要粉碎它们并离开这里简单得很，但是在找到该找的人之前，滥用力量是不行，我只能拖着蹒跚的步伐，一点点前行。
漆黑的甬道呈现得仿佛看不到尽头，越往里走也越显得宽敞，而更多的亡灵接三连四从其中扑出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将爪牙扎入我的背脊或是四肢，每重重咬下去一分前行的速度就不得更慢了下来。
一步。
两步。
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我嗅着血腥味抬起了沉重的脑袋，在满地的残骸，焦黑的尸块，腐烂发黑的内脏——这些堆积在一起行成一座小小的尸山血海，压抑又可怖的环境下，只有一抹亮眼的银色完全不同。
坂田银时坐在那里上面，他一手握着染血的饭团，正慢慢享用着，没有神采的双眼却始终在打量着四周，只要一有亡灵靠近，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剑挥砍过去。
那把剑与外界那把残破缺刃，捡来的剑不同。
它满身污浊。
剑身却完整锋利。
当他握着那把剑时，银发下猩红的眼珠里满是戾气，斩杀间的神色波澜不惊，好像一切将要阻碍他活下去的存在都会被抹杀。
在这混沌的生死边界线上，他一直一个人坚守在这里，挣扎地要活下去。
——用自己灵魂里的剑。
我目视那抹坚决的身影，心下喟叹一声的同时，毫无保留将缠在身上的恶鬼尽数震碎。
在充耳不绝的哀嚎惨叫中。
我摇摇晃晃地朝那尸山上走去。
处于顶端的那人眼眸微动，明亮刀身随他臂膀一抬，便直刺过来，招式冰冷又凌厉。
我目视刀尖扎进自己的胸口，而坂田银时的脸上没有表情，就连动容也没有，他始终没有清醒的架势，直到自己手里残余的饭团被我信手丢进嘴里，才像触电那样睁圆双眼，眼里有了难得的一点光——虽然是因为饭团被抢，不过我还是很欣慰。
这样就够了。
“这点东西填不饱肚子的。所以——”
我一把抓住他的腕部，然后直接了当地将人从尸堆上拉下来。
“等出去后，请你吃一顿饱的怎么样。”
“小武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饭团和人生一样，总需要一些调味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