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城日常记事》茕鲸

5、5.许配人家这回事（二）

　　宴会过后，刘府上下怀着火热的心开始等待，等啊等，等得心灰意冷，等得万念俱灰，终于意识到自家小姐是没可能嫁出去了，便准备把先前备好的嫁妆物件收起来了。

　　正当这时，黄媒婆灿烂的菊花脸给刘府带来了希望！她说什么？城南蔡二公子求娶咱家小姐？同为世家，刘夫人不是没听说过蔡二公子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也和蔡夫人同赴过几场宴席，见识过蔡家人的风采，正是如此，她才更不敢相信，这样的完人竟然要娶自家魔星？不是瞎了是什么。

　　可黄媒婆都这么肯定了，那就不会有错，刘夫人稍一思索，便叫来女儿，打算问问她怎么看。

　　刘灵翠很快就过来了，她着一身粉衣，端的是娇憨可爱，一张白净的小脸上两弯如黛如烟眉，一双含情似水眸，小巧的琼鼻，樱桃般的小嘴，正是个花儿似的少女，谁想得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能徒手掀翻门前两尊几百斤的石狮子呢，唉……

　　刘夫人见了女儿的打扮和仪态，很是满意，待她行了礼，招手唤她上前，道：“翠儿，娘亲有一事与你相商，你且听听，一会儿再说说你的看法。”

　　刘灵翠乖乖应诺，其实心里已经吐槽了好几个来回，不用听也知道是刚刚她从屏风后偷听到的事。

　　刘夫人挑挑拣拣说了，完了对自家女儿一笑，道：“我觉着蔡家公子是个好的，不过婚姻大事，终究要你们年轻人自己心意相投才好，翠儿你觉着怎么样？”

　　刘灵翠低眉顺眼道：“翠儿没什么想法，一切娘做主便是。”

　　刘夫人皱皱眉，道：“怎么今日如此乖顺？这可不像你，说吧，你是不是不喜那蔡公子，怨娘自作主张，跟娘耍性子？”

　　刘灵翠暗暗翻个白眼，忍不住撕了自己袖口里的绣花帕子，道：“女儿没有，只是与蔡公子不相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刘夫人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可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刘灵翠悄悄撕碎了自己的里衬，咬着后槽牙道。

　　刘夫人大感欣慰，给夫君和儿子去了信，等着家里男人回信允诺，这头便忙上了结亲的事。

　　本来按着“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样样不得少，但两家情况特殊，一些繁文缛节便爽快砍了，双方都想赶紧把喜事办了。

　　恰好这年双春兼闰月，正是成亲的大好日子，找个媒婆翻翻黄历，两家很快就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十八，过了子时，刘小姐正好满十七，算是踩在十六岁尾巴上嫁出门去。

　　眨眼到了下月十八清晨，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要出门了，刘夫人抓着女儿的手，是怎么看怎么舍不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几乎要说出“咱们不嫁了，待在家里爹娘哥哥疼着”这样的话，终是忍住了，只轻轻抱了抱已经比自己高的闺女，说：“好了，今儿是我们家翠儿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快去吧，娘一会儿就来了。”

　　刘灵翠本来十分不爽，任谁半夜被揪起来梳洗心情也不会好，这会儿见娘亲红了眼眶，心里也酸涩一片，但一想到自己今晚又要见到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那一丝丝多愁善感立刻烟消云散，一个用力，险些撕烂了喜帕。

　　到了门口，兄长刘灵杰已等候多时，一下把妹妹背起来，边走边小声给人叮嘱：“妹啊，过去以后要收敛点，但也别被人欺负了，哥去参军，上西北去攒军功给你撑腰哈。”

　　刘灵翠听得感动，却还是嘴贱了一句：“哥你上月被我踹那一脚还好吗？”

　　刘灵杰额头冒青筋，暗暗掐了自家妹妹一把。

　　刘灵翠不甘示弱，两根玉指轻轻一用力，便把兄长腰上软肉揪得青紫。

　　兄妹俩这头悄悄打闹，那边儿新郎官已经到了，蔡府公子名不虚传，玉树临风，长身而立，一身喜服好不俊俏，也不多废话，牵过新娘的手引入轿子，上了马，一行人开始吹吹打打，环城游行。

　　背新娘，跨火盆，送入洞房，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刘灵翠一进洞房便把盖头掀了，撩开裙摆摸出小荷包里的卤鸡腿，开吃！

　　一旁伺候的陪嫁小丫鬟傻了，道：“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好……”

　　刘灵翠朝她嫣然一笑，道：“小英子，你说说哪里不好，说啊，说了我明天就让你情郎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好。”

　　小丫头死死闭了嘴，呜呜呜……夫人，不是小英子不想看着小姐啊，是小姐太凶残了啊！

　　小英子眼见着自家小姐啃了三个卤鸡腿、四个卤鸡爪、五个烧鹅掌，冒着情郎被胖揍的风险，眼泪汪汪地劝道：“小姐小姐，可不能再吃了！您看您脸上胭脂都被油弄花了，这个时辰，姑爷就快过来了，您快别吃了，让小英子给您整整衣装吧。”

　　虽然这大好日子，蔡府教养又是出了名的好，新郎多半不会说什么——就算说了也会被小姐揍得说不出吧！

　　刘灵翠讪讪地住了嘴，任小英子给自己拾掇，至于吗，她不就是饿了吃点东西，妆花了就花了呗，反正也不是真成亲，等事成了她就跟那家伙一拍两散，再说那人也不是没看过她更狼狈的样子……

　　但是小英子哀求的样子也太可怜了，活像要被人捉去压寨，她也只好顺着小丫鬟的心意。

　　果如小英子所言，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一群人猥琐地对着新郎调侃一番，也没有太多阻拦，便大方地放他进来看美娇娘了。

　　一位媒婆跟着新郎进来，又是一番讨吉利的仪式，刘灵翠全程乖顺，让小英子高兴极了，这下可以跟夫人交差了。

　　她忍不住悄悄打量姑爷，只一眼便红了脸，不为别的，只因姑爷实在太俊了！剑眉星目，嘴角含笑，因饮了酒，眼角绯红，脸颊淡淡红晕，简直是太勾人了！只怕连村头的江寡妇也要把贞节牌坊砸了来亲近他！又看了看小姐，嗯！咱们家小姐也是仙人之姿，配姑爷一点儿也不差！

　　蔡宁看向小英子，双目含笑，令后者仿若如沐春风，而后反应过来，娇娇怯怯地欠身退下。

　　屋内唯余璧人一对。

　　蔡宁这才伸手将盖头轻轻揭起，一张如四月桃花般艳丽如霞的小脸便映入眼帘，让他眼前不由一亮，赞道：“娘子当真如天仙下凡。”

　　刘灵翠一双眼睛满是怨念，自己伸手将盖头完全扯落，翘着腿全然放松下来。

　　“行了酸菜，就剩我俩了还装啥装，难不成你还真要做这劳什子新郎官不成，好好说点人话。”

　　蔡家公子蔡宁不恼，只依旧含笑看她，颔首道：“娘子所言极是。”

　　“得了，一会儿演场戏，便各自安置吧，蔡二……”

　　刘灵翠用唇语无声道出后半句：“小姐！”